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抱琵琶半遮面,這種若隱若現的修飾給人以美的體驗。
不過如果全遮面就沒有什麽美麗可談了,看著還蠻傻的。
高文舉醒來時發現自己在醫院躺著,病床旁的冷幽正趴在床沿睡覺,看來是陪了一個晚上。
這份被人關心的溫暖讓高文舉不由想微笑,肌肉一動,被繃住了。
咦?
高文舉這才發現自己被繃帶綁的嚴嚴實實,活像一個木乃伊。
“怎麽回事?”高文舉模糊的聲音從繃帶中傳出。
旁邊的病床傳來銀鈴般的笑聲,朱逸悅坐在病床上笑著,她身旁是馮桃樂。
“活該,誰叫你綁架我的!這下淪落到桃樂的地盤了吧。”朱逸悅幸災樂禍道。
高文舉這才想起他不關注的同學中有馮桃樂這麽個人,什麽背景來著?
對了,好像是帝都醫院院長的女兒。
對話驚醒了靠在床邊的冷幽,冷幽睜眼一看高文舉在她睡著時被綁成這副模樣,不由一笑。
高文舉用被繃帶綁住的手握向冷幽,冷幽溫柔地雙手捧住。
高文舉道:“我說過我會回來的。”
“胡說,明明在逞強。”
“我身上的傷?”高文舉雖被繃帶纏住卻不覺疼痛,似乎傷口愈合了,若是冷幽所為豈不是違反了愛麗絲的規定?
“已經沒了。”冷幽看向高文舉的眼神滿是柔情。
這邊你儂我儂的氛圍看得一旁單身二人組大翻白眼,這個重色輕友的姐妹也不說關心一下朱逸悅。
“對了,這是?”高文舉向冷幽問道,他總不可能以與鬼王戰鬥至昏迷的理由送進醫院吧,那樣恐怕直接推去精神病課了。
馮桃樂回笑道:“也不知道你們這算幸運還是不幸,成了最後一批意外昏迷的受害者送來醫院,恰好這晚上所有患者都有了好轉,不出意外明天就能出院了。”
高文舉看向朱逸悅,瞧她如常的神情似乎不記得昨晚的事了,這倒省去很多麻煩。
“這可多謝醫院的醫生護士了。”對面床鋪上的一個中年大媽對正在給她測體征的男醫生說道。
“哪裡,我們只是費點力氣罷了,到頭來還是沒能確認病因,只能歸結到氣候了。”年輕的醫生尷尬笑道,頗為自責。
冷幽和高文舉自然明白問題怎麽解決的,不過兩人都不是喜好名利的性格,相視一笑,默不作聲。
走廊聲音變得嘈雜起來,探視的時間到了。
由於醫院人數劇增,為了方便管理,臨時規定了陪伴病人人員的名額,其他人只能在規定探視時間裡探訪病人。
青蘭換了身簡便的白襯衣,拿著一籃水果進來走到高文舉這邊,看了眼冷幽,什麽也沒說。
後面緊跟的是以周方正為主的特案組,包括捂著腦袋似乎宿醉的葉雲煙。
周方正抽了把椅子坐到高文舉旁邊,“敢灌倒警方人員,膽子不小啊。”
一開口,高文舉就放心了,聽這話明顯是玩笑性質,跟來的特案組組員也明顯不是很嚴肅。
“看來這兩個本子幫了你們不少忙啊。”
“至少撬開郝富虎的嘴巴了,酒吧的事情他全部交代了。我就說你小子肯定藏了些東西,沒想到居然是這麽關鍵的物證。”
“那現在是來逮捕我了?”
“我倒是想,很遺憾朱小姐聲稱這是誤會,事情由那兩混混自己擅自決定。不過你必須交代這兩日被通緝時躲在哪裡?為什麽不配合調查?”
“說來你可能不信,我第一個陷入昏迷,倒在冷幽家中,直到昨日才短暫醒來,隨後又昏迷了。”
葉雲煙大大翻了一個白眼,小聲道:“呸。”
不過周方正道:“既然這樣那就沒辦法了,我們還有事先離開了,你如果又想起了什麽記得和我們聯系。”
特案組離開病房,走廊上何晉龍問道:“周隊,就這樣放過他?怎麽看這神神秘秘的小子都還有秘密啊。”
周方正道:“當然不可能放過他,你安排人跟蹤他。郝富虎的事情結束了,但錢萱失蹤案還沒著落呢,說不定他還知道些什麽。”
病房中青蘭沒有跟隨特案組離去,她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看向門口那個鬼鬼祟祟的家夥。
“哥!”朱逸悅呼喚到,她不懂她哥為什麽靠在門外不敢進入。
被發現了,吞了口唾沫,朱平安強撐出一個笑容走進病房,“妹妹,沒事了吧。”
“嗯,還好。”朱逸悅疑惑她哥在緊張什麽。
能不緊張嗎?朱平安在心裡狂叫。
這旁邊是啥?!能召喚一票惡魔打手的惡魔老大昨夜剛將鬼王那一票家夥通通收拾了。
鬼啊,惡魔啊,這類東西朱平安不了解,但他知道高文舉很強很可怕。
好在高文舉甚至沒有看他的意思讓他在放心不少,畢竟沒記錯他可是雇人找過高文舉麻煩的,只能期待高老大記錯就好了。
於是匆匆安慰妹妹幾句,說了聲明天再來接她,便急忙離開了。
無關人員又離場一位,高文舉看向青蘭,青蘭笑道:“這裡人多不方便,事情我發在你手機了,記得看。”
留下一句話,青蘭也走了,錢萱事件線索中斷,她的事情可不比警察輕松,也是爭分奪秒的活計。
終於這床只剩高文舉與冷幽了,冷幽道:“小心點,昨夜動靜太大,會有人對這上心的。”
高文舉道:“放心吧,我可低調了。”既然有門派鬼怪之分,那麽有強者注意到昨夜的大動靜也不是什麽意外的事。
冷幽忽然又皺眉道:“你有手機了?”還是別的女人比她更先知道!
