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無法出聲討論的原因，導致三人蹲在牆角，各有心事。

　米叔與米米也挪到了牆邊。

　關山很是無奈的低著腦袋，不知道是誰，此刻正蹲在自己的身體裡。

　米米打了個寒顫，覺得周遭有點涼。

　米叔並不知道米米在哪，他之前只是憑感覺隨手一抓，沒想到恰好抓住了米米。他很擔心米米有沒有跟著他，會不會魯莽的闖進守墓人的房子裡。

　木屋子裡傳來一陣奶香，守墓人的曲兒越發歡快起來。

　好香，他們想。

　幾人就這麽蹲在牆角蹲了一個白天，石崇善和米叔還好，但米米餓得前胸貼後背，害怕肚子叫出聲來就跑走了。

　天黑後，守墓人從木屋子裡走出來，他的背上背了一個有成年男子身高的布袋。

　屋外的人摒著呼吸，等守墓人稍稍走遠一點後，才挪動步子追上他，這其中，除了關山。

　關山隱約覺得屋子有異，遂想去查探一番。

　飄進屋子，總覺得有股異味在空氣中飄蕩。關山吸了吸鼻子，這異味有些刺鼻。

　房間的擺設很單一，厚木頭挫成的桌椅，木牆邊有開放式的廚房，爐灶自成一體。裡邊的房間有一張床，還有一副畫。

　畫裡是個黑色人影，好像要從畫框裡出來似的。

　關山挑起眉頭，雖然畫得不怎麽樣，但至少這個氛圍可以給他打個八分。

　將屋子裡外都查看了一遍，關山並未發現什麽問題。可如果真的沒問題的話，這個異味又是從哪來的呢?

　關山又走了一遍屋子的角落。他的余光在垃圾桶裡發現了一點東西。

　一條腿肉，從大小上來看，像小動物的後腿。這腿還血淋淋的，垃圾桶的很多東西都被它染了色。

　關山眯了眯眼睛，輕輕的哼哼兩聲，學著守墓人的調調哼唱起來，他走到冰箱前。這個冰箱不大，也許只能裝下兩三提啤酒。

　拉開門柄，濃烈的腥臭味從裡面傳出來。

　驅蟲在生肉上爬來爬去，密密麻麻的滲人至極。關山關閉了鼻腔的感知，認真打量起冰箱中的內容。

　貓，也許是野貓，頭上有很深的抓痕。鳥，瞧毛發的顏色應該是家養的，還有其他如兔子，狗一類的動物。

　冰箱裡還放了幾盒牛奶，關山想起之前的奶香味，臉色不太好看。

　飄出木屋，關山追上守墓人。他發現了躲在草叢中的米米，她摘下了隱身符，身邊陸續蹲著米叔，石崇善與尹君。

　關山悄悄蹲在石崇善與尹君的身後，現出身型。

　米米冷不丁的發現身後竟然出現了一個人，受到驚嚇，差點叫出聲來。米叔捂住了她的嘴，這才避免了被守墓人發現的危機。

　石崇善實在是有些懷疑，米米是怎麽當上負責跟蹤守墓人的負責人的。

　米叔看出石崇善眼中的疑惑，解釋道:“米米很擅長隱藏蹤跡，但她的狀態不太穩定。”

　除了她，也沒別人可用的意思嗎。石崇善對米叔搖搖頭，“沒事，但是我有個問題，如果他白天一直呆在屋子裡，那麽他晚上是出來巡邏嗎?還是有其他的事?”

　另外四人都看著他，唯獨關山的神情不好揣測。

　米米沒有注意關山，她自顧自的解釋道:“他會去巡邏，至少得巡邏一圈，因為有監控，然後他會假意去上廁所，在這段期間捕獵或者用別的東西換一些小動物的屍體，接著看心情選擇是在巡邏一會還是回家。”

　“這麽散漫沒事嗎?”石崇善問。

　“沒事。”米米回答道:“這個地方管得寬松，給予了他極大的自由度。”

　石崇善點點頭。

　“你知道他捉那些小動物的目的嗎?”關山問道。

　米米不明白關山為什麽在乎這個問題，她搖搖頭，“我不知道，他從來都是把小動物帶回木屋子裡，他在那間屋子裡的警惕性非常高，我不敢過去。”

　“我去了他的房間。”關山突然語出驚人，但這件事似乎也在意料之中，因為他後到許多，他們曾想過關山去哪了，做了什麽，這附近唯一值得他停留的地方只有守墓人的木屋。“你們還記得白天聞到的奶香嗎?”

