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兩銀子不要?非要一兩。一向頗為在行的老薑頭之前倒是遇到過這種情況:要不就是傻子,要不就是騙子。
“東家,你可認得此人?”,他如此問自有道理:來人若是東家的親友,開業當日來助助興也是有的。
“我從未見過此人”,仲逸從老薑頭的眼神似乎看出些端倪來,他便轉身去往包房,隻留下一句:“收了,就給他一兩銀子”。
“好的,東家”,老薑頭點點頭,嘴裡一聲:小玉一枚,當銀一兩。開好當票後,那年輕人便緩緩走出門外。
當得知那枚玉石至少值三十兩時,羅英高興的自言自語:“賺了,賺了,只是那人可千萬不要來贖當啊”。
片刻後似有一陣風吹過來,緊接著便是風風火火的一個身影走了進來,人未到、聲已至,只聽到“啪”的一聲,一個包袱便甩到櫃台上。
老薑頭尋聲望去:“原來是許公子啊,還以為又是那個鬧事的呢?”。他緩緩將包袱打開,裡邊是一副山水畫兒,畫面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裝修時,袁若筠曾來過幾次,所以老薑頭自然認得這位東家的“表弟”許公子。
“哎呀,公子這幅畫至少可當一百兩,哦,不,一百五十兩”,老薑頭習以為常,拿起東西就開始估價。
一旁的羅英一頭霧水:“薑伯,你這喊一聲,五十兩就不見了,你好黑啊”。
正在細細打量店鋪的袁若筠不耐煩的擺擺手:“當什麽當?這是我送給表哥的,就當是開業賀禮了”。
羅英見狀急忙應了一聲:“好嘞,我替我們東家謝謝公子了,我們東家在一樓包房裡,上好的茶早就給您備上了”。
老薑頭毫不知情,他那裡知道:眼前的這位才是這若一當鋪的真東家。
羅英倒是知道當鋪的真東家是袁若筠,其他的便不得而知,在衙門當過差,自知有些事情該問的問,不該問的一個字都不會提,更不會說。
當初在牛頭山時是如此,抓捕十流寇時是如此,仲逸從來都未錯過,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自從上次見識過袁若筠之後,羅英便對這位女子欽佩不已,不過他更欽佩的還是仲逸:連這樣的女子都能拜他為師,果真厲害。
他只要相信:他心中一直崇拜的仲先生就足夠了。
來到房中,袁若筠便開口道:“剛才那個鬧事的已經被收拾了”。
“你說的是那個?”,仲逸立刻來了氣:“你一直在外邊盯著是不是?如此下去,這生意還怎麽做?”。
袁若筠卻不以為然道:“還有那個?就是那個當戲服的唄,當玉石那個是我叫的人,師父莫要生氣嘛,這不才剛開始第一天嘛,以後保準不會了”。
“袁若筠,你給我聽好了”,仲逸拔高了聲音正想教訓一番,誰知卻被她搶先道:“叫筠兒,有外人的時候叫表弟,呵呵呵”。
哎,這個徒弟是管不了了。
這禮部侍郎的女兒就是不一樣,眼看這一天一個客人都未來,她卻絲毫未見一絲不悅之情:“還當師父呢,還準備訓我呢,是不是?外行了不是?這當鋪圖的就是個清淨,若是客人像酒樓客棧那麽多,那我們賺的銀子豈不是要比戶部還要多了?”。
任性歸任性,這話倒是真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從未接觸過生意的仲逸確實著急了點。
二人正在交談時,卻見羅英破門而入,滿臉驚喜道:“仲大哥,來生意了,這次是真的”。
櫃台前,老薑頭正細細的看著手中的珠子,這是產自波斯的珍珠,雖說算不得上品,但當一百兩不是問題。
辦好當票之後,那人便打聲招呼,而後走出門外。
“你怎麽如此確定就是真的生意?”,仲逸相信老薑頭的眼光,但卻對來人似乎是一貫的懷疑。
羅英拍拍胸脯,滿臉自信狀:“那人說是樊大人介紹過來的,這還有假?”。
仲逸拍拍腦袋:“怎麽把這事給忘了?裝修一個月的時候,樊文予曾來過一次,果真是介紹了頭筆生意,這兄弟,夠意思”。
“薑伯,算算,這單咱們能賺多少?”,仲逸如小孩般激動。
老薑頭略略沉思,口中念叨:“他這是死當,這串珠子倒手一賣,至少可賺一百兩,要是遇到有錢的官老爺給他小妾,賣三百兩都不是問題”。
“這麽多?”,羅英的臉上立刻樂開了花,不過片刻後卻有些不自在:“俗話說無奸不商,我們這樣對人家是不是狠了點?畢竟是樊大人介紹過來的”。
這麽一說倒讓仲逸不好意思,誰知老薑頭從櫃台中探出頭來,他急忙擺擺手:“話不能這麽說,我們就是做這一行的,不偷不搶,有時也會將劣物砸在手裡,這種東西本就看行價,到手後下跌的也有,不能叫奸商,不能叫啊”。
“哈哈哈”,老薑頭古板的語調立刻將圍觀的三人逗笑。
誰知他意猶未盡道:“方才那人,看著穿戴也不是缺銀子的主兒,想必是平日裡大手大腳慣了,這一百兩估計花不了多少時日,要是去小當鋪,頂多八十兩,我還是看到東家那個什麽朋友之面子, 才給他一百兩,東家莫怪啊”。
“不怪,不怪”,仲逸笑著對老薑頭道:“薑伯,你可真是我若一當鋪一寶啊,以後就全靠你了”。
一時來了興致,仲逸這東家便立刻大方起來:“我們現在就關門,到街上找一家好酒樓,晚上我請”。
羅英剛要喊聲好,卻見老薑頭急忙擺手:“不行,不行,如今到關門還有半個多時辰,這開店有開店的規矩,什麽時候開,什麽時候關,可不能亂了套,要有誠信,要有規矩……”。
仲逸急忙討饒:“是是是,一切聽薑伯的,我們再等半個時辰,半個時辰”。
見羅英與老薑頭各自忙去,仲逸便將袁若筠拉到一旁,低聲問道:“筠兒,你知道這京城中那裡有賣書的地方?”。
“呵呵呵,笑死我了”,袁若筠簡直樂壞了:“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吏部侍郎的女兒,天下的書我都能給你找來,說吧,你要什麽書?”。
“這難免有些言過其實了吧?”,不過仲逸從她的表情中可斷定:此事還真非她莫屬了。
“什麽書,你就不要管了”,仲逸一本正經道:“到時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