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不是?
孫恪好奇心重,沒有得到答案總覺得不舒坦。
蔣慕淵斜斜睨著他,身子極其隨意地往後靠在椅背上,指尖輕點著案卷:“你怎麽不乾脆猜所有的腳印都是我弄出來的,就是為了掩蓋我不小心留在顧家牆脊上的印子?”
話音一摞,孫恪不由一怔,而後他瞪大了眼睛,佯裝出一副擰眉沉思、複又難以置信的樣子來:“我竟然沒有想過,你這人是如此之禽獸!”
小王爺痛心疾首,站起來來回踱步,指著蔣慕淵長籲短歎了一通。
蔣慕淵看著他表演,末了揮了揮手:“行了,你還是留著些勁兒,除夕夜去慈心宮裡彩衣娛親吧。”
唯一的看客不理他的戲,孫恪隻好重新在椅子上落座,哼道:“還是皇祖母捧場。”
蔣慕淵勾著唇直笑:“你給她老人家一袋糖果,你便是演得四不像,她都全力給你捧場。”
孫恪哈哈大笑。
表兄弟兩人笑了一通,重新回到正事上。
孫恪點著卷宗上那些失竊的物品名字,道:“這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偷了那麽多東西,功夫很是不錯。但他只要不是個頭腦簡單的草包,當鋪裡蹲守他怕是蹲不到。”
蔣慕淵亦是曉得這一點的。
西林胡同報官了,滿京城都曉得出了這麽一樁偷盜案,而官差們十有八九會盯著大小典當鋪子,那賊人應當不會自投羅網。
哪怕是分批送去臨近的城鎮的當鋪出手,也好過在京裡換現銀。
“多堵他一條路,萬一真是個草包呢?”蔣慕淵道,“府衙這陣子有的忙了。”
孫恪頷首應下,見蔣慕淵起身要離開,他忙又追問了一遍:“是不是你?”
這般不依不饒,蔣慕淵嗤笑一聲,堵了回去:“反正誰信誰傻,你再問也無用。”
小王爺被堵了個正著,只能摸了摸鼻尖,掃落那看不見的灰:“那事兒過不去了還是怎麽的?我信,信還不成嗎?”
“成啊,”蔣慕淵拿著卷宗往外走,踏過門檻,他回頭應道,“那就是我的。”
說完,他也不等孫恪反應,快步穿過走廊,往樓下去了。
聽風恭恭敬敬行了禮,把雅間的門帶上了。
孫恪端坐著身子,望著那闔上的門板深吸了一口氣,蔣慕淵承認得那麽大方,他反倒是不信了。
夜色漸漸深了。
整條西林胡同卻是燈火通明的。
昨夜遭了賊,今夜各家都打起了十成十的精神,有護院的加緊了護院的巡查,沒有護院的就讓婆子們盯緊些,大夥兒心裡都沒有底,就怕那賊人去而複返,哪怕胡同兩端添了衙役,也依舊緊張。
顧家裡頭,單氏重新安排了護院巡查的時間與路線,她倒是不怕遭賊偷,東西銀錢都是身外之物,人的安全才是最要緊的。
尤其是府裡三個小姑娘,那是半點兒損傷都不能有的。
單氏讓顧雲思和顧雲霖先搬一屋住去,也不許顧雲錦單獨住東跨院了。
顧雲錦尋思著,就挪去徐氏的屋裡,在碧紗櫥中先將就幾天,沈嬤嬤守著中屋,撫冬和念夏輪流守著她。
對此,顧雲錦並不覺得是多此一舉。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遇不上萬事大吉,一旦遇上了,甭管她是不是靠著拳腳功夫沒有吃虧,一旦傳出去就是大事情。
這般安排的也不獨獨是顧家,左鄰右舍的,只要家裡有姑娘的都格外上心。
畢竟,那賊人也是一身好功夫的,尋常小賊,壓根不能翻上宅子高高的圍牆。
這一夜,西林胡同嚴防密守的,等天蒙蒙亮時,各家確定一切無礙,都長松了一口氣。
松氣之余,秦家又使人去催府衙,盼著他們早日把賊人尋出來。
午前,秦夫人又急匆匆地來尋單氏。
單氏抬眸看她,隻覺得秦夫人的臉色比昨日還要難看,便問道:“不是說咱們胡同昨夜一切尋常嗎?那你怎麽還……”
“你是不知道!”秦夫人繃緊了臉,“我們胡同是沒出事兒,但我家去衙門打聽消息的人回來說,昨夜,青柳胡同,就是你妯娌娘家侍郎府的那條胡同,進賊了!
跟我們這兒是一模一樣的!沒驚攪一個人,偷了不少東西。
夜裡沒積雪,起先誰也沒注意到,但黎家今兒個正好清點年貨,這就點出問題來了,當即就往胡同各家報信,各家各自點了,失竊的有五家,好像徐侍郎府也丟了點東西。”
黎家指的是光祿寺左少卿黎大人家裡,黎大人是秦大人的下屬,黎夫人前回跟著秦夫人來過顧家。
因此兩人丈夫的上下級關系,黎夫人唯秦夫人馬首是瞻,當時說的那些話,讓單氏對她印象不大好。
不管好不好,人家遭賊了,總不是什麽好事。
若那賊人真的前日西林胡同,昨夜青柳胡同,那接下去,整個京城都要人心惶惶了,誰曉得哪天就偷到自家頭上了。
秦夫人心裡著急,她一面往裡間探頭探腦的,一面道:“你說,他還會不會掉轉頭再來咱們這兒?”
“這可說不好, ”單氏皺眉,“你尋什麽呢?”
秦夫人訕訕笑了笑:“你那侄女兒在你這兒嗎?衙門裡說,昨日小公爺拿了一份案卷走,這偷盜案他盯著了,你不如問問小公爺,眼下到底有沒有線索、有沒有進展?”
單氏挑眉,皮笑肉不笑。
蔣慕淵盯著案子,秦夫人問顧雲錦做什麽?難道讓顧雲錦去打聽嗎?
府裡又不是沒有人做事兒了!
單氏淡淡道:“雲齊與小公爺熟的,我讓他去問問。”
秦夫人滿心擔憂,因而並未聽出單氏話裡的意思來,對她而言,只要能得到訊息,誰去問都一樣。
聞言,她點了點頭,道:“那敢情好,有什麽消息,你使人來知會我一聲,我也好有個底。那我這就回去了,一會兒青柳胡同的事情傳開,我們胡同鄰居肯定要來我那兒打聽的,我去府裡等她們,也免得他們跑空。這眼瞅著要過年了,怎麽就沒有個安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