　“嗯，那個味道真是饞死我了。”米米說。

　關山意味深長的看著她，“我在他的冰箱裡發現了死去的許多小動物，連皮帶肉的放在裡面，但即使是在冷藏的條件下，依然爬滿了蛆蟲。同時，冰箱裡還有幾盒牛奶。”

　米米咽了口唾沫，“真的嗎?”

　“我有騙你的必要嗎?”

　米米捂住嘴，眼角見淚。如果不是現在的條件不允許，她真想衝出去，大吐特吐一會兒。米叔給她拍著背，“沒事沒事，別想它了。”

　“你覺得他煮出來的牛奶有問題?”石崇善問。

　關山點點頭，“因為灶台上還有香。”

　“香?”

　“對，祭拜用的香。”

　石崇善說明白了。

　米米一臉懵懂，“明白什麽了?”

　米叔苦笑一聲，“你這個性子這次以後真得好好改改，讓你平日裡多用點功不聽，出現淨丟人了。這說明守墓人煮的牛奶不是給自己喝的，是給鬼喝的。”

　明明打了個寒顫。

　“來了。”守墓人坐在墳場的階梯上，翹著二郎腿。當月亮升到最高的位置是時，一陣陰風吹過，墳場裡許多墳墓的位置上出現了透明和半透明的鬼影，四周也飄來許多遊魂野鬼。

　石崇善見米米瑟瑟發抖的樣子，奇怪道:“怎麽，難道你以前跟蹤他的時候沒有發現他們嗎?”

　米米死命的搖頭，“他以前就是晃來晃去的不停走動，有時候會停下來念叨兩句。要麽就是去森林裡找動物。”

　石崇善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也就是說，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了。”

　“特殊的日子?”米米覺得身上越來越涼，“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等不是特殊的日子的時候在過來。”

　石崇善搖搖頭，“那怎麽行，我來這的目的就是為了見到你們所說的源頭，越是這種時候，越有可能見到他。”他看向米叔，“米叔，要不你帶著米米先回去，如果源頭來了，那是真的挺危險的。”

　米叔沒有矯情，他點頭道:“我明白，我會回去把這裡的事情告訴老師，隨後會有別的人被派遣過來。”

　石崇善本想說不用了，新來的人如果中招了他們還得分神保護他們，但又想到自己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界，尤其還是托了他們的福才得以找到這個守墓人，所以把話又咽了回去。

　米叔和米米的身影消失在遠處，石崇善將視線聚集在守墓人的身上。

　“他有些奇怪，你們覺得嗎?”

　尹君與關山皆點點頭，“有這種感覺，那陣陰風過後，他的狀態變得似人非人了。”

　石崇善輕輕的嗯了一聲。

　守墓人從自己的大布包裡拿出許多瓶子，每個瓶子裡都裝了一點牛奶，他將牛奶遞給飄向他的鬼魂們，拿到牛奶的鬼魂紛紛朝他微微鞠躬。

　“他們的關系似乎不僅僅是守墓人與墳場的關系啊。”石崇善觀察著鬼魂們的神情，他們似乎對手中的牛奶非常期待，喝下去的樣子像極了秉承的教徒。

　有一隻孤魂野鬼從三人的身邊飄過去，卻沒有察覺到三人的存在。尹君朝石崇善點頭示意後便追著那隻鬼離開了。

　石崇善與關山繼續留在那，他們看著守墓人的袋子越來越癟，裡面什麽東西都沒了。

　“他計算好的。”關山說，“一份不少。”

　“嗯，他到底對這地方有多了解?”

　“或者說，他為什麽會對這裡這麽了解?能看到鬼本身不稀罕，但他這個態度就很稀奇了。”

　尹君飄回來，蹲在原來的位置上，“我回來了。”

　石崇善:“怎麽樣?”

