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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海圖志》第三百零一章 閩黨之內外
卻說新任東江鎮知府陳啟新昏死之後,是被人抬回府中的。到了府邸後,方才救醒過來。醒了之後,陳啟新嚎啕大哭,開始召集妻妾子女,準備後事。

也並非陳啟新喪氣,每年死於遼事的文官武將多不勝數,更何況他此趟去的還是最凶險的遼東?!

陳啟新與妻兒們話別許久,家中財產也都分配好,收拾了行裝後,許多帶不走的衣物用品,陳啟新都命人裝箱埋在院中,說若是他客死遼東,屍身回不來,便用這些立個衣冠塚雲雲。

陳府上下哭鬧折騰半宿,闔府上下一片愁雲慘淡,派去溫體仁府上打聽的人也回來了,帶回來的消息依然是,聖意已決,難以轉圜,好自為之。

陳啟新徹底死心,安心準備身後之事,就連棺材都命人備好,頗有抬棺赴遼的悲壯。

子時過後,夜已至深,忽有後院家丁來報,直說後門來人,自稱是陳啟新新任同僚,有事關生死之事相商。陳啟新一愣,登時喜出望外,急忙道:“請他書房內相見!命人守好書房內外,閑雜人不得靠近!”

昏暗的竹燈之下,陳啟新打量著面前這位大明朝年輕的總兵官,他雖然年輕,但身上卻散發出一種令人畏懼的威嚴來。陳啟新不由得心頭惴惴不安,鄭衝深夜造訪會是為了什麽事呢?他與鄭衝甚至是鄭氏、閩黨都素無來往,難道純粹是因為今後自己出任東江鎮巡撫,因此他便來結交一番?

“陳大人,只是北上遼東而已,不必這麽悲觀。”鄭衝端著茶杯抿了一口,淡淡笑著說道:“遼東雖是險地,但非死地。”

陳啟新乾笑兩聲略略拱手道:“鄭總兵,下官並非懼怕北上,雖遼事艱險,但我等為人臣子者,當替皇上、朝廷分憂。既然旨意已下,便是死地下官也當慷慨赴死。”

鄭衝哦了一聲,淡淡說道:“原來如此,那算是本將多事了,今晚就當本官沒來過。”說罷起身便打算離開。

陳啟新見狀吃了一驚,急忙起身道:“鄭總兵留步。”鄭衝停下腳步,回頭不耐煩的說道:“陳大人,本將還有許多事未做,沒工夫與你軟磨硬泡,今夜來此本是打算給陳大人指條全身而退之路,既然陳大人決意慷慨赴死,那本將也不多言。”

陳啟新聞言心頭一喜,急忙道:“鄭總兵且慢。”頓了頓他期期艾艾的說道:“雖說為國赴死,並無怨言,但若能保住性命,繼續為國盡忠那就更好了,願聞鄭總兵高見。”

鄭衝微微冷笑一聲道:“本將也沒什麽高見,在遼東,咱們東江鎮孤懸海外的確凶險,但我鄭氏水師廣有舟船,一旦陸上接戰不利,可乘海船遁走,保住性命有何難事?”

陳啟新聞言點點頭道:“鄭總兵所言甚是。”跟著陳啟新一驚,似乎想到什麽,急忙道:“鄭總兵,水師皆為鄭總兵執掌,您的意思是……”

鄭衝微微笑道:“不錯,海船容納有限,搭乘也有先來後到,到時候什麽人能上船,什麽人不能上船,本將說了算!而且遼東之地,女真人、朝鮮人、咱們遼東漢人許多部族雜處,民風彪悍,胡賊也多,一言不合就是拔刀相向,若無精銳將士護衛,稀裡糊塗丟了性命也不稀奇。”

陳啟新面色大變,急忙道:“下官明白了,到了遼東之後,鄭總兵有何差遣,下官無不遵命。”

鄭衝滿意的點點頭又道:“其實也不必等到遼東,今夜便請陳大人做一件事。”

陳啟新是個明白人,作為一個言官,察言觀色是基本保命技能,他急忙道:“鄭總兵但說無妨,只要下官能辦的,

一定盡心辦理。”鄭衝微微一笑道:“此事陳大人一定能辦到!我想連夜拜會溫首輔!”

