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仲逸等三人正向師父稟明各自下山之後所見所遇之事,當仲逸說出自己已成婚時,其他人皆不以為然,反向他道喜,唯獨仲姝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就在這時,凌雲子卻做出這樣一個安排:“仲姝隨宗武在軍營,周圍都是軍士,時間久了多有不便”。
三人默默望著凌雲子,只聽他最後說道:“我看,還是讓姝兒跟著逸兒吧”。
林宗武立刻起身道:“師父,弟子可以照顧師妹的,況且她可以女扮男裝”。
凌雲子笑道:“比武之事,差點惹出大禍,若是連累到姝兒可如何是好?你即將要領總旗的差事,如此更是天天與那些軍士打交道,這女扮男裝總非長久之計啊”。
林宗武這下無話可說,他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此次比武之事若非師弟從中周旋,恐怕真要釀成大禍,如此一來,師妹一個女兒身如何在軍中立足?
他最疼愛的就是仲姝,其中的感情也頗為複雜,既有兄妹之情,也有道不明的情愫。不過此次下山之後他才發現外邊的世界很大,可做之事更多,他甚至想著有朝一日可以做到林嘯義的三品之職,甚至比這還要高……
若果真如此,他勢必要付出的更多,不打幾場硬仗,是做不到那個位置的,如此總不能讓仲姝一直跟著自己冒險吧?
正因為此,他更要為仲姝著想,就目前看,她跟著仲逸確實更合適。
如今師父既已發話,他必須要遵行,這是凌雲山的規矩。
而在一旁的仲逸則心中滿是歡喜,如此又能與師姐在一起了。
思慮良久之後,林宗武終於說道:“弟子謹遵師意”。
凌雲子點點頭,而後對仲姝道:“姝兒,你的意思呢?”。
仲姝猶豫片刻,而後道:“行,那我就去師弟那裡”。
在她的心裡,衛司確實太過枯燥,不過這都是之前的理由,此刻還有一種情緒在左右著她:“我倒要看看這個宋洛兒到底是何方神聖?”。
凌雲子揮揮手,衛纓便帶林宗武與仲姝走了出去。
眾人離去後,仲逸便將義中村、陸家莊之事,以及仇佶臨死之前那番話,都原原本本告訴凌雲子。
凌雲子聽完之後久久沒有回音,他不停的扇著羽扇,仲逸第一次見師父如此思慮良久,屋內木炭燒的更旺了,仲逸感覺口舌有些乾燥,隻得起身倒了兩杯熱水。
良久之後,凌雲子終於開口道:“如此看來,這絕非一件簡單的凶殺案,此事牽扯到兵部與刑部,他們這是要滅口”。
仲逸最是關心一個問題:“那他們還活著嗎?”。
凌雲子歎道:“既然那個仇佶說出你祖父之名,說明他們當時並未得手,那你家人又是如何脫身的呢?莫非當時現場還有其他人?”。
凌雲子繼續道:“不過這已不重要,此事時隔十八年,現場不是重點。據為師看來,刑部管著刑獄,或許是你的祖父查到什麽案子,而這個案子正是牽扯到兵部。
至於那個叫常昱的,他不一定是兵部的人,即便是,也不會是主謀,不過仇佶既能說出他的名字,想必他應是那主謀身邊的親信。
據此,此事應從你祖父接觸過的案子入手,尤其牽扯到兵部的,同時也要設法打聽這個叫常昱的人”。
仲逸不解道:“師父的意思是,讓弟子這就去京城?”。
凌雲子搖搖頭:“去京城打聽一件十八年前的事,
並非上策,你應去趟陸家莊之後再決定。切記,到陸家莊之後,要設法從哪些老人口中得到一些關於此事的說法”。 仲逸再次問道:“從陸家莊回來,是不是就可以直奔京城?”。
凌雲子語重心長道:“就此案而言,真正的幕後指使既是凶手,也是你的對手,為師想讓你再歷練歷練,這個對手非比尋常,一旦打草驚蛇,反而會擾亂全盤計劃”。
事已至此,只能聽師父的了。
半月之後,林宗武便起身下山,此處距離濟南府路途遙遠,況且他在衛司,不同於縣衙。
盡管很是不舍,但終歸還是要走的。
臨別之時,宗武提到一件事卻讓大家始料未及:“弟子聽林嘯義說師父親自著有一套絕密兵書,不知是否真有此事?請師父示下”。
仲逸這才想起樊文予也曾提到過此事,當時他盡管是一副玩笑之言,但說的幾乎與師兄一模一樣。
莫非,此事真的並非空穴來風?