　尹君的神態有些凝重，“那瓶牛奶，普通的鬼能喝出味道，而且能夠幫助他們凝聚魂體。”

　石崇善目露驚訝之色，關山摸了摸發尖，“原來如此，所以需要那麽多的動物屍體嗎。”

　“怎麽回事?”石崇善問。

　“他把牛奶作假了，用死掉的肉和鮮牛奶還有那香隱瞞了因果，我估計那飲料裡還有他的血，這才能做出橫跨生死之間的食物來。不然普通的鬼是沒辦法喝出味道的，更何況還有遊魂野鬼這種隨時會散去的東西。”關山將事情推測得八九不離十。

　石崇善聽後說道:“凝固魂體也是因為他的血嗎?”

　“嗯，相當於他用自己，養了這整片墳場的鬼，這裡，是他的養鬼地啊。”關山興致勃勃的說道，石崇善看了他一眼，他打開扇子，輕輕的清了清嗓子，“我只是覺得他這個人可以交個朋友罷了。”

　交個朋友?石崇善不能明白關山的原因，便沒有接話。

　關山看向守墓人的眼神與此前相比有了很大的變化，全是對後輩的欣賞之意。

　石崇善輕聲說:“這可不太好啊，如果我們攻擊他，那麽這些鬼?”

　“當然會幫他了，鬼可比人講義氣多了。就算這裡面有不講義氣的鬼，但看在糧食的份上，也不會讓你輕易就傷到他的。”關山說。

　“這裡的數量太多了，蠻乾對我們不利。”石崇善分析道。

　“不過我們的目的也不是他啊，我們只需要等俞亮出來就行了吧。”關山說。

　尹君肯定關山道:“他說的沒錯，我們只需要耐心等俞亮過來就好。”

　石崇善虛起眼睛，“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身著黑色衛衣的俞亮從墳場的入口緩緩走過來，聚集在一起的鬼魂們為他讓開了一條通往守墓人的路。

　“這排場，不差啊。”關山點評說。

　石崇善白了他一眼，關山聳聳肩。

　“看吧，我說過我們總有一天會再見的。”俞亮的聲音聽起來成熟不少，單聽聲音，會以為他的年齡有三四十歲吧。

　守墓人張開雙手，“我早就想再見你一面了。這一天，你絕不知道我期待了多久。”

　躲在遠處的三人，關山將嗓子壓得更低，說:“說話了，這是本尊吧?不是醉鬼身上的那種冒牌貨?”

　石崇善同樣小聲的說道:“醉鬼那個也不是冒牌貨，他最後也說話了。”

　“哦，是哦。”

　尹君看著俞亮，看得非常認真，她製止住兩人沒有營養的聊天，說:“你們看俞亮的腦袋，是不是有另外一個影子?”

　石崇善朝俞亮看過去，老實說他看得並不清楚，他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見俞亮的輪廓。“我看不清，眼睛還沒有完全恢復。”

　“你看他的氣。”關山說，“他應該有兩股氣。”

　石崇善放棄了看景象，轉為觀察更為本質的東西。他發現黑衛衣的俞亮本身是一條黑色的巨大的黑色能量，在他的身上，纏繞著一條細小的橙色能量。

　等等，石崇善更認真的看過去，與其說是橙色能量纏繞著黑色能量，不如說是黑色能量抓住了橙色能量。

　怎麽回事?

　關山說:“尹君說的沒錯，雖然很模糊，但是我也看見了。”

　俞亮帶著黑色衛衣上的帽子，帽子後面有另一張臉，那張臉痛苦，掙扎，好像是想奮力掙脫出去。

　“那個……應該是俞亮吧。”關山虛著眼睛。

　石崇善也同樣在觀察，他想看得更仔細一些。

　黑色的巨大能量抓住橙色的能量，正在將它往自己的體內拽，而橙色能量雖然顫抖著，但依然不肯放棄，它的一邊已經冒出去了一點。

　“現在控制身體的是喪彧！”石崇善說。

　“誰在那?”俞亮的目光射向三人藏身的位置。

　石崇善明白，是他被發現了。

　從草叢裡站起來，石崇善走出樹林，走到守墓人與俞亮的跟前。

　“老朋友了。”俞亮哈哈一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那個我說的必須要除掉的人，石崇善。”喪彧跟守墓人如此介紹道。

　石崇善咧嘴一笑，“你好。”

　守墓人沒有打招呼，“我來動手?”

　俞亮做了個請的動作。

　守墓人打了個響指，無數鬼魂圍住石崇善。

　雖然每一隻質量都算不得太高，但這個數量聚在一起，還是很讓人有壓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