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亮的手摸了摸脖子,剛才那似有似無的殺氣還旋繞在上面。不僅他,在場的所有人,甚至躲在巷子裡的湯家老兩口都露出兩個腦袋看著憐瘦。
聽那兩人的意思,似乎是與他認識。
黃粒見到自己的父親被人像小雞仔一樣提在手裡,而她的弟弟像地毯的一樣被人踩著,心裡多少有點不舒服,但轉念一想,這兩人現在只是掛著自己親人的皮囊罷了,暗示自己好幾遍,才將不該有的心思給壓下去。
這個人,俞亮想了想。好像有點印象,是什麽時候,在哪裡見過他?
憐瘦把黃粒的弟弟從地上提起來,一手拎著一個把他們放在牆邊。他從自己的腦袋上扯下一根頭髮,在手裡輕輕一甩,頭髮上出現混雜顏色的不知道什麽東西,瞧著和煙霧有點相像。
這煙霧很長,憐瘦把頭髮往兩人身上一扔,煙霧自動將他們一圈一圈的綁牢。
“得了,你們倆也甭想著跑了。要是能掙脫就算你們厲害。”憐瘦居高臨下的看著兩人說道。他明明有話想問,但卻丟下黃父與黃粒弟弟走到黃粒的身邊,經過俞亮時用眼角看了他一眼,這一眼似乎包含深意,俞亮看不明白。
“小女娃,你也別傷心了。這人死了又不是結束,別哭了,聽著鬧心。”
黃粒的眼淚被憐瘦這無情的話語卡在眼眼眶裡,臉頰上的淚痕突然就突兀起來。但她覺得這個男人說的確實沒錯,楊樂並沒有死,他會有下一世。
念及此,黃粒難受的內心稍微好了些,她昧著良心說了聲謝謝。畢竟這個人如此簡單的拿下了那兩個厲害的人,她不敢不尊敬。
見黃粒不在哭了,憐瘦點點頭。
“你,額……俞亮,俞亮對吧?石崇善的朋友。”憐瘦喊著俞亮的名字。
他身後的黃粒與湯俊再一次聽見石崇善的名字,不禁對這個人產生了好奇,畢竟之前聽黃粒說,他看起來還只有高中生的年紀,挺青澀的一張臉。這樣年紀的一位青少年,怎麽會認識那麽多厲害的人物?
譬如那隻貌美的狐妖與這個紅發男人。
“啊。”俞亮冷不丁的被點名,有些驚訝,“是,我是俞亮。”俞亮走到憐瘦的近前,突然回憶起來這個人,上次他與父親入魔的時候,石崇善帶來的人裡就有這個紅發的男人。
“你沒事吧?”憐瘦的話確實是在關心俞亮,但他的動作卻顯得十分隨意。手指掏了掏耳朵,他是鬼神,不可能掏出一丁點耳垢,但他還是吹了吹指尖,好像上面確實有什麽似的。
“我沒事。”面對憐瘦的關心,俞亮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沒事就好。”俞亮頭也不回的回了牆邊。看著兩個低著腦袋的人,他冷笑一聲,“趕緊的,把你們知道的全招了。”
黃父與黃粒弟弟都沒反應。
憐瘦眯起眼睛,他蹲下身子,抓著黃父的下巴。“裝死?”
兩人確實在憐瘦做其他事情的時候,把自己的魂體隱藏在了身體的某個部位當中,就是為了避免眼前正在發生的事情,質詢。
“真是沒想到,你們竟然開始為關山賣起命來了。”憐瘦冷冷的說了一句後,兩隻手放在黃父與黃粒弟弟的頭頂,閉著眼睛準備開始發力。
右手突然傳來不屬於自己的重量,憐瘦睜開眼睛看過去,是黃粒。
黃粒的眼神充滿了祈求,“這位高人,這兩位是我的父親和弟弟,能不能麻煩您手下留情?”她以為憐瘦這個架勢是準備殺人了。
憐瘦看著黃粒,約莫有兩個呼吸的時間,他才歎氣說道:“這位姑娘,我沒想殺了他們倆,只是為了揪出那兩隻大鬼而已。”
黃粒見自己誤會了他,閃電般的把手收回去,低頭道歉。
憐瘦阻止了她的道歉,他說道:“你也不用道歉,我找那倆鬼的方式必然會對你的親人造成傷害。所以你對我有恨也是應該。”
黃粒囁嚅了好一會,心驚膽顫的問道:“請問……是什麽樣的傷害?”
“這我也說不好。”憐瘦搖頭,繼續說道:“不過這樣的傷害對他們而言不見得是壞事。”
黃粒臉上的懷疑之色明顯。
另一個聲音插進來說道:“他說的沒錯,不然等你父親和弟弟醒來,第一件事可能就是自殺吧。”
黃粒迷茫的抬頭看向說這話的曹梓梓。
憐瘦看著是個糙漢子,但實際上心軟,不忍心說出實情。曹梓梓卻是個直白的,她道出真相來,“你爹和你弟弟明明是活人的軀體,卻讓這兩隻大鬼的實力提升,這不符合常理。一生一死,一陰一陽,他們倆陰氣遠甚於你親人的陽氣,陰陽不調和的後果必然是毀滅。為了令這兩具皮囊更易驅使,他們便采取了歪門邪道的法子。”
說到歪門邪道時,曹梓梓的眼瞳略微縮了縮,她閉上眼睛說道:“吃了至親的血肉,喝了至親的血液,讓這具身體發怒,傷心,如此,陽氣大甚,方能提升他們的實力。”
黃粒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大顆大顆的眼淚滾滾而落。
俞亮的眼睛也瞪得老大。
湯俊衝過去抱住黃粒,黃粒的手沒有從嘴上拿開,任由湯俊將他攬在懷裡也不反抗。
湯俊的一雙眸子透著殺氣, 他的手一下一下的撫摸著黃粒的頭髮,“你們不要胡說!”
是不是胡說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不能在給黃粒刺激了。她好不容易才從楊樂去世的悲傷中緩過一點勁來,不能功虧一簣。不然她該怎麽辦?除了瘋,她還能怎麽辦?
曹梓梓難得對除了俞亮以外的人放緩語氣說道:“她遲早都會知道。趁現在……她還能有時間緩緩。”
道理湯俊也明白,但他就是,就是沒辦法見黃粒受這樣的苦。
遠處躲著的湯俊父母見這邊似乎塵埃落地也走了過來,正巧聽見了曹梓梓說的那番話。老兩口彼此對視一眼,眼中看出了對方的堅定。
離開這裡,或者現在就死。
黃粒感覺自己的眼淚好像流幹了一樣,瞳孔乾的要命。她的心像被人攥著一樣生疼,她淡淡的喊了一聲湯俊,湯俊把摟著她的胳膊拿開,看著她。
黃粒說:“你們說的對,受點傷好。受點傷就沒力氣自殺了,您請吧。”
“黃粒……”湯俊擔憂的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黃粒搖搖頭,“現在不是時候,我媽沒了,我可不想在失去我爹或者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