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肖大可能做到這個庫大使,那也絕非一朝一夕的積累,他在鹽課衙門衙役中的威望,更是有目共睹。
誰說他不會謀略了?那也得要分時候才是。
不找住持找馮三保,劉通立刻明白了肖大哥的用意:不論樊文予來這裡是否真的有心拜佛,但求財一定是真的。
否則,找馮三保還能乾嗎?
馮三保與當地鹽商的關系千絲萬縷,從某種意義上說這個馮三保就是所有鹽商的綜合體,還帶一點點通向衙門的性質,這些加在一起難免令人有些不解,確實複雜了點。
要找就找個拿事兒的,要做就做回大的,肖大可確實有些本事,劉通覺得自己還是晚了一步。
如果樊文予是衝著求財而去,那麽自然不會忘記為他牽線搭橋的人,而這個人就是肖大可。
樊大人,大可說的對,不過這位馮爺可不好找,若是沒有事先約定的話,恐怕。
劉通借杆兒就爬,說的很神秘的樣子:“不過,在下倒是有些門路,或許可以一試”。
本以為這麽一說,肖大可會繼續與自己爭功,沒想到他卻輕松附了一句:“那敢情好,此事就全靠劉兄了,我們都在這裡等你的好消息”。
劉通微微一怔,一臉便秘之後的順暢、卻又似乎有些太過順暢的感覺:“如此甚好,還請樊大人、諸位大人稍等片刻,卑職去去就來”。
就這麽一句,劉通便不見了人影,懷揣一個顆熱心,憑借自己在大理多年的經營,即便這個馮三保再大的勢力,也會給他幾分薄面。
這個道理很簡單:馮三保做的買賣與鹽課有著直接的關聯,再怎麽說,劉通也在鹽課提舉司混了這麽多年,就是一名普通的衙役,也會有有用的時候。
那怕是一條蛆、一隻臭蟲,也有他本身的價值:只是看怎麽用而已。
這小子倒是能說會道,他離去後竟有些冷清的場面,肖大可不善言談,他就默默站在那裡,頭不時的低著,消磨著時間。
樊文予活動活動身子,淡淡的說了一句:“這個劉通,倒是個挺有趣的人,很熱心嘛”。
眾人連連附和,隨意說起了眼前大空寺的建築、連同大理的一些特產、特色之類
“滾,什麽庫大使、庫副使的,我們馮爺不與你們這些人打交道”。
不遠處一排房間,不知是那間房屋,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之後便是還算清脆的一陣響聲,像是茶杯、茶碗之類的碎聲。
寺院本是清靜之地,這一聲響,連不遠處的人都能感覺到那瓷器撞擊地面響起的聲音、碎片亂飛的場景。
“什麽東西?真把自己當根蔥了”。
這一句不知是從屋裡還是屋外傳來,隻從這場景來看,似乎裡外之人都可以說這麽一句、也多麽的想說這麽一句。
有些狼狽的走了出來,劉通確實很久沒有吃這樣的閉門羹了,那怕是鹽課提舉司、那怕是仲大人與王大人門前,他也從來沒有受過這等窩囊氣。
“媽媽的,一定是因為王核,他們還認定老子是他的人”。
才走幾步,劉通撇撇嘴,心中暗暗罵道:“都他麽被關進牢裡了,還害老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莫名其妙,這小子突然想起一句話:“女怕嫁錯郎、男怕跟錯人。上錯了船,還真不知何時才能調轉方向,要想換一條船,簡直比登天還難”。
想到這裡,劉通竟有些自得起來:“既然如此,老子鬧氣作甚?分明就是因為王核這小子嘛,改日有機會向馮三保解釋一下不就行了嗎?”。
王核這個同提舉是結束了,但他這個庫副使不還好好的嗎?
敢直呼王核的名諱,恐怕也是劉通這輩子做的最膽大的一件事兒,那是是王核被摘掉烏紗之後。
大理府的這點事兒,複雜著呢
見四下也沒什麽人,劉通又有些著急起來:待會兒見了樊大人怎麽解釋?是不是很沒面子?
