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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海圖志》第二百三十七章 南浦金慶征
  海上的浮冰絕對是海船的大敵之一,撞上浮冰絕對不是一件好事,這個時代木製的船身是受不了那麽大的衝擊力的,即使你的航速只有幾節的情況下,撞上大塊浮冰,也會對船體造成傷害。

  水兵們飛快的取出撓鉤、長竹竿,奔向二層甲板船舷兩側,將撓鉤和竹竿從炮口伸出船外,準備隨時將浮冰推開。他們數人一組,時刻準備合力推開這些該死的浮冰。

  “想不到還沒到南浦港,離著遼東海面還有數百裡,就看到浮冰了。可以想見,遼東海面的封凍是多麽厲害。”沈器遠撚著胡須歎道。

  鄭衝也眉頭緊鎖起來,越往北走,想來浮冰會越來越多,難道這趟征程真的就是無功而返麽?

  傅青主則有些憂慮的問道:“沈先生,那南浦港可會也封凍了?”

  沈器遠笑著搖搖頭道:“不會,南浦港乃是大同江入海之地的河灣之處,雖然地處北方,但卻極少會封凍的。”

  臨近浮冰,還好這些浮冰不大,也不多,最大的也只有桌案大小,這片浮冰也就十余塊。因為浮冰太小,即便撞上,也不會有什麽威脅。但鄭氏水兵們還是努力用竹竿頂開浮冰,不讓它們撞上龍須號。

  又行進了一個時辰,快至南浦港時,瞭望台又在大聲喊了起來:“大片浮冰!”

  眾人急忙望去,沈器遠大驚失色,驚呼道:“不可能,怎麽南浦港會有大片浮冰出現?!”

  鄭衝沒有因為沈器遠被很快打臉而發笑,南浦港出現浮冰,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

  浮冰開始增多之後,龍須號降帆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的通過這片浮冰區,繼續朝南浦港前進。但越近南浦港,浮冰就越來越多。

  “看來南浦港今歲也出現封凍了啊。”沈器遠在寒風中縮了縮脖頸,吐著熱氣說道:“這天氣越來越古怪了。”

  鄭衝微微皺眉,想不到這小冰期的氣候居然如此反常古怪,今年寒冬天氣來得遲了些,但很猛烈,氣溫比往常低了許多,想來渤海那邊的封凍會更為嚴重。若是渤海封凍得厲害,對此趟北征將帶來極為不利的影響。

  見得浮冰,船上的所有人都開心不起來,一時間船上鴉雀無聲,氣氛凝重且壓抑了起來。

  鄭衝眉頭更是緊皺,他很不喜歡這種氣氛,當下他站到將台邊上來,手按欄杆,朝著甲板上慷慨激昂的大聲說道:“我們歷經艱辛來到這裡,經歷了海上多少凶險,難道這個時候,就被小小的浮冰嚇住了嗎?!沒有辛勞,何來成功!沒有磨難,何來榮耀!沒有挫折,何來輝煌!這是上天給我們的考驗,但最大的敵人卻並非眼前的困境,而是我們自己,只要我們自己鼓起勇氣和信心,我堅信我們能夠闖過去!”

  說到這裡,甲板上的將士們都被鄭衝的話吸引了,他們都看著鄭衝,隻覺得眼前這個年青人堅毅、從容,好似一尊不會彎腰的雕像,他剛毅的表情令人安心,他慷慨激昂的演說令人鼓舞!

  “唱起咱們的大明軍歌來,戰勝我們眼前的敵人!記住,我們是遠征大海的大明水師!任何困難都不會讓我們低下頭顱!唱起來!傲氣面對萬重浪……”

  歌聲一起,明軍將士們渾身都感到了熱血在激情蓬發的流動著,在激昂的歌聲中,他們拿起各種器具,想盡辦法撥開海面上的浮冰,繼續奮勇前進。龍須號在嘹亮的歌聲中,繼續前進,步履蹣跚但卻堅毅剛強!

  進入南浦大同江入海口後,

眾人這才發現原來這些浮冰並非是南浦港封凍的浮冰,而是大同江中上遊封凍之後,順著水流不斷被衝刷入海的浮冰!從喇叭形狀的入海口中不斷有浮冰漂入大海,浮冰雖然多,但也還能航行。  龍須號放下小船,往南浦港方向一邊撥開浮冰一邊測定水深,替龍須號開道前行。

  見得龍須號駛入河灣海岸,南浦港內的朝鮮水師便吹響了號角,岸上水師士兵紛紛跑出軍營來,前往炮台、碼頭等要地戒備。

  侯隆奇怪的問沈器遠道:“他們沒看到我們掛著大明旗號麽?怎麽這般劍拔弩張的?”

