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樂看著窗外離去的人影，欲言又止。

三人所在的房子裡只有電視綜藝中傳來的說話聲與歡笑聲，他們彼此間沉默不語，反倒襯托出空氣間的寂靜。

這個狀態保持了良久，黃媽媽再次掀開簾子走進屋內。她的胳膊上跨了一個大包，包瞧著挺沉。

“那我去醫院了，你們在這玩。”

黃粒的笑容不太自然，“嗯，媽你路上小心點。”

黃媽媽嗯了一聲，假意板著臉對客廳的三人說，“你們倆誰都不準在這過夜啊！”

湯俊微微一愣，楊樂的臉瞬間就紅了。

“哎喲我的姨叻，您想太多了，放心出門吧啊。”湯俊說道。

黃媽媽的眼神煞有介事的撇了楊樂一眼。楊樂對上黃媽媽的眼神，突然挺直了胸膛。對黃粒的感情又有了信心。

“反正你們注意點啊。”說完，黃媽媽出了屋子，沒多久便聽見大門關上的聲音。

黃粒松了口氣。

湯俊幽幽的說道:“你想讓我們陪你多久?”

黃粒的臉一紅，“反正你們回家也沒什麽事，明天……哦，楊樂明天還要上班呢。要不你先回去?”

我回去不就只剩下你和湯俊了?

楊樂搖頭說道:“沒關系，我可以晚點去。”

湯俊促狹的看了他一眼，楊樂的臉又紅了。

“嗯……”黃粒的手從兜裡拿出來，放在膝蓋上，弱弱的問:“剛才你們是不是也覺得挺奇怪的?”

湯俊從他黑色的挎包裡拿出一盒煙來，“不介意吧?”

黃粒白了他一眼，“你和楊樂換個位置，我可不想吸你的二手煙。”

楊樂心裡一樂。

兩人換了個位置，湯俊點上煙深深的吸了一口，煙霧彌漫在三人之間。灰白色的煙讓彼此的臉變得模糊。湯俊的聲音仿佛從煙裡傳出來，“不止是黃姨，縣城裡還有很多人都感覺奇奇怪怪的。”

黃粒呆了呆，“什麽意思?”

楊樂的兩手扣在一起，他接話道:“說不上來，就感覺他們和平時不太一樣，但要說哪不一樣，好像也沒什麽特別大的區別。”

湯俊又吐了一口煙，“黃阿姨，我爸媽，楊樂他爸媽都有點。只是你媽媽今天在門外站著這事……要比他們明顯多了。”

黃粒想起她媽媽在門外的動作，又聯想起自己在廚房看見的奇怪一幕……不禁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為什麽要站在門口，是不是在聽他們的對話?

為什麽要聽他們說話，是不是想確定些什麽?

想確定什麽呢?

“黃粒，黃粒！”

“啊?”黃粒從沉思中回過神，發現楊樂叫了她許多聲。

“我們再說這些人之前都感冒過的事，你怎麽發呆去了?不害怕了?”湯俊在沙發邊上的煙灰缸裡抖了抖煙頭。

黃粒嗯了很長的一聲，很明顯在猶豫。

“說說看，你想啥呢?”

湯俊故意朝她吹了一口氣。煙打在黃粒的臉上，讓她翻了個白眼。

“我之前……所以……”黃粒將廚房的事與自己的疑問告訴了兩人，她敘述的支支吾吾，因為這事聽起來怎麽都有些像書裡的鬼故事，害怕他倆的嘲笑。

“……”沉默。

一支煙吸到底，湯俊嗆了幾聲，吸得太大口又太快，最後嗆到眼淚都流了出來。擦去眼淚，湯俊向下拉著嘴說道:“你說這個我也見過。”

“你也見過?”

“嗯，不僅我，楊樂和我們幾個朋友都見過。”

黃粒是徹底的震驚了，一個人也許會看錯，兩個人也許也會出錯，但怎麽解釋這麽些人在不同的地方都看到了相似的場景?

“你們都不覺得奇怪和害怕嗎?”

湯俊扣了扣自己的耳朵，殘留在指尖的耳垢輕輕一吹，不在意的說道:“奇怪是有的，但害怕從哪說起?”

“???”黃粒把黑人問號表情包學了個十成十。

楊樂想起自己當初見到父親那副樣子時，手裡的扳手都嚇得落到了腳上，好巧不巧的砸中他的拇指，那種鑽心的疼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

“因為聽湯俊說他也見過，所以就不怎麽害怕了。”楊樂解釋道。

黃粒激動的在沙發上側了個身，正對著楊樂與湯俊，“不！正因為見的人多了才更可怕吧，我們這縣城究竟發生了什麽?”

楊樂聳聳肩，這樣高級的問題平時誰有空去想，大家都忙著工作呢。

說起工作，最近去他們店裡修車的人是越來越少了。

黃粒自然想不明白，僅憑三人在這猜測沒有結果，湯俊聊了許久，有些乏了，“我準備回家睡覺去了，你也別太擔心。黃阿姨在怎麽樣也是你媽不是，肯定不會害你就是了。

我就是這麽寬慰自己的。”

黃粒撇了下嘴，嘀咕了一句心真大。

“黃粒，你還怕嗎?”楊樂是真希望黃粒說她害怕，因為這樣他就有理由勸湯俊在多呆會了。如果湯俊要離開……他倒是想留下，但畢竟名不正言不順，總歸不太合適。

黃粒搖搖頭，“現在好多了。明天一早我就去醫院，醫院人多我應該不會害怕吧。但是回來以後我就……你們能過來吃晚飯嗎?”

“沒問題啊。”楊樂緊接著黃粒的話說道。能和黃粒多親近親近的機會，他怎麽會放過?

湯俊也說沒問題。

兩人結伴著離開黃粒家，黃粒鎖了大門回到自己房間，檢查了門窗確實鎖好後，脫鞋上床。躺在冰涼的被窩裡琢磨了一會這事，但睡意就像是海浪，拍擊著她這塊脆弱的沙石。

黃粒睡得很沉，她把符紙放在枕頭下邊，在看不見的地方，符紙上的朱砂突然亮了一點紅光。

夢中，黃粒又見到了那位漂亮小姐姐，她和那名奇怪的高中生坐在一起吃著怎麽吃也吃不完的零食。

小姐姐邀請她加入解決零食隊伍，高中生弟弟沒有說話，他只是寵溺的看著她，好像小姐姐做的任何決定他都不會反對一樣。

黃粒欣然答應了她的要求，與他們一起吃著麻辣牛板筋。

吃著吃著，小姐姐突然拉住她的手，讓她把零食扔掉。

黃粒不解，為什麽?

小姐姐說，這些零食不能吃了，都壞掉了。

黃粒低頭一看，牛板筋的袋子裡裝著的竟然是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蟲。

“啊！”

黃粒睜開雙眼，太陽透過玻璃照在她的臉上。

是夢啊……

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