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平二年,經過一年的戰亂之後,天下氣象為之一變。
有人看到了大亂之後的大治,有人看到了颶風起於青萍之末,當然更多的人是渾渾噩噩看不清局勢。
劉備離開了雒陽,在劉表接到消息就任荊州牧的第二天。
看了他留下的信箋,盧植歎息連連,跟在他這個恩師身邊,不見得會是什麽明路。或許離開雒陽,他才能獲得更好的前程。
雖然劉備的莫名離開讓劉表很是傷神了一陣,但是,很快他就沒有時間去理會這些了。他需要去學習宮廷禮儀,天下局勢,各州狀況,甚至連整兵治民之術都要學習。
而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禮賢下士。
作為一方之主,無論他們是否在乎那些讀書人,都要擺出一副禮敬大賢的姿態來。
來到皇宮宗人府,劉表才發現原來和自己一樣被委任到天下各州的宗室子弟有很多。
等到他們全部將這些課程學習完畢之後,便被帶進皇宮面見劉宏去了。
皇帝對於這些宗室子弟來說還是比較新奇的事物,但是除了前排的子弟,其余人根本連根毛都看不到。
在舉行一場隆重的歡迎儀式之後,眾多學成結業的宗室子弟開始各自前去就任了。
大將軍何進立在城樓之上,看著遠去的眾多宗室子弟,不知想些什麽。
回到大將軍府,何進從書房裡抽出了厚厚一遝的彈劾奏疏,這些都是蜀中官吏彈劾益州牧劉焉的。上面說他縱容下屬,侵奪田產,逼死百姓,放任暴徒行凶,蜀中如今是人人自危,百姓苦不堪言。
將這些奏疏放下,何進沉吟了半晌,才讓手下去傳黃門侍郎荀攸。
“屬下拜見大將軍!”
“嗯!”何進扭了扭頭,看向後者,然後一揚下巴:“看看這些奏疏吧!都是彈劾劉焉的,但是本大將軍卻是知道,這些東西都是你身後的那位乾的。”
“除了這些,包庇五鬥米教余黨,羈押囚禁各地郡守、佐官,串聯刁民反抗官府。這一樁樁一件件,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要走張修的老路,也想要去蠻荒之地當猴子?”
何進毫不客氣地對著荀攸發火,唾沫星子都吐到了後者臉上。
“臉髒了,擦一擦吧!”發火完了,何進又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姿態。
一塊整潔濕潤的白布被送到手邊,然而荀攸卻沒有接,只是搖了搖頭:“人若是朝你吐口水,你吐回去是心有嗔怒,擦掉是暗藏怨恨。若是真正的寬容,就該讓它慢慢乾掉!”
見他說的惡心,何進悄悄向後退了兩步,然後才一臉厭棄地說道:
“你們這些酸文人真是惡心!這些本大將軍不管,你去告訴你身後那位,最好安安分分不要在蜀中掀起禍端,否則,雒陽十萬大軍即刻可以開赴成都!”何進說完,便讓荀攸退下,後者施禮離開。
在他離開之後,從屏風之後露出兩道一青一黑的身影,正是袁紹和曹操二人。
大赦之後,何進再次征召袁紹和曹操入幕府參謀,兩人如今俱在為大將軍行走。
“你們看蜀中如何?”何進轉頭問道,但是心中其實已經判定蜀中無事了。
他手中有皇甫嵩從江東帶回來的五萬兵馬,加上蜀中陸續回來的五萬兵馬,加在一起共有十萬兵馬。如今西園之中財貨充足,朝廷隨時可以再招募一支十萬人的兵馬。
有兵有糧的何進並不擔心蜀中反叛,五鬥米教和羌人如何,鬧得再凶,還不是幾個月便被平定了!
這便是大漢朝的底蘊,百姓如今還認大漢這塊牌子!
一聽何進開口,袁紹便立即上前說道:“大將軍!蜀中不過是疥癬之疾,不足為慮,朝廷之中,十常侍才是真正的禍患啊!
就以此次大亂來說,張溫以兩千萬錢買太尉之位,軍陣受封,何其荒唐?甚至還乾出了臨陣脫逃,丟下五萬兵馬的醜事來。結果這種人就因為喂飽了十常侍,就被輕飄飄放過了。
反觀盧植盧子乾,如此為朝廷鞠躬盡瘁的忠臣,卻被下獄問罪。若非大赦,此時已經被十常侍在獄中毒殺了也說不定!
朝廷的心腹大患在十常侍,請大將軍誅殺十常侍!”
“本初住嘴!”曹操大喝一聲,拉住了口若懸河的袁紹,朝他怒目而視:“本初!十常侍雖為大患,但是只要陛下駕崩,皇子繼位,他們就如同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到時只需大將軍一紙軍令便能擒拿他們,何須大動乾戈?
