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都是別人的,壞事也往往也輪不到自己身上,但這種情形往往說的是大福大禍,對普通人而言,頂多是茶余飯後的一個談資而已。
眼下雲南之事鬧得沸沸揚揚,到處都設卡設哨,尤其大理和怒江一帶,即便是本地人,也幾乎寸步難行,更不用說外人這張陌生面孔了。
聲勢浩大的剿匪倒是真有其事,不過山匪們行蹤不定,加之有深山密林暗道機關之類掩護,要真正抓住這些人,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城裡的人如同被困在籠來一樣,說的就是這個理兒,連個酒樓茶館的話題都少了不少,只能看著進進出出的官兵,無聊至極。
時不時有些門道的人,從在衙門裡做事的人口中得到那麽一兩句消息,那便立刻成了眾人眼中的——‘能人’。
不過,這種消息經過多次流傳,很快就成了小道消息,十有八九是不可靠的。
“我們雲南將要出大事兒了,聽說呀,連布政司和按察司的人都驚動了,這還得了?別的不說,咱們這個地方,幾時見過布政使大人?那可是朝廷二品啊”。
“布政使司算什麽?聽說呀,連京城的都人驚動了,就我那在衙門裡做事的兄弟說‘連都司和衛司的人都來了’,厲害不?”。
“衛司和都司?你幹嘛不說是五軍都督府的都督來了呢?”。
“完嘍,完嘍,這些山匪們徹底要歇菜了”。
‘聽說了嗎?好像是哪裡丟了什麽東西,衙門正查的緊呢……’。
出不了城,人們隻好在門前的酒館前過過嘴癮,這話說的多了,漸漸也就沒有什麽意義了,要麽就是自己嚇自己,要麽就是順便再嚇嚇別人,最後也就各自回家了。
說歸說,但這些消息如同籠罩在天空的迷霧,只要一日不消除,那便是一日不得安寧。
凡事總有例外,只是看這個例外的顯眼程度而已。
對鹽課衙門的人來說,似乎眼下近乎恐怖的氣氛與他們關系不大:衙門口依舊可以隨意進出,灶戶們依舊在製鹽,一旁還有鹽課衙門的衙役維持,中間更能吃上兩頓相當不錯的飯菜,日子簡直好的不行。
哨卡太多,大家不必隨意走動,晚上也就在鹽井前臨時搭建的住處歇了,仲大人格外開恩:晚上可以喝酒解解乏,只是不能過量,但同樣少不了相當不錯的下酒菜——醬肉、鹹菜,還有青瓜。
灶戶們還有一個更好的消息:這段時日以來,所有灶戶的額外補發相當於苦力三輩的工錢,直到雲南境內所有哨卡取消為之。
有仲大人在,簡直就是活在另外一個世界:外邊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兒,竟然還有這麽一出‘世外桃源’?
若是世外桃源真的是這個世界大部分的存在,他們寧願永遠活在這個世界:外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就讓他見鬼去吧,愛怎怎地。
要說最閑的,還是鹽課衙門的提舉仲大人,這幾乎是每個人都能看到眼裡的。
“仲大人早啊,今天來點什麽?”。
這是仲逸的常態,自從那日衛纓來過鹽課衙門,他從知府衙門向薑飛越借過兵後,這位仲大人每天就在鹽課裡呆著,要麽就是到門外的小攤前,順便買些雜七雜八的小吃。
“還是老三樣:鴨血湯、芝麻燒餅,外加一份開胃小菜”,仲逸還是將銀子放到桌上:“不要再推辭了,就當再提前支付一個月的了”。
那小攤主們毫不猶豫的拒絕:“仲大人,若是再這樣下去,我們就是這輩子也還不了你的帳了,這次真的就不收了”。
總在這個時候,往往街上的人總會問他一句:“仲大人,城外的官兵到底什麽時候離去?我們什麽時候才可以進出自如?外邊到底發生什麽事兒了?”。
每逢這個時候,仲逸總會笑著對人群說上一句:“本官就是一個小小的鹽課提舉,外邊那些事兒咱也管不了不是?還是那句話:本官隻管好好出鹽,你們好好擺攤,多賺點銀子給女人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眾人連連點頭,即便沒有得到仲大人的答覆,但心裡卻不由的態踏實了許多:人家仲大人都不慌不忙的,我們著什麽急呢?
聽說仲大人之前還曾北上抵禦韃靼,南下剿滅倭寇,個個都是打勝仗,一旦城中發生意外,這位昔日的翰林院侍讀學士,豈能袖手旁觀?
聽仲大人的,保準沒錯。這些時日以來,靠近鹽課衙門的那條巷子了多出來很多小攤主,買賣好不好不說,每日能見到仲大人就好。
人多了難免眼雜,眼雜了往往就會有別有用心之人。每次路過每個每個小攤前,仲逸總會留意一番,確實發現了一些陌生的面孔。
至少,這些人不是擺攤的。
“劉二啊,都現在這個時候了, 你的火還沒生好,這餅還怎麽烙?怎麽做的買賣?”,總有一些好心之人勸說,說的就是這些懶惰的攤主。
仲逸再次看看某個小攤,攤主的手法極其生疏,身上似乎不能粘上一點雜物,這他麽是什麽小本買賣?
“人家壓根就不是做買賣的,生火幹什麽?生了火苗,也不會烙餅,還不如不生,大不了過兩天再換個人過來”。
仲逸心中不由暗暗道:“有這麽多人盯著我的鹽課衙門,也只是讓各位費心了”。
在眾人眼裡:人家仲大人才是真本事,不就發生點事兒嗎,看看別的衙門著急忙慌的樣子,可是再看看人家仲大人,那才叫一個舉重若輕。
這日傍晚,仲逸乾脆直接上街,他與仲姝隨意逛著,身後還有幾個衙役隨從,所到之處,皆是一片看熱鬧的模樣。
一個看似很不起眼的年輕男子從他身邊路過,之後便稍稍駐足,街上一派擺著小物件的小木車前,二人都在挑選著給子各自的稀罕的物件,十分認真的樣子。
大約半個時辰後,陳府大院的大門被敲開,裡面的家丁見到來人後立刻叫他進去,之後便四下望望,輕輕的關上了大門。
‘什麽?陶朔終於回來啦?’。
聽到這個消息後,陳覃急忙起身走了出來:“還以為這小子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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