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稍早一點。
“老實交代!你是如何害死你妻子的!”坐在白教授對面的警察毫不客氣的用審問的語氣吼道。
“人都來了,你們就直接說結論吧。”白教授端坐在椅子,虔誠地等待著遲來的審判。
“還不老實!我們已經在你家裡發現了和你妻子遇害場景一模一樣的畫,這分明是你蓄意而為!”年輕的警察呵斥道。
家裡的畫?白教授愣愣地看著面前兩人。
看見白教授詢問的眼神,年輕人解釋道:“還記得昨日去找你的周隊長啊,人家可是上面調來的強人,你在客廳的肖像畫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便猜測到數年前的案件可能另有內情。
果然!經過我們調查,你的好友說到你當初畫過一幅奇怪的畫,還是他幫你打掃屋子時看見的。
還不快快交代你的所做所為!”
也許是看見白教授一直乖順地聽著他們話,年輕小夥下意識以為他會老實配合,卻見白教授搖頭苦笑,合上嘴,再也沒有說過半句話。
於是經過十二小時的苦熬後,沒能讓白教授張口的小夥子只能紅著眼,眼睜睜看著他走出警局。
就算在他之前的證詞中幾度出現過暗示自己殺死妻子的語氣,但他們拿不出鐵證,他便是無罪的。
清晨的風帶著冷意,吹在臉上讓人瞬間提起精神。白教授知道身後小夥子的目光,那是眼看犯罪者逃脫製裁的無奈。
他也很無奈,就算他想自首又如何,那些離奇的事情說出來會有人信嗎?
所以他才用了另一種方法,用一個複製品去經歷小詩不曾感受過的生活,便算是他的救贖了吧。
白教授看著自己的手,這雙有些老繭的手常年握著畫筆,畫筆是冷冰冰的堅硬感,和小詩溫暖柔軟的手不一樣。
當他像想著小詩的手覆在自己手上,就像他當初教她握筆姿勢那般,他的畫便能擁有神奇的力量去變成現實。
隱隱中已經察覺到自己不再是人類這件事,但並不影響他畫家的身份,就算擁有了神奇的力量,他卻從未想過要追求什麽財富權力。
他要做的事情只有畫畫,以前如此,以後如此。
最近的噩夢讓他發生了一些心態上的改變,他想到白思憶可能做夢時也會做噩夢,比如被人用絲線綁在手腳上做成一個提線木偶。
果然他一直做的是一件殘酷的事情啊。
但是白教授並不後悔,她因他的畫而生,他能感受到兩人間有著若隱若現的聯系,他是維持她存在的源頭。
因此白教授選擇繼續畫下去,他不確定一旦自己停下畫畫,白思憶是不是就會消失了。
也許這是一個本來不存在的生命該有的歸宿,但他不能接受!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容忍小詩再一次消失在他的視野裡和腦海裡。
就算不能每天看見她,但只要繼續畫下去,那麽兩人永遠在一起!
想到警察敲門時那幅還未完成的作品,白教授加快了腳步,有些迫不及待,手上下意識比出握筆的姿勢。
“嘶嘶嘶。”耳旁傳來宛如蛇語的聲音,教授猛然頓住,回頭望去。
天邊才見一絲色彩,路燈還未熄滅,行人更是見不著蹤影,空蕩蕩的街道上只有他孤身一人。
有些清冷,他不由緊了緊衣服,但總比想象中巨蟒出現的情景要好很多。大概是壓力太大導致幻聽了吧,白教授如此想到。
搖搖頭繼續走在道路旁,
當路過下一棵道路旁栽種的樹時,他不經意瞥了一眼,樹乾上有淡淡的粘液,粘液范圍約莫一人合抱的粗細。 短暫一愣,隨後拔腿開跑,動作是滑稽了點,但這靈巧的速度一點也看不出來是個中年男子。
沿著道路跑下去,他數不清時間了,但比他在學校參加教師跑八百米的速度更快,也更累,一連穿過幾條街。
沒有聽到身後有什麽動靜,微微放心些,停下來喘氣,不忘打量著四周。
很好,什麽也沒有,仿佛粘液和聲音都是幻覺,但他卻有些不確定,本著求生欲望一口氣跑到這裡,還要多虧自從有了神奇力量後體質也改善不少。
