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仲府。
“鹽礦、鐵礦分布圖,兵器構造圖,各自配有詳解,另有農業種植、畜牧養殖常識……”。
咳咳,仲逸一本正經:“夫人們,這些東西將來會有大用。資料有限,還要靠自己琢磨,我仲家人,不僅要立足當下,更要布局長遠……”。
末了,他背抄雙手,慢慢悠悠道:“我去翰林院了,不用送”。
仲姝、宋洛兒、袁若筠動也未動,面面相視,不由一笑,倒是丫鬟鶯兒‘識趣’,大聲喊了一句:“仲大哥慢走,晚上早點回來”。
袁若筠:狠狠瞪了一眼。
…………
“仲大人,翰林院現在沒有什麽安排,午後去裕王府侍讀”。
程默一如既往,屋子桌椅早已收拾好,一杯熱茶準時奉上:‘倒是可以與同僚說說話,在家養病一個月,又忙著大婚,都好久未見面了’。
這話沒錯,算起來,有兩個多月沒好好來翰林院當值了。
茶不錯,程默這手藝,不緊不慢的,看樣子又有半日的悠閑日子了。
“仲大人,大婚的感覺怎麽樣?如今有了袁尚書這位嶽丈,日後定是飛黃騰達”。
費思應絕對翰林院的一寶,尤其見了仲逸,簡直無話不說、也無話不敢說。
這小子,幾乎所有的本事都長在嘴上,他的女人如何能受得了?說起話來便停不下來,煩就能煩死。
好在這裡是翰林院,什麽時候做什麽事兒,都有人安排,即便再能說,也就是一會的功夫。
“費兄,這麽些日子不在翰林院,說說看,有什麽新鮮事兒,一起樂樂?”。
盡管程默極不情願,但仲逸還是吩咐他為費思應端上一杯新茶。
怎麽說,也是昔日國子監的同窗,又都在翰林院,感情總是有的。
“翰林院能有什麽新鮮事兒?不查案、不調兵、不撥銀,讀讀寫寫,讀書人的事兒,算是事兒嗎?”。
有問必答,費思應絮絮叨叨:“不過,聽說裕王府那邊倒真出了點事兒”。
“前些天的一個夜晚,天空下著蒙蒙細雨,周圍一片寂靜,話說連個月亮都沒有,街上行人更少了……”。
“說人話,真拿自己是說書的了”,仲逸沒好氣道。
“哦,裕王府有竊賊光顧,丟東西了”。
費思應放下茶碗,一臉的正經:“就這麽一件新鮮事,別的沒有了”。
仲逸笑道:‘你這是來蹭茶的吧?’。
程默搬來厚厚一摞書,氣喘籲籲催著讓仲逸翻閱,巴不得費思應快點離去。
看樣子,是該時候離開了,這麽好的茶葉,才泡了一遍,可惜了。
“仲老弟,說好的,你欠我一頓酒,就這幾天兌現啊”。
費思應慢慢悠悠走了出去:“聽說,西街那邊又開了家酒樓,很不錯……”。
連新開的酒樓都找到了,豈有不去的道理?
費思應走後,仲逸見程默也閑的不行,這小子消息靈通,不是一點點的通,打聽新店鋪,最合適不過。
“打聽這個倒也不難,只是不知仲大人的那位朋友有沒有說,預算準備多少銀子?照這樣的手筆,可是一個相當大的數目”。
程默對京城各地段鋪面的情況門清,這絕不是隨意一問。
“你盡管去打聽,管那麽多幹嘛?我也只是受人之托而已”。
仲逸輕描淡寫一句,卻又問道裕王府失竊的事兒。
“好像是有這麽個說法,但傳了幾天也就沒下文,畢竟是王府嘛,這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
程默收拾著茶具,除了仲逸那套外,別的都放到一個小木盒裡,什麽時候用什麽時候取,用完洗好再放回去。
“好吧,既然無事,便去拜會掌院學士,好久沒有與他說說話了”。
仲逸背抄著雙手出了屋門,身後的程默連連點頭:對嘍,在翰林院,就得找掌院學士。
……
午後陽光灑下,都有些懶懶的困意。
用唐小丫的話說,這兩個多月來,自己都是‘宅’在家裡,到了這個點,不睡會午覺,都有些不適了。
都是慣得。
“殿下正在對弈,仲大人這邊請”,王府侍衛前面引路,也得規規矩矩的跟著。
對弈?木亭一張石桌前,一名詹士正起身施禮,頻頻點頭,而後便作告辭狀,看樣子是敗下來了。
二人迎面而過,微微點頭對視,算是打了聲招呼。
還好,既不用像上次一樣站立垂釣,也不用花園種地了。
“聽說你染了惡疾,沒落下什麽病根吧?”。
又是這句,裕王朱載垕也不能免俗,不就被‘染了瘟疫’嗎?怎麽每個人見了都要問這麽一句。
“嗯,托殿下的福,都痊愈了,並無半點病根”。
說話間,仲逸瀏覽棋盤,看樣子二人棋藝還算不賴。
在凌雲山時,師父凌雲子曾授棋藝,師姐最為精通,師兄次之,唯獨仲逸,達到一個小水準,就再也提升不了。
“聽說仲侍讀文采過人、棋藝更是了不得”。
朱載垕看上去心情不錯,不像是府中失竊的樣子。
“獻醜、獻醜”,仲逸心裡一陣嘀咕:是誰說的我棋藝了不得了?
關於朱載垕,仲逸已查過很多次:繼承大統後,在位六年,重用徐階、高拱、張居正等,做了些事情,只是他沉溺於美色,推崇藥物助興,竟駕崩於三十六歲。
關於這位後繼之君,有很多故事,但大多與自己無關,也就不需要記得那麽清楚了。
大明內憂外患,吏治要整頓、民要富、北虜南寇,還有周邊隱患不斷,要做的事兒太多,事無巨細,絕非隻言片語。
來王府的時間不算久,見面的次數也不超十次,仲逸對這位眼前的朱載垕還是摸不清底,這個再正常不過。
有的人,結識三日,便可看出十有八九,有的人共處三年,半點看不出端倪。
俗話說,文如其人,又有‘酒品看人品’一說,若這些勉強能說的過去的話,眼下對弈之時,說句‘棋風如人’,也不是很牽強吧?
對弈便是對弈,但對弈之外,還是有很多看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