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小登圓人生第一次見到女人打架。她們無所不用其極，抓頭髮的頭髮，抓對方的臉，拉扯著對方的衣服，踹她的下體。

　短頭髮的女人始終沒有另一個女人來得瘋狂，她被按在地上扇了好幾個巴掌，哭嚷著哀求對方停手。

　蓬頭垢面的女人把擋在眼前的頭髮撩開，露出一張髒兮兮的小臉。她其實長得不難看，但也不好看，可那雙眸子裡的瘋狂和面部表情的猙獰卻讓她看起來醜陋極了。

　“把她埋了吧。”女人說。

　“怎麽埋，我們什麽工具都沒有！”短發女人沒有怒斥對方瘋了，更沒有問為什麽要埋起來，她唯一埋怨的是沒有工具。

　女人冷笑一聲，她的腳在地上跺了跺，“這塊地可不是水泥，用你的手挖個洞出來。”

　“你瘋了?”短發女人嘶吼著，“他馬上就要下來了，什麽時候才挖得出個洞?”

　女人遲疑了片刻，她把腦袋抬高了一些，好像是在思考，良久後她說，“你餓嗎?”

　短發女人怔了怔，“你瘋了。”她的聲音不如此前尖銳，情緒好像在一瞬間就冷靜了下來，淡定的說道。

　蓬頭垢面的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仰著腦袋，“瘋了，誰沒瘋呢?”

　躺著的人又翻了個身子，這次翻的動作大了些，就好像在發泄自己的情緒一樣。

　寂靜的空氣裡只有這些女人們呼吸的聲音。

　小登圓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覺得這裡不太舒服，有些堵，還有些氣悶。他回想起他出生的城市，雖然所有人都不會笑，但他們的相處卻和諧而有愛，為什麽這裡的人，旁邊的街道上很多人有說有笑，而這裡卻像地獄一般令人難過?

　登圓摸摸他的腦袋。小登圓很想問問他，你是怎麽想的，可登圓不讓他說話。

　有一個女人從角落裡站起來，她的聲音不僅嘶啞，幾乎只有氣流聲了。衣不蔽體，眼神麻木，她說:“都起來，一起挖坑埋了。”

　不知道她是誰，但這些人似乎都很聽她的話。一個接一個的從地上站起來，她們走到那女人的身邊，在她的指揮下，有的抓腿，有的抓手，將她拖到另一個角落裡。

　登圓拉著小登圓走進了一些。

　這裡的土很軟，有被翻動過的痕跡。

　“挖吧。”女人說。

　包括短發女人和蓬頭垢面的女人在內，大家像狗一樣用爪子刨著土，這些土被扒拉到旁邊。時間一點一點的走過，兩邊堆著的泥土也越來越多。

　“啊！”短發女人尖叫了一聲，這一聲像一隻被人類扼住脖子的鴨子。

　小登圓好奇的伸長了脖子看過去，他發現底下竟然埋了一具屍體，這屍體腐爛了一半，上面還有密密麻麻的白色的蛆蟲在四處亂爬。

　方才短發女人摸到了她的牙齒。

　小登圓的五官皺在一起，看得出來他很不高興。

　“呵。”那個像指揮官一樣的女人冷笑了一聲。“她的旁邊應該還有空位，往旁邊挖一點。”

　死去的女人最終被埋在了腐爛女人的身側，這七八個女人將泥土推回去，又在上面用力的踩了踩。多的土被趕到了其他地方，免得這地方太高。

　“回去睡吧，一會他該下來了。”那個女人說。

　四下再次安靜。

　沉浸在思考中的小登圓感覺到他的袖子被扯了扯，回過神來發現是登圓。他朝他比劃了幾個動作，小登圓看明白了他的意思，讓他準備出去。

　登圓依舊走在前面，小登圓在上那條通道前，最後看了一眼那個短頭髮的女人。

　對方心有所感，不經意間眼神掃過小登圓站過的位置。

　原路返回後，小登圓將木板和地毯歸位，他看著眼前這個胡子拉碴，面目青紫的男人，問道:“她們是因為這個男人才殺了那個女人的嗎?”

　登圓有些驚訝，他點點頭，“她們為了得到這個男人的寵愛，爭風吃醋，大打出手。”

　“可不是他害了她們?”小登圓說。

　登圓摸摸他的頭，“她們生病了。”

　小登圓又問，“他的懲罰是什麽?”在搖風城學習的過程裡，小登圓清楚的明白，這些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的人，是會遭報應的。

　“這就是你今天的學習，他的懲罰由你來定。我們現在回家吧。”登圓說。

　小登圓的心裡沒有即將替天行道的興奮，也沒有得以委以重任的開心，他一臉平靜的注視著這個男人，點點頭，嚴肅的說:“我會認真考慮的。”

　登圓笑道:“那就好，走吧。”

　出了門，走到四合院裡，門後的眼睛沒有消失。小登圓再次出乎登圓的意料，他開口說:“我今天的學習任務裡，有他們嗎?”

　“為什麽這麽問?”

　“他們朝夕相處，一定知道一些情況，可他們沒有任何行動。你曾經說過，視而不見也是幫凶。”小登圓的語氣裡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但登圓卻笑了，這次是真的笑，不是假笑。

　“對，他們也是你的任務。”他開心的拉著小登圓的手離開了四合院，走過那條全是小吃的街道，走回了家。

　臨走前，小登圓將那些眼睛記在了心裡。

　石崇善清楚的聽到小登圓的心理活動，他說:“從今天起，我可能沒辦法喜歡人類了。”

　回到搖風城，登圓將手上的冊子遞給小登圓，他說:“拿去吧，你做的決定沒有人會有異議。“

　小登圓接過冊子，他看著最後一行，上面這著:“您的決定。”

　下面是一些可以勾選的選項，例如天災:雷，水，火……人禍:車禍，利器(刀，槍……)……

　小登圓看得認真，登圓對他說:“那邊有空的座位，你可以在那安靜的想想。”

　小登圓點點頭，當他坐在那張空座位上時，旁邊有一位身著白衣的男人遞給他一支筆。

　“謝謝。”

　男人呆了呆， 眨了眨眼睛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小登圓握著筆，想了許久。

　他最後選擇了人禍，監獄裡的人禍。

　登圓看著小登圓給他的答卷，一臉欣慰。

　“不錯。”他說。

　小登圓點點頭，“謝謝。”

　登圓和那個被道謝的男人一樣，呆了呆。

　“登圓！”有人驚呼道。

　登圓望過去。

　巨大的落地窗外，下起了黑色的雪。

　登圓眯了眯眼睛，不，那是……黑色的絲帶。嫌命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