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鑫年的家在一棟五層高的居民樓裡。

湯俊家就在隔壁樓。聽他說兩家時常有來往，李鑫年生病後他父親還去醫院裡看望，但那會他聽說李鑫年的病就快好了，也許再有兩三天就能出院。

誰知道就讓黃粒遇見了這樣的事。

兩人在李鑫年家樓下，湯俊指著一扇窗戶說道:“那就是李鑫年家。”

黃粒抬頭看過去，除了方正的窗戶框外什麽也瞧不見。

他們是來確定李鑫年口中的“小心”的。但黃粒很懷疑就這樣守在樓下能不能發現異常。

中途湯俊打了個電話，給單位請假。黃粒本想說如果公司有事他就回去，她自己想辦法，但湯俊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句沒事。

兩人第一次做這樣盯梢的事，剛開始氣氛還嚴肅的厲害，時間一長，兩人逐漸懈怠下來。黃粒甚至刷了一會朋友圈。

“怎麽了?”湯俊見黃粒的表情不對，遂問道。

黃粒搖搖頭，“沒事，就是朋友很羨慕我沒有作業的日子。”

湯俊沒有接話，他把胳膊伸到窗戶外面，不想讓黃粒吸著二手煙。隨意的一個轉頭，湯俊發現了熟人。

“李鑫年的兒子！”

黃粒的腦袋轉向居民樓。那個男孩的個子不高，但卻很纖瘦。他的肩膀窄小，甚至沒辦法很好的將衣服撐起來。

“怎麽這麽憔悴……”黃粒嘀咕道。

“他愛熬夜打遊戲，每天早上都這副鬼樣子，晚上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湯俊不在意的說著。

聽見鬼字，黃粒的表情有一瞬間不太自然。

“我們要不要跟上他?”黃粒問道。

湯俊的眼神忽閃忽閃的，他掏出手機撥通黃粒的電話，黃粒不解，“你幹嘛?”

“我去問問他。咱倆通著電話，這樣我和他的對話你就能聽見了。”

“嗯，好辦法。”黃粒接通了湯俊的電話。

湯俊將電話揣進上衣兜裡，下車追向那男孩。

黃粒的手機裡全是風聲，她看見湯俊追上了男孩，電話裡傳來湯俊的聲音，“你怎了，昨晚上又打遊戲了?沒事吧，我看你一不小心就要栽倒的樣子。”

男孩緩慢的轉過身，他眼裡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血絲，遲鈍的與湯俊打招呼道:“是你啊。沒有啊，我不打遊戲了。”

“哎喲，怎麽還轉性了呢?”湯俊被男孩的紅眼睛嚇了一跳，但還用平常的語氣說道:“你這不像是沒打遊戲的狀態啊，看你這眼睛紅的。”

男孩閉了閉眼睛，然後又睜開，“這是熬夜熬的。”

“你熬夜幹嘛去了。”湯俊問。

車裡的黃粒握緊拳頭，她直覺男孩對這個問題的回答也許就是他們想要的答案！

男孩囁嚅了一會，本以為他要說出什麽驚人的言論，結果出口的話卻是，“你問這麽多做什麽，你今天不上班?”

湯俊說:“我回來拿個東西，正巧就看見你了。你爸怎麽樣?”

男孩突然換了個表情，“……你爸怎麽說。”

湯俊被他問倒，但很快反應過來，回答道:“我爸沒跟我說呢，他最近工作忙。”

男孩的眸子低了低，好像有些失落，提著塑料袋轉身想離開。

湯俊拉住他的胳膊，“怎麽了?是不是叔叔出了什麽事，有什麽我們能幫忙的嗎?”

男孩側著腦袋，看著一身肥肉的湯俊說道:“我爸明天出院，你可以叫上你爸來我家吃飯。”

“出院?”驚訝讓湯俊的音量高了高，話一出口他便注意到語氣不對，趕緊說道:“那豈不是病已經好了。那真是太棒了。”

男孩雖然有些奇怪於剛才湯俊的反應，但也沒多懷疑。而是說道:“嗯，晚飯吧，早上你們也要上班。”

“行。沒問題。”湯俊爽快的回答道。

男孩揚了揚手中的塑料袋，轉身離開。

這次湯俊沒在攔住他，而是表情陰晴不定的看著男孩的離開。

如果要問他相信黃粒還是相信男孩，他也說不清楚。打從內心，他希望黃粒是錯的，但自己也看到和經歷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並且剛才那個男孩的反應，稱不上完全正常。

思考中的湯俊突然產生了一種感覺，他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車。

黃粒正在裡面瘋狂的拍打車窗。

黃粒這是怎麽了?

