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陰風在憐瘦的身邊回蕩，但除了這股對人類而言刺骨的冷風外在沒有其他反應。

　白澤的眼睛裡出現陰風的輪廓，它的爪子指向憐瘦的左前方。

　憐瘦邪魅的勾起嘴角，如鷹般的五指抓向前方。纖細的手感傳到憐瘦手裡，他呆愣的瞬間看見了一名五官精致的女鬼。因為憐瘦片刻的分心，導致那女鬼的身影轉瞬即逝。

　白澤拉扯著憐瘦的頭髮，無語的說道:“走了！你真是個名副其實的色鬼！”

　一路上俞盛元一直保持著昏迷的狀態，俞亮與石崇善二人靜靜的攙扶著他。中途除了鞋底踏在地板上的聲音外在沒有其他動靜。就連提高，放低這樣的動作兩人也可以不經過討論，默契十足的走出來。

　俞亮家。

　守著俞母的黃大聞見了石崇善的味道，它搖著尾巴盯著門口。

　石崇善用腳踢開門，第一眼瞧見的便是沙發上的黃大。

　“崇善。”黃大吐著舌頭喊道。

　石崇善點點頭，“阿姨怎麽樣?”

　“她沒事，腦袋上撞出的包我已經處理過了，再等等應該就能醒過來。”黃大回應道。

　俞亮家的陽台沒有一點夜晚的樣子，月光好像燈籠一樣將這陽台照亮。

　俞亮輕聲說道:“謝謝。”

　石崇善沒有說不用謝，或是應該的。而是坦然的接受了俞亮的謝意。

　“……”兩人再度保持了沉默。

　俞母俞父安置在了他們的房間，交給了黃大與白澤守著。

　俞亮苦笑一聲，“想抽煙嗎?”

　石崇善微微轉過去一點腦袋，斜著眼看向俞亮，“你都開始抽煙了?”

　俞亮搖搖頭，“準備學學。”

　“好的不學，盡學些壞的。”

　俞亮的腳掌伸出陽台的欄杆，在外面晃著，他低頭看著自己一晃一晃的鞋，換了個話題問道:“那隻白色的是叫白澤吧，他說我爹之前說的那些狠話都是真的。”

　石崇善看著俞亮的側臉，“你希望是假的?”

　俞亮自嘲的笑笑，“可能是假的嗎?”

　“俞亮，我們是人。”石崇善徹底的側過身子，看著他，嚴肅的表情好像對面是一隻厲害的大鬼。

　“不僅是人，還是親人。”俞亮回頭一笑，只是這笑怎麽看怎麽苦澀罷了。

　石崇善沒有親人，他有的不過是石婆婆，現在石婆婆失蹤了。也許黃大與小菊更像親人，在加上黃大……黃二和尹君?

　石崇善想象著如果是自己遇見了這樣的事，會是什麽反應。只有知道了自己的心情，才能在共情的狀態下更好的安慰這個熟悉的發小。但人和人是不同的，石崇善想。

　俞亮是個重視感情的人。

　“你為什麽不去問問?”石崇善說道。

　“我問了。”俞亮回答。

　“那答案你已經有了。”

　“能相信他說的話嗎?到底之前說的是真話，還是之後說的是真話，抑或是兩者都不是真話?”俞亮蹲在地上，兩隻腳都伸出了欄杆。

　外面的景色很普通，一如以往。但今天就是有些不同，是月亮不同了，還是自己不同了，俞亮也不清楚。

　石崇善歎了口氣，“你們受到了人魔的影響，你也好，叔叔也好。你知道我發現你們倆的時候，是什麽情況嗎?”

　俞亮疑惑的抬頭看著石崇善。

　“你抱著叔叔的雙腿，想將他扔下天台。”石崇善的瞳孔裡映照出俞亮那副見了鬼的樣子。

　石崇善不會騙自己，他會隱瞞，但不會欺騙。這是他們從小的約定。

　即使如此，俞亮還是問了一聲，“真的?”

　石崇善肯定的點點頭，“如果我在晚一步，也許你就不會蹲在這琢磨叔叔，而是琢磨自己了。”

　石崇善的這番話終於敲動了俞亮的心房，那層可怕的懷疑像落石般摔落最後稀裡嘩啦的碎成渣，露出裡面鮮紅的心臟。

　俞亮垂著眸子，看著地面，似乎在思考什麽。

　石崇善以為他是心有愧疚，便再次重複道:“你也沒什麽好愧疚的，畢竟你們兩人都被影響了。”

　“所以果然是因為那個叫人魔的怪物嗎?”俞亮問道。

　怪物……嗎?從本質上來看，那女人還是個人類。但考慮到俞亮，石崇善接話道:“對。”

　俞亮不可思議的繼續說道:“青城到底怎麽了?人魔還有很多嗎?”

　石崇善搖搖頭，他不知道。他現在隻想將自己的錯誤彌補後盡快找到那塊被稱作“核心”的石頭。

　俞亮頓了頓，詢問了石崇善他們去嶺仙鄉的經過。

　石崇善挑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說給俞亮聽，俞亮樂呵呵的調侃，“看樣子你和尹君確定關系了。”

　石崇善皺眉。

　俞亮聳聳肩，“遲早的事情，有什麽好隱瞞的。我知道你們在那鬼地方的經歷一定非常驚險，大概把你說的這些東西在放大一百倍甚至一萬倍，就差不多了吧。”

　石崇善默然，他們倆是發小，從小就在一塊。

　“你不願意說，當然我也不會問。”

　“嗯。”

　“不過……”

　石崇善低著的頭抬起來，看向俞亮。

　石崇善的眼睛一直都是那樣，和俞亮的父母，和老師，和同班同學都不一樣。他們的眼睛裡裝著生活，在靈動的眼睛也只是透露著對生活的熱愛罷了。但石崇善的眼睛卻充滿了死一般的寂靜，可寂靜之下，是他們不曾熟知的溫柔，也許是對這個世界的溫柔，俞亮這麽想著。

　“不過，你別在讓那隻狐妖保護我了。因為我不會在跟著你踏入那個世界了。”

　石崇善的眼皮睜大了點，他的嘴張開一個縫，可話卻在很久之後才說出來，“為什麽?”

　俞亮笑了笑，“用你的話來說，大概是因果吧。”

　石崇善不明白， 他考慮過俞亮會因為這些事卷進麻煩裡的諸多因果，但都是可控的范圍，既然可控，那為什麽?

　“哈，你也有想不通的時候。”俞亮抿著嘴，“我選擇幫你，但不是我幫你，而是我們全家人都得幫你。今天是我的父親，那明天呢?後天呢?

　因為因果，所以我爹今天遇見那女人不是巧合。

　因為因果，你需要耗費更多的精力和時間在我的身上。

　可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最最普通的，大街上隨處可見的普通人類。”

　石崇善明白了俞亮的意思，他留下了很多錢，帶著黃大，憐瘦與白澤離開了俞亮家。

　俞亮站在陽台上，從上往下看著石崇善越走越遠的背影。

　他在心裡默默的想到，“如果不是普通人類的話……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