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昨晚我們小鎮的後山坡上,又有野狼出沒了”。
“哎呀,聽說了,可慘了,幾個人,就剩一點骨頭渣子了”。
“好像都是百戶所的,咱們的百戶大人也……”。
次日清晨,宗武等還在睡夢中,就被樓下的說話聲吵醒。
小鎮故事多,一傳人人知,野狼出沒,嗜血成性,死人的事兒常有,
但這次‘死’的卻是小鎮大名鼎鼎、威風凜凜的百戶大人。
說歸說,笑歸笑,不過在大多人的心裡,還是將此事作為一個話題而已:這個百戶死了,還會有新的百戶來,他們這裡會繼續有人巡視。
但對於那些真正做買賣的店家來說,則不免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想想這個百戶,自從巡視以來,那次吃飯、飲酒給過半兩銀子?
這還不算,走的時候還要帶上一些。
小鎮小店,本小利薄,他們心裡能不有幾分怨氣嗎?
不過,這些話也就是想想而已,千萬不能流露出來。
當地的千戶所立刻派出一個副千戶前來核查,現場看到的只是一些碎骨,不過從衣物來看,正是昨晚來小鎮巡視的百戶,及身邊的幾個隨從。
“活該,三申五令不要酗酒,貪了幾杯,竟落到如此下場”。
副千戶恨鐵不成鋼,罵罵咧咧:“領著軍餉,沒死在戰場上,卻癱倒在野林之中,被野狼給光顧了”。
活該……
就這樣,那名一時不慎,說漏嘴的百戶被‘死’掉了。
此刻,他應該正被宗武的屬下帶著,去往京城的路上了吧?
“店家,結帳”。
來到一樓櫃台,周百戶將銀子放到桌上。而在一旁的宗武等正收拾著他們‘打’來的獸皮與‘特製’的乾肉。
與此同時,住在隔壁客棧的幾人也紛紛結帳,出了院子。
“幾位客官,貨還沒賣完,這就急著回去?來一趟不容易啊”。
店家望著窗外的冷風,不由的勸道:‘何不再住一晚?本店房間乾淨暖和,飯菜實惠,最主要的這酒……’。
“哎,我們倒是想天天住在你這裡,可能住的起嗎?外面那些人把貨價壓的這麽低,我們隻好再找買家了”。
“再找買家,那還得往北走一百多裡地呢”。
店家微微搖搖頭道:‘那裡的價格是能比這裡高一點,但一路走來,再打個來回,其實也差不多’。
“那也沒法子,能多賺一個是一個,趕路嘛,無非受點累罷了”,周百戶一聲歎息,招呼著仲武等帶好東西,向店家寒暄幾句,也就出了院子。
這模樣舉止,若不是提前知道他的身份,乍一看,還真像那麽回事足的小商販。
一路向北,向韃靼腹地而去。
路上的哨卡卻並沒有像想象的那麽多,不過,營卻漸漸的多了起來。
為看上去更像個商販,宗武特意吩咐隨從,與一些真正的商販上路。
如此,他們就更像個做買賣的。
離京之時,聖上的旨意並未限定他們在北漠具體時日,此次任務非比尋常,當然要有便宜、臨時專斷之權。
原本打算在此地多潛伏些時日,但自從得知師弟仲逸入獄的事後,他決定提早回京,那名韃靼的百戶已被押往京城,以免發生什麽變故。
同時,吳風大師托付要去京城見世面的吳安、吳衛兩人也比他們早一步進京,所謂受人之托、眾人之托,既然答應了人家,就得要做到。
當然,前提是:要將所有的差事辦完,否則,下次又不知是何時才能來一次。
或許,該是兩軍陣前對峙之時吧?
“千戶大人,就我們所探到消息來看,韃靼內部分歧極大,而各派間的爭議也從未停止過,但此事似乎是朝務,而非軍務”。
一行十余人,周百戶與宗武走的最近,二人說道了眼下的差事。
“文武有別,我們行伍之人不問政事。不過,將士往往只能聽一個人的,從兵力部署來說,若是遇到大的戰事,他們很難在最短的時間,調動所有的兵馬,倒是可以給我們爭取時間”。
宗武記得很清楚:臨行之時,師弟仲逸再次到韃靼與女真二者間,分而治之事兒。
很明顯,從目前的情形來看,韃靼內部要形成一個統一的意見,是很難的。
如此,韃靼與女真間要合力一處,幾乎是不能的。
為何?
所謂眾口難調,而孤掌又難鳴,韃靼內部派系積怨已久,無論什麽事兒,只有要支持的人,就立刻會有人站出來反對。
同樣,有反對的人,同樣就會有人站出來同意。
有時,這所謂的支持與反對,其實並無具體的緣故,隻為一個原因:你讚成,我就反對。
反之亦然。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議,爭議到一定的程度便是矛盾,矛盾一旦到了無法通過正常的途徑解決,那便是用武力了。
能談好的就談,談不好就打:用拳頭說活,你不服也不行。
俗語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其實,比糧草更先行一步的,就是刺探軍情了。
無論秘密潛入敵營,還是抓到活口,甚至於用間、反間之計。
總之,能將敵情了如指掌,才是重中之重。
知己知彼嘛。
當初北征之時,宗武等曾在北漠血戰,此刻又來次這裡,不是兩軍陣前,更非到兵相見。隻為軍情,那比糧草還先一步的軍情。
這正是“知彼”的一部分。
一路北上,寒意漸濃,距京城漸行漸遠,宗武等一行數人卻似乎更找到辦差的感覺。
“周百戶,你帶幾個兄弟在飼馬場一帶找個臨時的活做,除了正常的騎術訓練外,一定要設法弄清:韃靼軍馬戰的要害所在”。
宗武特意吩咐道:“回京之後,我們要練出一支可專破敵軍騎兵的奇兵來”。
告別那些真正的小商販後,所有人開始了自己真正的差事。
除關注此處兵器鍛造外,宗武心中多了一層思量。
行伍之人不管朝中大事,那是說給眾人聽的:眼下師弟之事不甚明了,作為唯一的師兄,他總該是要做點什麽的。
既然仇鸞可與韃靼俺答等私下達成交易,那朝中與北漠有往來的,定不止他一人。
再過幾日就要回京城了,能多找一個是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