反觀蜀中則不然,唐粥師從橋玄,以我觀之,其人神秘莫測,行事詭異,不尊朝廷,有謀逆之心。如今蜀中之狀況便能證明其居心不良。
僅僅數月,他便能逼得蜀中百官叫苦不迭,再有半年到一年之功,蜀中便盡數淪為賊寇所有了。
昔年高祖以蜀中基業為本,東出天下,圍獵群雄。如今此地落入敵手,大將軍應當速速奪回才是!”
“曹阿瞞!我念你是我故交,所以才數次禮讓於你,莫要得寸進尺!”袁紹大叫,和曹操之間的氛圍早就已經是劍拔弩張了。此次若非朝堂之上曹家人運作,他袁紹如今便是平定邊地的大功臣,而不是張溫這般虎頭蛇尾。
曹操哈哈大笑,指著臉色鐵青的袁紹道:“袁本初!正是念在故交,所以我才在大將軍面前將你辯駁地無話可說,否則,我何必多費唇舌?若是他人如此說,我將他轟出去了!”
“你!欺人太甚!”袁紹臉色極為難看,手按住劍柄。
“好了!都不要吵了!”何進大吼一聲,走過來按住袁紹的手說道:“本初住手!
你說得對!欲要攘外,必先安內。太傅也常與我言說,雒陽為天下之中,重中之重,雒陽安則天下安,雒陽亂,則天下亂。
孟德所言亦在理,不過,本初所言也是實情。十常侍禍亂朝綱,已經到了不得不除的地步了!”
“來人!”
“在!”大管家何福急忙來到近前聽候吩咐,何進便說道:“吩咐後廚準備一桌殺豬菜,要上好的恆山豬,今夜本大將軍要用來招待貴客!”
“孟德!本初!你二人便負責聯絡京中清流大臣,請他們一起來赴宴!”
袁紹得意地看了曹操一眼,拱手道:“遵命!”
“唉!”曹操歎息一聲,也隻得遵令。此次回鄉之後,他娶了妻,生了子。老爹曹嵩也告誡他,以後行事切不可再任性胡為,為人夫為人父,都要穩重為上。
曹家自曹嵩後,便只能依靠曹操來出人頭地了,必要時刻,他要學會隱忍。
何進歡天喜地地召集眾多清流名士開殺豬大會,然而雒陽皇宮之中,卻是正在上演一場非凡的場面。
被劉宏寵愛的王美人此時正在和他在園中嬉戲,周圍是眾多宮女。
“陛下!”王美人嗯嗯叫了兩聲,眼神帶著霧氣看著劉宏,後者精神瞬間亢奮,急忙抱起王美人走進帷帳之中。
身為貴人,這是她能夠得到的唯一優待了。
緊接著,帷帳之中便傳出了令人臉色羞紅的聲音。
過了半晌,王美人忽然感到身上的劉宏軟趴趴地放松了下來。
“陛下!我還要嘛!”她抱起劉宏的腦袋,卻忽然發現劉宏臉色慘白,牙關緊閉,整個人昏死了過去。
“啊!陛下!你怎麽了?快來人,快來人啊!”
王美人淒厲地大叫,如同夜鶯婉轉的哀婉聲音在偌大的皇宮之中遊蕩。
十常侍帶著一群宮女從外面走進來,看到躺在王美人懷中昏迷過去的劉宏大吃一驚。
“快去請禦醫,請白馬寺廣明大師,把能夠請來的都請來!”
等到禦醫和廣明來到的時候,劉宏已經醒來了,臥在病榻上,臉色紅潤。
他激動地拉著張讓的手臂說道:“方才寡人隻覺茫茫渺渺之間,仿佛飛升到了極樂世界之中,享受到了無窮的樂趣。對了!寡人還遇見了一位神女,真乃是仙姿綽約,宛若驚鴻。
她正要度寡人升仙,吾忽然覺得腳下一空,自茫茫雲端跌落了下來,一睜眼便看到了皇宮。”
劉宏還在說著胡話,禦醫已經診斷完畢。
張讓陰沉著臉看著禦醫:“陛下的病情如何?”
禦醫臉色難看,比張讓還要難看:“陛下!是否用了虎狼之藥?”
聽到這話,張讓臉色難看地點了點頭,不僅是虎狼藥,還是張修孽黨留下的。
“請張公早做準備!”
“阿彌陀佛!”廣明施禮,也不說話。
“來人!請二位到偏殿歇息,命蹇碩帶人好好招待兩位!”
禦醫急忙擦了擦汗,軟禁也比處死好啊!沾上這事情,自己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
“慢著!”張讓喝止了兩人,急忙走過來問道:“陛下還有多少時日?”
廣明和禦醫相視一眼,齊齊比劃出一個指頭。
“還有一年?”
兩人搖了搖頭。
“還有一月?”張讓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兩人再次搖了搖頭。
“那是還有一日?”張讓已經不能言語了。
兩人還是搖頭,廣明歎息地看著幾乎窒息的張讓:“還有一夜,估計陛下是過不了今夜子時了!”
咣當!張讓直接向後一仰,摔倒了。
https://
天才本站地址:。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