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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略》第二百二十章 情與法
這日午後,仲逸等一乾人正在翰林院當值。

 入職以來,每日幾乎都是如此,仲逸起初還有些許好奇與興奮,日子久了,也就見慣不慣了。

 翰林院不同與六部等實務衙門:既無諸多雜務,亦不與底下的衙門過多交集。其職權歷朝歷代有所不同,主要以文學供奉宮廷,為皇室成員侍讀,有掌編修國史及草擬製誥之責,雖無實權,但地位卻極為優越。

 在此處辦差,說白一點,就是:一張嘴、一支筆、一杯茶而已。

 嘉靖帝這日閑來無事,隨意轉悠,一時興起,隨傳旨翰林院:要幾名當值之士來陪他說說話。

 片刻之後,傳旨的公公來到翰林院,掌院學士立刻起身迎接,公公特意囑咐:之前的學士、侍讀學士,皇上已見過多次,此次最好叫新些面孔,人數最好為三到四人為佳。

 科舉之後,狀元一般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受編修。其余進士經考試合格者叫翰林院庶吉士。

 “三到四人?新面孔?”,翰林院學士有些犯難:此時,修撰與已向皇子講讀,只剩兩名編修,剩下的主要就是庶吉士了。

 面聖自然有近水樓台先得月的良機,莫說其他,僅是混個臉熟就是天大的恩賜,他日飛黃騰達,或許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作為翰林院的掌院學士,他自己多麽希望能去面聖,可旨意裡說的明確:只要新面孔。

 “回公公的話,此刻當值的這一批新晉人員中,兩名編修,兩名庶吉士可奉旨進宮”,翰林院學士立刻複旨。

 兩名編修,都有些來頭,二人剛進翰林院時,嚴士蕃與徐階曾特意關照過。

 庶吉士中有一人並無靠山,作為點綴,自然也被挑選。

 剩下的那名庶吉士,竟落在了仲逸身上。

 翰林院學士心中早有盤算:嚴氏與徐階之前關照過的,自然不敢怠慢,再選一名無背景者,正是為顯示自己的公正。

 至於仲逸,自然是因為袁煒那日在大庭廣眾之下的‘關照’,順水人情,賣禮部侍郎一個面子而已。

 何樂而不為呢?

 果真是朝中有人好辦事:一句話、一個特殊的關照,甚至一個眼神,都會在關鍵時刻起到作用。

 ……

 “微臣參見皇上”,片刻之後,仲逸等四名翰林院的‘飽學之士’前來面聖。

 “朕叫你們過來,其實也沒什麽要緊之事,今日不講讀,談古論今、朝事民務,都可談,陪朕說說話就行”,嘉靖帝隨意一說,並未以九五之尊咄咄逼人、語出驚人。

 氣勢不同於氣場,有時,越是高高在上,越需要這份泰然自若。

 “近日以來,朕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不知你們對‘律法’與‘情義’二者,如何看?”,嘉靖帝果真是想找個說說話的,隨和的很。

 ‘律法’與‘情義’?

 這是一個多麽熟悉而又深刻的問題,想必古往今來不少文人學子、賢者智者對此爭論不休,卻沒有一個統一的結論。

 一支筆、一張嘴、一杯茶。

 此刻無筆無茶,靠的就是一張嘴了。

 “法者,從三水從廌從去,以水之平、廌觸不直者去之。廌,相傳為一種神獸,能曲直辨明,可用其角觸不平也。

 情者,謂外界所引喜怒哀樂、愛憎哀懼,意為心中所想、心中之感,更有情面、情愫、情義、情懷之意,是為引申”。

 榜眼出身的翰林院編修確實了得,只是他這番言論,有幾人能聽懂?

 榜眼如此高論,探花豈會甘於落後?