凌雲子聽聞此言便沉默不語,他竟來回踱步良久,衛纓卻是欲言又止。
此事還得要從凌雲子歸隱之前說起。
早年間,凌雲子曾拜於高師門下,深的兵法謀略之道,而他本人作為軍師也曾親臨多場大戰,後來不知為何突然隱退。一段時間以來,從未有人知道他的任何消息,眾人皆以為他從此消失於人間。
但這事說來也怪,幾年之後,他卻雲遊四海,與之前的一些老友故交談笑風生,如此一來,關於他的傳說便慢慢流傳開來。
要說這兵法謀略之道,若是從別人處學來那便看各人的悟性,但若是自己著書立說,那就不是僅僅靠悟性可以做到。
說起這悟性,凌雲子自然非比尋常,但他深的高師指點,又參與過大戰,而後突然歸隱,別人就不得不想到這一點:他既有著兵法的悟性,也有治軍作戰的經歷,後來這個傳說也就越傳越真了。
想到這裡,凌雲子便駐足道:“假作真時真亦假,若說沒有誰會信呢?,但為師那本所謂的兵書目前還未動筆,若真有完筆那一天,為師再傳授於你們,至於是否向世人展示,要看天意了”。
末了,凌雲子補充道:“你們在各自的衙門當差便是,不便顧及此事,兵法謀略既有個人悟性,亦有天道所在,萬萬強求不得”。
“弟子謹記師父之言,請師父多保重”,說完,宗武便起身向眾人一一告辭。
縣衙不比衛司,早晚幾天無甚大礙,仲逸與仲姝商量著,三日之後再下山。
回到房中,仲逸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之前對師父的歸隱就曾不解過, 原本以為是閑雲散鶴慣了,甚至起初都為師父一人獨居而擔心他孤寂無聊,但此刻說到著書立說,而且還是兵法謀略之道,這些謎團便全部解開了。
此舉非常人所為,但若真能留下絕世兵法,那更是流芳百世,其功勳可堪比千古以來的良將明相。
再次想起十年前那個可憐的小男孩難難,仲逸覺得這是上蒼的眷顧,有凌雲子這樣的師父,此生無憾……
三日後,仲逸領著仲姝下山,臨走之時,二人磕頭拜別,依依不舍的離開了凌雲山,出籠的鳥兒終歸要自己覓食,好在幾個月下來,他們已基本習慣了。
山野之中兩匹駿馬飛馳而過,數日後他們便抵達蠡縣縣城外。
縣衙就在眼前,仲逸卻為一事而犯了愁:師姐住哪兒呢?
仲姝小嘴一翹,微微嗔道:“住哪兒?這要問嗎?肯定是主屋了,不會是你怕那個宋洛兒吧?我可不怕”。
仲逸苦笑道:“好好,我回去將書房改成主屋,除了丫鬟桂兒住的那間側屋,還有一間無人居住,就將它改為書房便可”。
仲姝笑道:“這還差不多,若是你敢護著那個宋洛兒,我就告訴師父”。
仲逸急忙擺手求饒道:“我可不敢,不過縣衙說大也大,說小也小,我們若是以師兄妹相稱,別人總覺得怪怪的”。
仲姝聽的此言,也面露難色:“這可如何是好?”。
仲逸笑道:“你比我長一歲,我喚你阿姐,你喚我仲先生可好?”。
仲姝笑道:“那就依仲先生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