……

半個時辰之後,陳啟新與鄭衝已經安坐在溫體仁偏院之內。作為大明首輔,溫體仁明白崇禎不喜朝中結黨,但是問歷屆哪個大明首輔會沒有結黨經歷呢?溫首輔也不例外,但他做得足夠聰明,因此瞞了崇禎很久。

此處偏院乃是溫體仁特意安置的一處院落,遠離溫府,只是為溫黨商議要事時,心腹乾將聚會使用。像這樣的院落,溫黨還有好幾處,除非有重要事,平素也都不會聚攏會面。在崇禎朝,溫黨的活動搞得和敵後特務活動很像,這是沒辦法之事,雖然錦衣衛失勢,東廠威風不再,但崇禎想要知道什麽事,還是有他的辦法,只是看他想不想知道而已。所以,溫黨盡可能的小心,以免被朝中政敵抓住把柄。

茶喝了三泡後,溫體仁方才匆匆到來,大明九門巡城司、順天府知府也是溫黨人物,溫體仁夜間活動並沒有什麽阻礙。

見得鄭衝時,溫體仁微感意外,陳啟新約他會面帶的口信是有遼東大事商議,溫體仁還道是陳啟新想通了,心甘情願的去遼東,而他也想插手遼東事務,因此巴巴的趕來相見,想交代陳啟新一些事。但沒想到,來到偏院後,堂上與陳啟新喝茶聊天的卻是鄭衝。

才錯愕的神情之中,溫體仁和鄭衝見禮,大明首輔很快定下心來,各自落座後,溫體仁開口道:“鄭總兵何故如此安排?須知外將結交首輔,傳到皇上耳朵裡,你我都落不得好。”

鄭衝微微笑道:“溫首輔執掌朝政,什麽話能傳到皇上耳朵裡,什麽話不能傳,相信首輔大人定有辦法。”

溫體仁微微皺眉,這鄭氏龍須兒才智果然不凡,並不像一般武將那樣腦袋糊塗,就連許多文官都沒有他這等頭腦。當下溫體仁換了副笑臉道:“鄭總兵言過了,溫某何德何能,有這麽大的本事?”

鄭衝道:“溫首輔掌朝多時,聖眷正隆,當得此語。”頓了頓鄭衝續道:“深夜請陳大人安排與溫首輔會面,乃是拜望首輔。小將初至京城,按慣例還是要孝敬些的。”

溫體仁哦了一聲,擺擺手笑道:“你父親鄭芝龍每年都命人送冰敬碳敬過來,已經很承鄭家的情了,也不必你這裡再破費。”

鄭衝微微一笑道:“家父那份乃是福建的孝敬,小將這份乃是遼東的孝敬,自然是不同的。”說罷,命人抬上兩口箱子來,打開之後,裡面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天津衛收到的孝敬,鄭衝在這裡轉手就孝敬了溫體仁。

溫體仁見了面色古井不波,只是淡淡說道:“鄭總兵有心了,卻之不恭、受之有愧。”

鄭衝接著說道:“溫首輔放心,此數每年都有,只要小將在遼東,遼東的這份孝敬就不會斷。”

溫體仁這時候才微微動容,笑道:“承情,多感。但不知鄭總兵有何所求?”