尤其是肖大可,會不會嘲笑自己呢?這小子,肯定不會幫著自己說話的,否則,方才怎麽會出這樣的餿主意呢?
也許這位大明朝鹽課提舉司的庫副使不知道:若乾年後,這這種自我療法將會被定義為一種叫做阿的形象,進而再廣為流傳。
當然,僅憑劉通是無法見到了,只有像仲逸的這樣的人,一個千載難逢而又極為巧合的機會下,來到了那個叫唐小丫女子的世界
人,若是可以隨意穿越,那該有多好?
才轉過牆角,劉通簡直嚇了一跳:連同樊文予在內,之前所有人都呆在這裡,目光齊刷刷的向自己望來。
隨意這麽一看,讓他覺得似乎是秋風掃落葉一樣。
尤其肖大可,正得意的望著他,眼神中充滿挑釁:你不是很得意嗎?這下好看了吧?
若不是樊文予在場的話,劉通那怕是拚了命,也要上前扇肖大可一個耳光,做不成這個庫副使又如何?
“樊大人,那個馮爺三保,今日不在寺裡,方才他的隨從被我訓了幾句,還摔了一個茶杯讓你見笑了”。
劉通這麽說著,臉上不由的有些不自在:“要不請樊大人改日再來?小的我保證讓他到門口來迎接大人?”。
為了挽回面子,連命都不要了:這話要是被馮三寶聽到了,真能要了他的命。
樊文予似乎很不在意,倒是一旁的肖大可果真趁機說了一句:“劉兄,你倒是說清楚啊,到底是誰摔了一個茶杯?你,還是馮三保的隨從?”。
劉通白了一眼,笑著對樊文予說道:“樊大人,我們接下來當如何?請大人定奪”。
樊文予沒有言語,徑直向裡走去,其他人有些不解,相識對方看了一會兒,緩過神來,又紛紛跟了上去。
邊走邊說,劉通還不忘向肖大可補上一句:“實話告訴你,那個茶杯真的摔碎了,可是,這個就那麽重要嗎?”。
肖大可幾乎要笑了:“劉兄多慮了,我只是說說而已,幹嘛這麽著急呢?是你向樊大人保證的,又不是我,問我作甚?”。
劉通還想說什麽,但見樊文予身邊一名隨從正轉過身來朝這邊望了一眼,這才乖乖的閉上了嘴巴。
院子中間是一個大香爐,上面插滿了各種香,厚厚的香灰透著絲絲紅火,一陣微微風過,陣陣青煙再次偏離了方向,飄到不遠處便是一陣煙霧,各自沒了方向。
院中之人,若是逆風而上,總能問到一股怪怪的味道:到底是香香的泥土味,還是泥土氣息中夾雜著一種特有的香味,這恐怕是一個人對嗅覺的理解了。
“你們都各自散開,這麽多人在一起總歸是不合適的”。
樊文予輕輕說了這麽一句,其他人隻得各自向面對的方向離去,有人還不時的回回頭,劉通就是這樣的人。
“大可老弟,你說樊大人身邊沒個人伺候著,這合適嗎?”。
劉通現在已經忘記肖大可方才的得意,對他而言,從來沒有真正的交情:只要某個人有用,那便是兄弟、交情深的不得了,若是沒有什麽用,我認識你嗎?
而這種很深的交情能持續多久,就要看這種有用的關系能持續多久了。
肖大可不會理會這些,他說話自然也不會顧慮那麽多:劉兄,我看就不必了,你還是不要伺候左右了之前,你也沒少伺候同提舉王大人啊。
說完這句,肖大可的身影如同那陣青煙一樣飄去,留下劉通一臉的懵逼:什麽意思?難道王核鋃鐺入獄,是因為我的緣故嗎?
“掃把星”是個什麽東西,劉通打死也不願承認:王核是王核,我劉通是劉通,名不同、姓不同,挨的著嗎?
