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刻,他們兩個還在琢磨那腳印是蔣慕淵夜訪留下的痕跡,為了如此解決這事兒而頭痛,下一刻,別家也出現了印子,生生告訴他們一切都是他們想多了。
顧雲齊提到嗓子眼的心上上下下,但總算是放下了。
蔣慕淵是不可能去秦家進進出出留一堆腳印的。
不是蔣慕淵就好,大半夜來找顧雲錦,他能安什麽好心!指不定怎麽哄怎麽騙的,就把他那個傻妹妹給弄迷糊了!
可要不是蔣慕淵,又是哪個混帳東西半夜裡當賊?
顧雲齊跟著顧雲宴一道去了花廳。
秦夫人與單氏對面坐著,見兩人進來,她一臉忐忑道:“我在西林胡同住了那麽多年,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今早上底下人來說,我起先還不信嘞。
我們這條胡同的宅子院牆都算高的,沒點兒功夫根本爬不上來的,我自己去看了,哎呦,真有腳印。
不止圍牆上,有幾個還在屋簷上,虧得那幾間屋子沒有住人,不然大半夜的豈不是魂兒都嚇飛了。
我讓人在清點那幾間屋子的東西,看看是不是丟了什麽。
你們這兒也有?”
顧雲宴答道:“後頭圍牆牆脊上有一處,屋簷上都沒有。興許是翻牆時發現我們府裡有護院,就離開了。”
秦夫人苦著一著臉:“到底是將軍府,各個都有功夫,小賊不敢造次的,跑錯了門也立刻就走,我們府裡上下就沒個厲害的!我再去隔壁幾家問問,看看是不是都遭了賊了。”
胡同裡進賊,就不僅僅是某一家的事情了。
單氏陪秦夫人出去,道:“我隨你一道去吧,各家都問問。”
顧雲齊回了四房,直直尋去了東跨院。
顧雲錦見他來了,心裡極虛,面上還端著,問道:“看出端倪沒有?”
顧雲齊清了清嗓子:“秦夫人過來了,秦家似是進賊了,大伯娘與她一道去鄰居家裡打聽了,那賊兒膽子不小,在抓到人之前,你們夜裡千萬警醒些,有什麽事情就叫人。”
顧雲錦聽得一愣一愣的。
那腳印不是蔣慕淵的,而是進賊了?
她呆呆點了點頭,應了聲“知道了”。
一整個早上,單氏把西林胡同的鄰居都拜訪了一通,有三家尋到了腳印子,另有三家沒有發現腳印,但都缺了東西,應當是下雪前就遭賊的。
幾家坐下來一道說了說,秦家領頭去衙門報了官。
衙門裡聽了也著急,西林胡同裡住的都是官家,由不得拖遝敷衍,衙役們很快一家一家來查訪。
此處遭賊的事情並沒有遮掩,衙役們一來,各處都知道消息了。
酒樓茶館裡的客人們紛紛怎舌,這到底是哪裡來的賊人,竟然有膽子去西林胡同偷雞摸狗?官家的東西是那麽好偷的?等被揪出來了,他們可要好好看看,那人的膽兒是不是長在腦袋後頭了。
說書先生們緊追著這一茬,講起了“來無影去無蹤的俠盜”、“前朝時出名的大盜”,但凡與偷兒沾上邊又波折起伏的,都能引來一眾的聽客。
紹府尹上午在忙旁的事兒,直至下午時,才抽空親自走了一趟西林胡同。
師爺整理個案卷,交由紹府尹過目。
紹府尹正認真看著,就聽外頭傳報說小公爺來了。
經常出入府衙的小公爺,當然是指蔣慕淵了。
紹府尹起身把蔣慕淵迎進來。
“西林胡同失竊的?”蔣慕淵看向桌上攤著的案卷問道,等紹府尹點頭,他道,“我看看。”
紹府尹把案卷遞給他,奇道:“小公爺還關心偷盜案?”
“我媳婦還在西林胡同住著,不抓到賊人,我怎麽放心?”蔣慕淵答道。
怎麽就忘了這一茬了,紹府尹汗顏,道:“聖上前幾天還使人來說過,小公爺您回京不久,皇太后與長公主都甚是想念,您若一直在府衙裡,皇太后與長公主要埋怨聖上的……”
“聖上問起來,我也是這麽說,”蔣慕淵一面看卷宗,一面道,“曉得皇太后和母親常常念著我,回來之後,我也沒上府衙來,但這樁不同,還不許我替我媳婦家裡抓賊嗎?”
紹府尹說不過他,又實在不敢留蔣慕淵在府衙裡,便讓師爺給他抄些了一份卷宗。
蔣慕淵拿著卷宗出來,被永王府的小廝請到了素香樓。
素香樓裡也在說著與大盜相關的故事,孫恪聽了一下午,等蔣慕淵到了,也就不再聽了,反而是湊過來看卷宗。
案卷上寫得明明白白的。
哪一家,何處留了腳印,失竊了什麽東西,一並列著。
孫恪一眼就瞅到了顧家的部分,後圍牆的牆脊上留有一處腳印,其余並未再有印子,府中也不曾失竊。
他嘖了一聲,打量蔣慕淵道:“真不是你?要不是還有好幾家遭了賊,我絕對懷疑這腳印是你的。”
蔣慕淵睨了孫恪一眼,並沒有理會他的打趣。
案卷上清楚寫了位置,蔣慕淵自己明白,那的確是他的腳印。
好在他離開的時候雪還未停,後續的雪花模糊了印子,叫人分不清腳印的朝向,因此,卷宗上推斷這人在翻牆後發現是顧家宅子而放棄偷盜,直接離開了。
若是沒有模糊,那所有人都會看清楚,這腳印是朝著宅子外的,是有人從裡頭翻出來時留下的,但邊上沒有翻進去的印子,足以推斷,那人進去時還不曾落雪。
在顧家裡頭待了那麽久,卻沒有一人發現,而顧家亦無失竊,那就太可疑了。
蔣慕淵慶幸之余,又不由擔心,能一夜之間偷了數家,這賊人很有本事,他離開之時沒有發現對方,應該是正巧錯過了。
這個人必須盡快揪出來, 若不然,豈止是人心惶惶。
他昨夜隻圖了財物,若往後再起旁的心思,那禍害就越發大了。
除了現銀,昨夜還丟了不少東西,這些並在一塊數量不少,隻一人是搬不走的,在胡同口應當有接應。
蔣慕淵自己是從南邊口子離開的,彼時沒有發現不尋常的地方,賊人的接應極有可能是在北邊了。
如此,少不人使人在那一處打聽,看看昨夜有沒有人留心到什麽。
這般想著,蔣慕淵把卷宗往孫恪面前又推了推:“若是圖錢,這些物件都要出手的,你幫我跟典當行裡打聲招呼。”
平遠侯老夫人手中的德隆典當行是京裡數一數二的,他家發話,同行都會警醒些,只要東西出現,都會有風聲。
孫恪輕輕敲了敲卷面,似笑非笑道:“打招呼簡單,但你得告訴我答案,顧家牆脊上的腳印到底是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