鄭衝道:“溫首輔手段,小將是佩服的。小將出征在外,可不想朝中無人,辦事艱難。因此還請溫首輔格外看顧,有關遼東的軍政大事,在朝廷這裡,還望溫首輔多多費心。”

溫體仁看了看鄭衝,起身來踱了幾步,而後伸手拿了箱中的一錠銀子在手中,撫摸了幾下後道:“如今朝中閩黨勢大,非我所能保的。”

鄭衝道:“我鄭氏雖是閩黨,但溫首輔可曾想過,閩黨大多在京外為官,其實朝中勢力並不及首輔之勢。若閩黨能與首輔共損榮辱,閩黨主外,首輔主內,聯手壓製其他東林、魯黨等,何樂而不為?”

溫體仁哦了一聲,略略沉吟後道:“洪督師也是這個意思麽?”

鄭衝微微笑道:“洪督師的心思末將不知,但至少我鄭氏是這個意思。”

溫體仁點點頭,將銀子扔回箱中道:“我明白了,鄭總兵放心,閩黨之內,鄭氏之外,敵我能辯。”

鄭衝躬身謝了,隨後又道:“小將還有一件事想請首輔幫忙。”溫體仁道:“但說無妨。”

鄭衝道:“天津衛參將盧柏謙想要留在任上,還請溫首輔周旋。”

溫體仁啞然一笑道:“天津衛的事,你當去拜會洪督師才是。”

鄭衝搖搖頭道:“洪督師要著手整頓軍務,他是不會答應的。此事還是溫首輔出面為好,區區一個參將,首輔大人定然有辦法保住。事成之後,盧柏謙那裡定有重謝。”

溫體仁尚在沉吟,陳啟新忍不住插口道:“盧柏謙之事,下官此前也略有耳聞,他在京城中走的是定國公府的路子,但徐國公似乎不想與洪督師為難,是以一直沒有答允此事。溫首輔出面雖然可保下此人,但只怕代價不菲。”

鄭衝道:“三萬兩銀子,臨來時盧柏謙已經承諾小將,但有路子,願花費三萬兩銀子消災。”

溫體仁點點頭嗯了一聲道:“也罷,盧參將我是知道的,他祖上本是定國公府家將,成祖爺開鎮天津衛後,他盧家就一直鎮守天津衛,他祖上於國有大功,而且世代鎮守天津衛,去歲擊敗孔、耿二賊也是有功的, 又沒什麽大錯,略加敲打就是了,這世職官位還是能保住的。”

說完後,鄭衝起身謝了,隨後那幾口箱子便交給溫體仁家丁護衛帶走。

臨走時,溫體仁道:“鄭總兵,陳大人在遼東多望你拂照。”鄭衝應道:“這是自然。”

溫體仁又道:“東江鎮總兵本當是黃龍侄子黃蜚承襲,既然皇上旨意下了,黃蜚也無話可說,但此等事定然還是會令你鄭家與黃家交惡。鄭總兵不妨上書保奏黃蜚出任登萊總兵,示好黃家,也算解一個冤仇。將來兩家水師也當能互有往來,於朝鮮之事大有裨益。”

鄭衝聞言一愣,溫體仁果然老謀深算,一眼看出鄭氏水師的一個隱憂來,雖然鄭氏水師不懼登萊水師,但畢竟登萊水師是官軍又掌控整個山東沿海港口,與登萊水師交惡的確不智。

當下鄭衝躬身謝了,溫體仁又道:“你時日無多,當盡快回遼東去,京中六部府院、許多衙門,你也不必一一前去拜望,將孝敬送來我這裡,我自會替你安排。”

向來外官入京,照規矩是每座廟都要去打點的,有時候不小心漏了哪一座都不好。時下京中百官皆是以溫體仁為首,他如此說了,鄭衝當下便應下。鄭氏在京中是有辦事的人,落腳之處在泉州會館,每年鄭氏打點京中人物都是他們辦理,稍後交代泉州會館多敬一份遼東孝敬便可。

說完後,溫體仁便乘轎子離開,鄭衝送至轎前,溫體仁上轎後掀開轎簾看著與陳啟新拜辭的鄭衝,喃喃自語道:“閩黨鄭氏聲勢正旺,此刻的確不宜與其爭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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