高文舉:“……”
把手機號給了冷幽後,高文舉便讓冷幽先回去,他們曠課多日還需和學校打聲招呼。
一旁朱逸悅與馮桃樂愣在原地如同聽到晴天霹靂,久久緩不過神,“昨夜動靜太大”是什麽意思?
……
夜晚的病房是個幽靜的地方,與白日形成鮮明對比,尤其病人狀態開始穩步恢復後許多家屬和陪同都回家休息了。
走廊上隻回蕩著護士的腳步聲和診斷器械的滴滴聲。
高文舉相鄰的朱逸悅已經睡著,睡相甜美可愛,做夢時還輕咬嘴唇頗具誘惑,不過高文舉倒是能心平氣和地視而不見,畢竟是高文舉。
整天時間不見體內鬼王作祟,高文舉終於放下心沉沉睡去。
夢中,他仿佛又來到了醫院的大門,正是帝都醫院,半夜,通道亮著綠色的提示燈很是滲人。
高文舉發現自己的視角似乎矮了不少,高不足半人,如同小孩般。
高文舉剛想低頭看自己身體,卻發現他似乎不能控制這個夢。
身體自己向前走進了醫院,護士台的護士走向各個房間處理器械和輸液,醫生忙著穿梭於急診室與大廳翻閱資料,即使夜深也是如此。
然而所有人都對“高文舉”視而不見。
夢中的高文舉做出抬起鼻子的動作聞著氣味,樓上某處散發著香甜的味道,比罌粟更為誘人。
唾液在口腔泛濫,高文舉這才察覺到自己很餓,胃在劇烈收縮掙扎,餓得痛苦,別說吃食物,吃人也願意!
不過他放過了一樓的護士與醫生,走向樓上。
一路到18樓,這裡的護士正在打瞌睡,也許是病人突然痊愈的緣故,顯得極為放松。
高文舉驚覺這仿佛是自己的病床所在的樓層,莫非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香味從這裡傳來,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突然,電梯口傳來聲音。
是空靈而詭異的口哨,口哨並未驚擾護士們的睡眠,反而使她們更加安詳。
但高文舉的身體聽到口哨後卻下意識地發顫,他感覺口哨的源頭像是一個巨大的光源,磅礴而神聖的力量會將他消融掉。
於是他躲到護士站裡面的更衣室,更衣室裡面直通一個陽台,看來是晾曬衣物的,一個醫生正站在那與護士聊天,聊得小護士面泛桃花,還靠在醫生身上一扭一扭的。
他們同樣沒有發現高文舉,而外面的光源仍在走廊上踱步,不緊不慢。
饑餓感已經到了足以使人發瘋的程度,高文舉身體下手了,跳起來一口咬向醫生。
一旁的護士頓時驚得癱倒在地,如同見到妖魔鬼怪一般,而醫生當場就沒了生機,高文舉身體不願吃肉,他似乎更注重內在,血液是一個不錯的媒介。
當進餐結束時,饑餓感緩解了,這口感爛如發臭的肉,高文舉感覺自己很嫌棄,他這才看向一旁的短發護士,她癱坐在地上,雙眼泛白。
一嗅,不好吃的味道,只有散發著香味的病房才是他的目標。
光源遠離了,高文舉離開護士站走向病房。
4號病房,巧了,高文舉記得自己也在裡面,一股不妙的感覺油然而生。
果然他徑直走向高文舉的床位,這裡是香味的源頭,這不是單純的味道, 裡面混雜著陰暗、痛苦、絕望和更深的絕望。
真香啊,同時又毛骨悚然,他想吃自己?!
高文舉爬上了病床,源頭在誘惑著他,一隻手搭在肉身的肚子上,這樣離他的腦袋更近了一步。
熟悉的口哨聲從外面響起,毫無遲疑將要走進病房。
高文舉一驚,連忙越窗而出。
18樓還敢跳樓?這種問題他甚至來不及思考便從噩夢中驚醒,借著窗外皎白的月光察看自己身體,太好了,身體安然無恙。
高文舉這才松緩一口氣,抬起頭,月光下,滿員的病房中非常安靜,臨床朱逸悅可愛的小呼嚕清晰可見。
但高文舉的眼前站著一人,冷幽站在他床前冰冷地看著他,一如當初古堡中殺死郝龍時的表情,陰森恐怖。
接連的精神打擊讓他瞬間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