  沈器遠連忙道:“鄭將軍坐船乃是西洋船,與上國水師常用的戰船大為不同,想來岸上南浦水師以為是西洋戰船來襲,是以如此戒備。”

  鄭衝聽了也並不動怒,相反他對岸上朝鮮水師的反應還比較欣賞,敵我不明的情況下,做好備戰永遠是正確的,可見岸上朝鮮水師統帥還是深諳兵法之道的。

  很快岸上派出了幾艘小船飛快朝龍須號駛來,他們也是努力穿過浮冰區,然後先和龍須號前面測深的小船會合,雙方簡單的對話之後,朝鮮小船飛快的朝岸上搖動藍旗,跟著岸上朝鮮水師似乎都松了口氣,而後岸上朝軍掛起五彩旗來,吹響號角,開始有將士在岸上列隊,看起來像是準備迎接大明水師登岸。很快前面測深小船傳回了消息,朝鮮水師恭迎大明水師登岸!

  半個時辰後,龍須號在南浦港碼頭靠港,這裡比起吳淞口來,水深要深得多,不愧是後世朝鮮第一大港,龍須號這等大船很輕松的便停靠在了碼頭邊上。

  南浦港朝鮮水師統製使金慶征親自來到碼頭迎接,這金慶征乃是西人黨重臣金瑬之子,也是李倧一夥。而這金瑬曾是李倧十年前謀反的主謀,字冠玉,號北渚,乃西人黨重要首腦之一。李倧政變失敗後,本來也該被誅殺的,但被明國使臣保救下來,如今被罷官流放。不過其子金慶征倒是奉父命,暫且隱忍,表面上與其父斷絕關系,但實則還是西人黨一夥。

  在沈器遠的引見下,鄭衝見識到了這位朝鮮無間道水師大將的風范,他年約三十余歲,相貌堂堂,頗有幾分儒將的風采。在金慶征引領下,眾人步入水師大營之後,鄭衝沿途所見,南浦港朝鮮水師將士們精神飽滿,戰船、器械充足,比吳淞口見到的長江水師要精銳許多。

  南浦港是朝鮮水師北方重要據點,又靠近西京平壤,乃是戰略要地,因此營建多年,岸上布設了許多炮台防禦,大營之內修建了許多磚石屋舍。金慶征便引鄭衝等人到他位於大營內的帥府中歇息。

  在水師統製使帥府內,這裡與想象中朝鮮民居一樣,與濟州島的簡陋石屋不同,這裡的屋舍乃是馬尾式住宅,建於近水源方便之處。房屋以木搭架,用拉哈辮抹泥為牆,屋頂四面坡,用瓦片覆蓋。每房有四扇或五扇門(同時也是窗),室內通屋為炕,進屋脫鞋,盤腿而坐。

  鄭衝、傅青主、侯隆三人與金慶征、沈器遠相對而坐,金慶征命女仆奉上茶水來招待,那些女仆都是身穿傳統朝鮮服飾的美女,與濟州島上的獸皮麻衣好看太多,比起明國女子來,別有一番異國韻味。

  茶罷,要說大事前,金慶征還是謹慎的吩咐其余仆人都退下,又命心腹衛士守在屋舍四周,不許人靠近。待得屋內沒有不相乾的人後,金慶征才問起情由來。

  沈器遠便將來龍去脈與金慶征說了,聽完之後,金慶征面露喜色道:“原來君上已經與鄭氏聯手,那君上歸朝主政的日子便快來了,真是可喜可賀。”

  金慶征的漢語說得有些生澀,但好在還能順暢表達意思。 此時在朝鮮,貴族階層特別是做官的,你要是不會漢語,只怕連官都做不了,因為朝鮮官方一直使用漢字,因此你不但要會看朝廷發的文書,還要會念。是以金慶征也會漢語,並不稀奇。

  鄭衝緩緩頷首道:“不錯,我們已經與綾陽君約定,待得我水師大舉北上之後,便可擁戴他歸朝主政,推翻暴君李琿!”

  金慶征眼眶微紅道:“小將忍辱負重多年,甚至與父親斷絕關系,終於等到這一天了。”說到這裡,金慶征朝鄭衝等人拜了拜道:“多謝上國大軍仗義援手,我等銘感五內。但有差遣,我南浦水師當義不容辭。”

  鄭衝伸手扶起金慶征道:“金將軍客氣了,只不過眼下暫時還不用你們做什麽,只需要做好準備,今後我水師大舉北上,你這裡便是重要的駐泊港口。”

  金慶征大喜過望,當下點頭道:“小將一定辦好此事,從明日起,小將便開始差遣民夫休整碼頭,搭建住所、屋院、倉庫等,隻待上國天兵到來後,便可駐泊。”

  有沈器遠從中斡旋,鄭衝很快與金慶征商議好了駐泊的細節之事。鄭衝打算將南浦港作為鄭氏在北方最重要的一個港口,也是最大的母港,因此提了許多要求,但金慶征都答應了下來,至於所需花費的錢財,金慶征從頭至尾都沒提過。

  最後鄭衝忍不住道:“以上所說一切新建之所的花費,稍後我軍自會支付。”

  金慶征急忙道:“些許花費,怎敢討要?上國大軍助我等勘平內患,實乃義舉,一應所需錢糧花費,自然該我軍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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