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同行是冤家。
在座之人,都是揚州城內有名有姓的大鹽商,平時自然少不了生意上的衝突。
可現在眾人卻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隻要在座之人中有一人倒霉,隻怕其余人等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故而,賈道存說道:“為了防止孔如一及京中那位出爾反爾,咱們要做好兩手準備。”
“這些年的帳簿大家都還保存著的吧?”賈道存看著其余鹽商問道。
“自然要留一份底!”下面的鹽商紛紛點頭說道。
“那就好!”賈道存點了點頭,說道:“如果事情真到了無法轉圜的地步,諸位不妨將這些帳簿直接交到東廠亦或錦衣衛的手裡。這樣,大家方才有一絲活命之機。”
“為何不直接交給李廣泰呢?要知道,李廣泰才是欽差大臣!”下面有人不解的問道。
賈道存耐心解釋道:“李廣泰雖然是欽差大臣,可其為人過於方正,隻怕是眼中揉不得沙子之人。即便我等將帳簿交給李廣泰,隻怕他也不會念及我等的好。”
“而東廠和錦衣衛那邊則不同,錦衣衛和東廠直接隸屬與皇上,我等將帳簿交到他們手中,也就等同於直接將帳簿送到皇上眼前一樣。而這樣一來,他們有了在皇上面前表現的機會,自然會對我等另眼相待的。”
“況且,老夫覺得,無論是東廠,還是錦衣衛,以後一定有用得到我等的地方,不會對我等斬盡殺絕的。”
見賈道存如此解釋,眾人方才海恍然大悟。
而後,又有人問道:“賈兄,不知是將帳簿交到東廠和錦衣衛哪家手裡更好上一些?”
東廠、錦衣衛都自稱自己是天家鷹犬。可他們之間卻也同時存在著競爭關系。
如果因為討好一家而得罪了另外一家,隻怕下場不會好到哪裡去的。
賈道存想也不想便回道:“交給錦衣衛!”
“錦衣衛?”
“不錯!”賈道存點了點頭,說道:“老夫的人探得,錦衣衛指揮使錢度錢大人正秘密向揚州這邊趕來。想來,也是因為鹽務之事而來。”
“既然如此,我等均聽賈兄安排!”
……
下了望春樓,出了瘦西湖,回到都轉運鹽使司衙門,孔如一又命人將鹽課提舉司提舉秦思傑喊來說道:“此次隻怕鹽務之事陛下要一查到底了。”
“京中來信,要我等在事不可違之時壯士斷腕,將衙門裡的幾個上得了台面的人推出去。”
聽此,秦思傑不由大吃一驚,說道:“可他們知道的東西不少,下官怕他們臨死前會反咬一口!還有那幫鹽商,在揚州的勢力極大,隻怕也不會坐以待斃。”
“這個你無須擔憂!”孔如一說道,“下面那些人即便為了他們妻兒老小的性命,也不會出賣我們的。”
“至於那幫鹽商?”說到這裡,孔如一不由譏笑了一聲,說道:“不過是些跳梁小醜而已,翻不起什麽浪花的。”
“你只需知道,一旦揚州城內出現什麽動亂,城外衛所裡的韓指揮使不會袖手旁觀的。”
“再者說,李廣泰那邊的錦衣衛和東廠的番子也不是吃素的。”
聞此,秦思傑心中稍定,而後又問道:“不知揚州知府何其林那邊,可要知會一聲?”
“不用!”孔如一搖了搖頭,說道:“如果追查到最後,隻是一些小魚小蝦的話,隻怕李廣泰以及遠在京城的聖上都不會滿意的,
還是將何其林推出去當一個替罪羊的好!” “既然如此,現在現在就回去準備!”說著,秦思傑抱拳拱手,轉身便離開了都轉運鹽使司衙門。
看著秦思傑遠去的背影,孔如一的眼神陰沉不定。
這時,從裡面悄無聲息的的走出來一個二十許歲的年輕人,來到孔如一的面前問道:“父親,為何不直接將秦思傑這廝推出去呢?”
這名年輕人正是孔如一之子孔尚文。
看了兒子孔尚文一眼,孔如一長歎一聲說道:“秦思傑這人不堪重用,你爹我也知道,可此次無論舍棄誰,也不能將秦思傑推出去。”
“為何?難道僅僅因為秦思傑是皇后娘娘的表兄?”孔尚文疑惑不解的問道。
“正是如此!”孔如一點了點頭,說道:“隻怕你還不知道,皇后娘娘幼時同秦思傑的關系很好吧!”
“這又有什麽?”孔尚文不以為意道,“皇后娘娘即便是一國之母,可大周祖訓,后宮不得乾政務。難道皇后娘娘還會為了秦思傑向聖上求情不成?再說,即便皇后娘娘求情,難道聖上及朝中大臣會同意皇后娘娘此舉?”
聞此, 孔如一搖頭苦笑一聲,說道:“昨天你爹我收到京中加急書信,說皇后娘娘懷了龍嗣!”
“什麽?”聞此,孔尚文不由一愣。
孔如一解釋道:“如你所言,如果放在平時,即便皇后娘娘為秦思傑出頭求情,隻怕也不會有什麽結果。
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皇后娘娘懷了龍嗣。要知道,這可是聖上的第一個孩子。
如無什麽意外發生,隻要皇后娘娘誕下的是一個男嬰,十有八九就是未來的太子。
而為了區區一個秦思傑,你以為聖上會惹皇后娘娘傷懷嗎?”
“再說,即便聖上想要處死秦思傑,太后那邊會願意嗎?
要知道,太后可是比聖上更要看重自己的第一個孫子。
要不然,太后也不會催促著登基剛剛一年的聖上進行選秀了!”
“可督察院的那些禦史會眼睜睜的看著太后乾政?”孔尚文心中還是有幾分疑惑。
見兒子這麽說,孔如一嗤笑一聲,說道:“即便不願意,他們又能如何?一旦太后鬧起來,那幫禦史隻怕連招架都招架不住。”
“這女子的戰鬥力何等的強悍,你又不是不知道?”說道這句話的時候,孔如一臉上掛著蛋蛋的憂傷。
想起自己母親那彪悍的戰鬥力,孔尚文不由打了一個冷顫,乾笑道:“父親說的極是!”
孔如一,先不管其為官如何,可卻是出了名的妻管嚴。
在大周官場之上,孔如一怕老婆的名聲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