湯俊遲疑的靠近黃粒，這才發現她指著上面。

上面?

湯俊抬頭一看，眼前一黑。

管不了那麽多了！黃粒打開車門，衝到湯俊的身邊。雖然用力的拖著湯俊的身子，但他一百七十斤的體重可不是虛的。

黃粒沒能拖動湯俊，隻好打電話給楊樂。現在她能信任的人，只有他了。

楊樂看到來電提醒，懷著開心又幸福的心情接通了黃粒的電話。

“黃粒?”

“楊樂，快來！湯俊暈倒了！”

“啊?”

“湯俊他家隔壁樓樓下，我給你發個定位，你快來！”

楊樂愣了少許時間，湯俊怎麽就暈倒了?而且為什麽他倆在一塊?“你等著。”他穿上外套，跟領導說了一聲，騎上他的電動車趕往湯俊家。

黃粒沒法挪動湯俊，她現在正昂著脖子與罪魁禍首對視。

一個女人從樓裡出來，她穿著一身睡衣，頭髮燙著誇張的卷，塗了一個大紅唇。

“哎呀！湯俊???我的天呐，這位小朋友，快打電話給醫院，叫人來接他！”女人著急的在湯俊的四周轉圈，一會摸摸他的胳膊，一會用手裡的毛巾給湯俊流血的腦袋擦拭。

黃粒一把推開女人，大聲喊道:“你離他遠一點！”

女人愧疚的說道:“阿姨知道是阿姨的錯，但是現在最緊要的是救他啊你說是不是?”

黃粒像一頭護崽的母貓攔在湯俊的身前，不讓這女人靠近。

“你這孩子怎麽……”女人一拍大腿，拿出手機準備撥打電話。

“啪”手機被黃粒拍打到遠處。

“你這孩子有病吧?你這是在耽誤治療時間你知道不知道?”女人來了氣，指著黃粒的鼻子一通亂罵。

黃粒抿著嘴，任這女人如何說都不讓她碰湯俊或去撿手機。

楊樂趕到現場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他也不管誰對誰錯，上去先朝那陌生女人吼了一嗓子，“幹嘛呢幹嘛呢?你離我朋友遠點。”

女人見新來了一個人，手指哆嗦著指著他們，“好好好，我記著你們了。要是小俊出了什麽事，我跟你們沒完！”說完，女人又要去撿手機，黃粒乾脆一腳把手機踢了老遠。

她的這個動作驚呆了揚樂。

黃粒拉著楊樂的胳膊，“快！把湯俊拖到車上去，我們去醫院！”

“啊?啊。 ”楊樂一臉懵懂，機械的照著黃粒說的辦了。湯俊這個大塊頭，楊樂與黃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抱上車。

楊樂自覺的坐上駕駛位置，在黃粒的催促中一腳油門離開了這個小區，給那個陌生的女人留下了一地灰塵，與被壓碎屏幕的手機。

路上，楊樂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事情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該從哪開始給你講起。但是……剛才是那個女人想殺了湯俊！”黃粒坐在車上呼吸急促的說道。

空氣靜止了幾秒的時間，“這怎麽可能呢。那大媽看著凶是凶了點，也不至於要殺人吧。”

黃粒拿出手機，翻開相冊遞到楊樂的眼前。

“哎喲我的姐姐，我還開車呢！”楊樂著急的說道，說歸說，他的眼睛還是往屏幕上撇了一眼。這一眼讓他踩了刹車。

就是那個波浪卷的女人，她站在陽台上，單手抓著盆栽。雖然距離不短，但黃粒手中的照片卻仍然讓楊樂看到她面色的猙獰。

黃粒切換了照片，是湯俊躺在地上，腦袋旁一堆碎土渣的圖。

楊樂的瞳孔收縮，那堆碎土渣中有一株植物，他不認識，但他知道，這株植物與方才那女人手中拿著的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