前方離學院不是很遠,自然離別墅區也就近了。白教授喘著氣走在學院外的商業區裡,過了這裡就是學院大門。
自己經商的個體戶總是最勤勞的群體,他們早早為開店做起準備,有了人氣的商業區給教授很大的安全感,也沒了被巨蟒盯住的驚悚。
為了快點回去,白教授選擇一個近道,也不是很誇張的捷徑,從商家兩家鋪面中間過道插過相比沿著店面走到底再轉彎能快一些。
恢復點力氣的白教授小跑著進入過道,天色更亮了一些,路燈準時關閉。
在這光暗交錯的瞬間,蛇鳴乍現,白教授猛地抬頭,視野中卻是一隻盤在半空樓道間的巨蟒飛身而下。
一張血盆大口在瞳孔中無限地放大。
冷飲店張叔突然一頓,他似乎聽到什麽聲響,走到店外,看向一旁的過道裡。
空空如也。
頗感奇怪地撓撓頭,回店裡繼續準備冷飲材料了。
……
高文舉輕車熟路翻過教授別墅院牆進了客廳,撩開畫作上的畫布。
上面是教授還未完成的作品,高文舉卻能感受到上面殘留的力量,但這股力量似乎已經失去了支撐,等不到便開始緩緩消散了,這讓高文舉想到之前消失的白思憶。
畫上是一名女子仰頭看向藍天,數隻羽翼健碩的海鷗飛向海天一色的盡頭,從角度來看女子和海鷗是同向的。
“是自由嗎?”蘇雪蓮看著畫低聲道,萬萬沒想教授居然一改控制欲極強的風格繪出了這樣的作品,女子當然是白思憶,手指上沒有婚戒。
惡魔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善意。
“但這是不完整的。”高文舉看著畫道。
“是啊,被控制的自由能稱的上自由嗎?”蘇雪蓮有點失落。
“……不,我是說這副畫沒畫完……”莫名其妙被加深了話語的深度,高文舉很是無語。
蘇雪蓮尷尬地把視線放回畫上面,立刻找到高文舉說的問題,是眼睛,眼睛沒畫完。
高文舉想起畫中教授畫妻子眼睛時的躊躇,大概能想到為什麽最後留下了她的眼睛沒畫,因為他不理解她、她們的想法了,不知道她們會是用什麽心情看這一幕。
高文舉走到畫前,蘇雪蓮好奇地看著他:“你打算做什麽?”冷幽也投來好奇的目光。
他提起教授的畫筆,點在眼睛位置上,沒有用力,也沒有移動。
他有點猶豫,因為他本不是多事的性格,但耳邊就如同有隻惡魔不斷地低語著。
“畫吧,你能畫出的,你知道她的心情的, 你期望完成這幅畫。”
心還在猶豫,手卻被這話語推動了,穩健地握住筆描繪出她應有的眼神,那是滿足了期望的眼神,她實現了自由,被畫出的自由。
畫完後,高文舉的手無力地垂下,他也不知道一個靠理性活到現在的人憑感性做出這舉動會是什麽後果。
身後一張濕潤的臉埋在他後背上,瞬間浸濕了衣服,背部直接感到溫熱。
這熱度與抱著白思憶時是一樣的。
蘇雪蓮驚訝地看見白思憶從虛到實慢慢出現,從高文舉背後抱住他,她的眼角也微微濕潤。
隨即想起身旁高文舉女友本人還在這裡呢……
“你還是救我了。”白思憶燦爛地笑道,似乎一開始就認為高文舉會這樣做。
高文舉有幾分尷尬地揉著鼻頭,這時候要是說上一秒還在猶豫有些太煞風景了。
“嗯哼。”冷幽清清嗓子示意她的存在,留給二人十秒溫存時間,這是她忍受的極限了。
“既然事情平穩下來,我們會別墅再說吧。”上前牽過高文舉的手走向別墅,示意主權,白思憶跟在後面無奈地搖頭。
再度回到別墅時,客廳傳來“吱吱吱”的咀嚼聲,沒有察覺眾人回來的九嚶滿足地合眼躺在沙發上,嘴巴鼓鼓地包著什麽不斷咀嚼著。
嗯,惡魔的靈魂真有嚼勁,真香。
看到九嚶的表情,高文舉這才想起畫中看到的巨蟒,說到底事情麻煩到如今的地步全是這丫頭害得!!
魔爪頓時伸向這顆毫無警惕的小腦袋瓜蹂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