一炷香後,樊文予已來到那個抽簽房,正是程默上次前來的地方,一如之前的布局:左右各一個大和尚,負責解讀簽文。
不過,程默上次離去後,如今不再是上上簽與下下簽永遠出自同一個屋子了。
心誠則靈說的就是這個道理,樊文予當然能做到這一點:不難想象,就是一個小小的抽簽房,看似就他一人、連同一個負責抽簽的小和尚,而在門外,或屋種某個角落,又會暗藏多少雙眼睛?
看的見的,看不見的,都會密切關注著他。
這位來自朝廷都察院左僉都禦史的樊大人,想不讓別人關注他,都很難做到。
“咯咯”,竹簽碰撞竹簍的聲音,終於在一片安靜中停下,一隻竹簽掉在了地上。
那小和尚立刻上前將竹簽撿了起來,而後細細端詳。
之後便是一個喜慶的聲音:“恭喜這位施主,是上上簽、大吉大利啊”。
將樊文予攙扶起來,那小和尚指著對面的側屋道:“請施主到屋中飲茶歇息片刻,會有大師專門解讀簽文之意”。
這裡還有茶喝?只是不知這一杯茶,得要幾個銀子才行?
樊文予接過竹簽,順手掏出一塊銀子放到功德箱中,衝小和尚微微笑道:“多謝小師傅指點,借你吉言,若來年一切順利,到時一定再來這裡、添柱香、添些功德”。
那小和尚望望功德箱,不時點頭道:“施主樂善好施、慈悲心腸,一生必定大富大貴、一帆風順”。
說到解讀簽文,像程默這樣讀書一知半解之人,尚且還有這個必要,但有兩種人完全沒有這個必要:目不識丁之人,你說甚便是甚,解讀還有什麽意義?
文采飛揚、飽經世事之人,莫說一個和尚,既是要給所謂的先生也未必能說的過他。
即便佔卜之術是術業有專攻,不能與詩書同一而論,但至少不是你說什麽便是什麽:你有你的說法,我有我的看法,從某種意義上講,我的看法遠遠超過你的說法。
“施主,這一簽好啊”。
大和尚將竹簽拿在手中,良久之後才說了這麽幾個字,眼光卻不知打量了多少次眼前的這位施主。
沒有把握時的溝通,最好還是少說話,惜字如金能不能做到再說,但最好不要畫蛇添足。
言多必失這個道理,是要記住一輩子的,那怕在這看似看破紅塵的地方。
“哦?這一簽,怎麽個好法?還請大師明示”。
樊文予不緊不慢道:“方才那個小和尚說是上上簽,大吉大利之類,在下一個俗人,但既然來了貴寺,還是想問個明白”。
大和尚頓頓神,一字一句道:“不知施主,心中所求是什麽?財運,還是仕途?亦或其他?”。
不得不說:這個大和尚還真是有些本事,竟敢在神像面前睜眼說瞎話。
樊文予放下茶杯,刻意從四下望望,而後壓低聲音道:“我知道這裡要心誠則靈嘛,實不相瞞,我求得是財運”。
財運?
那和尚不由的咳嗽幾聲,幾乎要有些坐不住了,不過很快就調整過來。
“施主請稍等,貧僧去去就來”。
和尚畢恭畢敬的樣子,之後規規矩矩向樊文予道別,也沒說個理由。
樊文予處驚不變, 只顧著品茶。
還真別說,眼前這茶不錯,當然,若不考慮之前放下那塊銀子的話。
這麽好的東西,豈能浪費?
多日不來這種地方,倒確實別有一番感覺,樊文予漸漸開始享受起來、這種難得的清靜。
不知過了多久,那大和尚終於走了回來,從臉上似乎看不出什麽順暢的感覺,但神色卻比之前緩和許多。
這樣的人,人家不多說,你也就不多問了唄
“這位施主,這就有點怪了,從卦相上看,你有功名之福、富貴不可言,但”。
再沉思下來,那和尚最終還是說道:“若要說財運的話除非施主能找到另外一個相佐之人,如此一來,施主的財運便會滾滾而來,如同江河之水,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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