 “律者,刑也,除暴安良、懲惡揚善。情者,意也,可思、可想,但卻與行為有異也。所謂執法而不求情,更不得因情而枉法”。

 這話說的,高論啊。

 “微臣則認為,法與情,既有別,亦有同。所謂法外開恩,這個恩字,講的就是一個情字,古人言:法不仁,不可為法。若法無情,則與屠刀何異?也謂之惡法”。

 那名“朝中無人”的庶吉士,顯然有別於其他二人。

 “好,果真是翰林院的英傑,個個出言不凡。看來,這聖人之書確實沒少讀啊”。

 仲逸並未言語,他對嘉靖帝的特意召見,摸不清底,不知如何應答。

 “哦,他們三人都各自所言,你怎麽不說話?”,嘉靖帝望著仲逸:“朕說過了,今日就是找你們說說話,不必拘束”。

 仲逸稍有異樣,竟被嘉靖帝察覺。

 “啟稟聖上,方才三位同僚所言頗為深刻,以微臣之拙見:律法與情義,前者有明文規製,後者大多為主觀感知。二者不可斷章取義,不可孤立而行。

 歷朝歷代皆有律法,同朝各代,人人皆有情義”。

 仲逸繼續道:“太平之日與戰事連連不同,國富民強與生靈塗炭有別,家中糧囤滿滿,自然不會為鬥米鬥糧鋌而走險。腹中三日無米,一碗清粥可舍命去搶。

 一部律法不可治萬民,無律則又不成規矩。有情有義才有德,奈何人人不是有德人”。

 仲逸見眾人皆朝他而望,這才不得不收住口中之言。

 初次與皇帝‘交談’,仲逸原本準備一言不發,但被問及時,卻又一時來了興致。

 說著說著,就說多了。

 在這種地方說話,最忌兩點:講真話、講話多,講了很多真話。

 不過,萬事都有例外。

 譬如,今日嘉靖帝專門挑選新面孔,其目的或許正是如此:初生牛犢不怕虎,這些剛剛入仕、入朝之人,才是最容易將真話的。

 “哈哈哈,不錯,不過方才所言,似乎可以稍作修改”,嘉靖帝笑道:“家中糧滿囤溢,不為鬥米而盜。腹中三日無米,一碗清粥可舍命”。

 “聖上英明,臣等欽佩”。

 說了這麽多,還不如嘉靖帝一語中的。

 唯獨仲逸所言被修改,也算是一種變相激勵吧。

 “你叫什麽名字?祖籍何處?”。

 “微臣名叫仲逸,山東濟南府人士”,仲逸心中微微一驚:可千萬不要問我的姓名、祖籍的來由啊。

 姓氏與祖籍都與事實有些出入,這算不算‘欺君’呢?

 “姓仲?這個姓氏倒是不多見,應該是江蘇、河南多一些吧?山東也有”,嘉靖帝隨意一說,並未多問。

 萬幸。

 “是”,仲逸隻回答這一個字。

 “是何時進的翰林院?”。

 或許是因為方才所言之多,嘉靖帝唯獨對仲逸發問,如此恐怕要令其他三人心生不悅了。

 “啟稟聖上,他是捐納入國子監,而後參加科考,才入的翰林院,如今是翰林院庶吉士”,一名編修立刻應道。

 編纂這話倒是回應的積極,那意思分明就是說:他才是真正科考出身,而仲逸則是捐納入仕。

 這是眾人皆知的事實,仲逸無話可說。

 “哦?哦……”,嘉靖帝沉思片刻,而後突然笑道:“不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裡考中進士,又能被選為翰林院庶吉士,果真有些才學”。

 之後,嘉靖帝向一旁的太監遞個眼色。

 “啟稟皇上,戶部剛呈上來的折子……”,太監立刻請示道。

 “好,今日就到這裡,你們全部退下”,嘉靖帝終於不想再‘說說話’了。

 回到翰林院後,仲逸與其他三名同僚又說說笑笑交談一番,方才四人各有所言,唯獨仲逸的話似乎引起嘉靖帝重視,但一個捐納的出身卻立刻讓他自降三分。

 如此也好,也能少遭些同僚的嫉疑。

 仲逸隨意感歎,隻說自己口不擇言,偶有言中也是僥幸,其他人也連連笑對:大家都是翰林院的,皆為朝廷建言獻策,作為同僚,更要相互幫襯才是。

 這話說的,估計連自己都不信了。

 說歸說,眾人卻心中各自有打算:今日回去之後,一定要翻閱典籍,以防皇帝隨時來找你“說說話”。

 從翰林院出來,仲逸再無平日那般閑情逸致,今日面聖之事,早就令他心事重重。

 律法與情義?

 這種問題,絕非一朝一夕、一人一口可辨明。退而言之,也絕不是用來辨論的。

 嘉靖帝為何偏偏要以此為題?

 翰林院,幾個初入茅廬的年輕人,位卑言輕,為何要被召見?

 仲逸心中暗暗思量:此舉,若非嘉靖帝真的閑來無事作為消遣,那必是另有所指。

 相比那些老成持重者,年輕人能說實話倒是不假,而嘉靖帝專挑新面孔。

 又是意欲何為?

 這時,仲逸又想起近日以來,私下聽的最多的一句話:聖心難測啊。

 然而,這只是剛剛開始。

 數日後,朝廷有人專程來傳旨:請仲逸進宮面聖。

 此次,隻傳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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