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備去辦公室門口看看自己老爹的俞亮停下了腳步。
那個業務員實在是太奇怪了,他明明是在和那對情侶說話,可不知怎麽的,俞亮總覺得他在看別處。
而更奇怪的是,這對情侶竟然沒有這樣的感覺,還在頻頻點頭。
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俞亮站在被玻璃牆隔出的過道口,回頭看了看四周,明明燈挺亮,綠植也不少,怎麽總感覺這公司暗得慌?
是真慌。
俞亮摸摸自己的胸口,這裡肯定有問題!雖然自己並看不出來……
算了,還是先去看看老爹吧。
俞亮走到俞父辦公室門口,這裡的玻璃牆采取了磨砂工藝,並不能完全看清裡邊的動靜。
好像沒什麽事嘛,到處轉轉吧。
俞亮自以為帶著石崇善在這公司亂轉,但其實石崇善還在辦公區和業務員對視。
他們兩人,只有石崇善看得見俞亮,而對俞亮而言,石崇善也是個透明人。
那兩個人還在和他說話,也就是說他們並沒有發現這個人的異樣嗎?
在石崇善的眼裡,這個業務員正饒有興趣的看著他。業務員的整張臉仿佛只有眼睛會說話,其他的五官都保持著寂靜。
如果是俞亮站在這裡,恐怕已經跑了。
石崇善不僅淡定,且淡定的過分,他睜著雙眼,和那業務員相同,就這麽睜著,不眨眼。
好像在玩一個“誰先眨眼誰就輸”的遊戲似的。
但石崇善深知這斷然不是什麽遊戲,就像是和貓對視,你先眨眼,就說明你是弱勢的那一方,而強勢的一方要對弱勢的一方采取什麽樣的措施呢?
石崇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從來都是贏的那邊。
似乎是礙於某種原因,業務員身上的“異樣”消失,他就像烏龜那般突然縮回了脖子,同時轉過頭去和孫偉東,楊凌繼續介紹起他們公司的優勢。
石崇善這時才反應過來,剛才看他的,也許不是真正的“業務員”。
會是什麽呢?
石崇善排除了是寄生之鬼的可能,處於半休眠狀態的鬼魂不可能脫離宿主(伸腦袋看人),他們只能通過宿主感受周圍的環境。
那剛才的,到底是什麽呢?
石崇善正在敏思苦想時,業務員帶著孫偉東兩人進了走廊,走到深處的一個房間,房間的隔斷牆是磨砂玻璃。
業務員敲了敲門,裡面傳出一聲:“請進。”
石崇善聽出了這個聲音,是俞父,他跟著三人進了辦公室。
俞父的狀態看起來不太好,也許是醉酒的影響,他正用食指與中指揉搓著眉心,一臉痛苦。
而業務員則對俞父的狀態視而不見,旁若無人般向兩人介紹起來:“這位是我們公司的技術總監,您有任何技術上的問題,他都能為您解答。”
“俞總監。”
最後才介紹俞父的稱呼,與業務員此前表現的專業性不太相稱,不過人無完人,偶爾的失誤並不是不能理解。
孫偉東點點頭,看向俞父,問候道:“俞總監,你好,我是xx公司的孫偉東,這位是我們公司項目的負責人。”
孫偉東從包裡拿出一遝文件,遞於俞父。
俞父客套了兩句,接過文件袋,裡面裝著一些設計圖,圖旁邊是注釋。
在整個商討的過程中,業務員沒有說話。
他端正的站在一邊,只有涉及到業務范圍外的服務時才會說上一兩句,
但這簡短的對話卻也顯示出了他與這位俞總監的不對付。 孫偉東皺起眉頭,他可不想因為這家公司的內部鬥爭對他們的項目產生任何不好的影響,遂說道:“俞總監請稍等一會,我有些業務方面的情況想在請教一下江經理。”
俞總監回了一句請便。
孫偉東將業務員拉出辦公室,在一個角落裡說道:“還有其他的技術對接同事嗎?”
業務員問道:“您是對俞總監不滿意嗎?”
孫偉東搖搖頭,坦白的說道:“俞總監見解老道,看得出經驗充足,是個靠譜的合作對象。”
“那您……?”
孫偉東奇怪的看向業務員,“我就直說了,是你對俞總監有什麽看法吧?我可不希望在合作之後受到你們兩人關系的影響。”
業務員微微笑道,“我辦事,你放心。”
孫偉東懷疑的看了一眼業務員,看起來似乎不太相信他。
業務員拍拍孫偉東的胳膊,用降調的語氣同他說道:“放心吧,公事私事兩碼事,就算是耽擱了我的事,我也不敢誤了您的項目。”
孫偉東不疑有他,在提醒了兩句後回到俞父的辦公室,此時辦公室的兩人正在各自喝茶。
石崇善看向業務員,在他走過楊凌面前時,輕輕一推,楊凌的茶潑在了業務員的西褲與皮鞋上。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楊凌忙從包裡翻出紙巾,似乎是想給業務員擦擦,但被業務員攔住,說道:“沒事,我去廁所用水搓一搓就好了,你們先和俞總監聊著。”
楊凌再次道歉,業務員仍然表示不礙事。沒有打擾孫偉東兩人,離開了辦公室。
石崇善當然是跟著業務員一同離開,雖然沒有走在他的前面,但石崇善也能感受到業務員從辦公室出來後情緒上的變化。
廁所在公司門口的側邊,業務員進去了之後沒有先去洗漱台用水衝洗殘留的茶漬, 而是走進了其中一間隔間。
石崇善沒有偷窺的癖好,因此沒有跟進去,他站在門口等業務員出來。
此時,在隔間裡,業務員坐在馬桶上閉著雙眼,將背靠在馬桶的蓄水池,頭向上仰著。
即使是閉上雙眼,頭頂的燈光也能滲進他的眼皮,透進去一點點光亮。
那是肉紅色的光。
“呼……”他沉沉的呼出一口氣,在腦子裡回想著今天的事。
“那個該死的俞盛元,一定去跟總經理打我的小報告了,不然總經理怎麽會大早上的讓我接待這個客戶,呵,那麽點注冊資金,能做什麽……”
“還是更想要小胡的那個客戶啊……”
業務員的腦袋裡浮現了波浪卷大嬸與那個小夥的身影。
“人傻錢多,能狠撈一比,可惜派給了那個傻小子,一點也不懂得為自己打算,這麽做牛做馬,做上十幾年又能得到什麽?”
“真傻……真傻……”
“本來還想掙完這一筆就跳槽,現在看起來還得在等等。”
“這段時間得想個辦法把俞盛元擠走,他對我的戒心實在太強了……哼,也是個傻子,為這個公司忙前忙後,也沒見這公司給了你點什麽,哼!”
“啊……該怎麽辦呢?”
此時業務員的耳朵裡突然響起一個聲音,這個聲音真實異常,就像是有人貼著你耳朵說話,聲音小但一點也不輕,你能夠完完全全的聽清楚他在說些什麽。
毫無征兆,這個聲音它說道:
(不夠,這些還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