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雙眼，一片漆黑。

　“娘娘，他睜眼了。”

　“嗯。”

　前者說話的聲音石崇善感覺有些熟悉，但一時半會想不起來是誰。後者說話的是個女人，她的聲音給人一種沉穩而大氣的印象。

　石崇善想問他們是誰，可他說不出話。不僅說不出話，他的腦袋不受控制的左右動了動。雖然幅度很小，但他瞧見了那個說話的男人，不過可惜只看清了半張臉。

　“帶他出去吧。”女人說。

　“是。”男人走到石崇善的身邊，牽起他的手。石崇善自然的低頭，也許是好奇這個動作，又或者是在意男人腰間掛著的大串鑰匙。

　白色的衣服，是登圓的人，石崇善心想。

　石崇善抬起頭，男人恰在此時低頭看著他，微笑道:“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

　石崇善又嘗試了好幾遍說話，都以失敗告終。於是他也放棄了與對方交流的打算，轉而思考眼下的情況。

　我是附身在了一個小孩子的身上?

　石崇善想起剛才看到的這雙手，小小的，很白，很嫩。

　跟著這個男人走了幾步，他松開石崇善的手，雙手放在身前，輕哼一聲，一道裂縫帶著光被男人推開。

　石崇善想回頭，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但他此刻非常迫切的，難以抑製的想要回頭，看清楚那個女人的臉。

　一雙手搭在石崇善的肩頭，他能感受到這雙手的纖細，還有一股青草的香味。

　耳邊有些瘙癢，那個女人的頭髮垂落在他的一側，石崇善想動，可動彈不得。女人彎著腰，她輕聲說:“你回來了，走的時候記得把核心帶走。”

　這具身子像一座大山一樣的壓在石崇善靈魂上，他拚命掙扎的後果是靈魂上的疲憊感，意識漸漸消弱。

　“出去吧。”男人拉住石崇善的手，一股暖流從他的手上傳過來，石崇善覺得精神了許多。

　“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誰?你們是不是看得到我?”石崇善很想那麽問，可他說不了話。

　他躺在這具不知道樣貌，也不知道姓名的肉體裡，做一個看客。

　他想起來，老頭告訴過他，讓他自己看，看什麽來著，他想讓自己看什麽來著?

　煩躁的情緒在胸腔瘋狂的生長，可他沒辦法破壞些什麽，也沒辦法怒吼，只能懷著這樣讓人難受的情緒，安安靜靜的跟著男人走出大門。

　門很厚，橫截面瞧著得有一米。

　出了門，刺眼的光亮漸漸消失，石崇善也終於能看清門的外邊都有些什麽東西。

　噢，他知道這裡。

　石焱曾經帶著他走過這。

　想起石焱，石崇善的對面正巧有一個白衣男人朝他走過來，身邊兩側不停的有人遞給他紙板，他一邊走一邊在紙板上寫寫畫畫，當他走到石崇善面前時，手上的紙板也全部處理完交還給了那些白衣服的人。

　就和石焱一樣。

　“就是他了嗎?”白衣男人問道。

　男人點點頭，把石崇善的手交給白衣男人。

　白衣男人蹲下身子，與石崇善平視著，這個男人長得很好看，他的五官並不突出，但偏生該有的棱角與輪廓都有了，也許是比例的問題，讓他看起來舒服得很，是那種看了一眼，就會記住的臉。

　“你好，我叫登圓。”

　石崇善震驚的看著這個男人，登圓?你怎麽能叫登圓?

　白衣男人接著說，“怪不得登圓喜歡逗我，原來我小時候笑起來竟這樣好看。”

　石崇善滿腦子的疑問問不出口，只能聽這個男人說，“以後你就叫登圓了，這裡的事情我會慢慢交給你。”

　兩個，不，三個登圓?難道這裡所有的白衣人都叫登圓不成?

　“叔，麻煩你了。”白衣男人拍拍石崇善的肩膀，從地上站起來，對那個腰間別了一串鑰匙的男人說道。

　“不客氣。”

　登圓帶走了石崇善，那個男人又回去了那間屋子裡。

　這個叫登圓的男人似乎對寒暄這樣的事並不感興趣，他牽著登圓的手，溫柔的說:“以後你也要叫他叔，明白了嗎?”

　沒有回應。

　“聽明白的話就點點頭，或者說你聽明白了。”男人低著腦袋，看向石崇善，石崇善驚異的發現對方的眼珠子閃了閃，這個木訥的孩子就張了口，“明白了。”

　“乖。”

　為什麽，這個小孩明明表現得像個嬰兒一樣，為什麽突然就能聽明白登圓的話了?他閃爍的眸子代表了什麽?

　石崇善在小登圓的身體裡沉思。

　登圓，他們和這個城市的關系是什麽，這個小孩子和這個登圓又是什麽關系?

　石崇善心裡有疑問，但他也不著急了，他知道只要他還附身在這個孩子的身上，遲早會弄明白的。

　登圓也有日夜，石崇善出來的時候，還是白天，跟著登圓走了許多地方，晃眼間，夜幕已經籠罩在了這座城市的上方。

　“今天教你的東西，你都明白了嗎?”登圓問。

　小登圓搖搖頭，“沒有全部明白。”

　登圓摸摸小登圓的腦袋，“那也明白了一些，這就夠了，這就夠了……”

　石崇善在小登圓的身體裡漠然，他今天受到的刺激不小。

　登圓教導的東西，總結起來可以說成是:該為哪裡製造災害，而這個災害包含了天災人禍。

　這怎麽可能?

　可事實卻讓他不得不相信，無論是地震還是泥石流，石崇善對這些災害發生的地點和時間都有印象。更別提新聞裡報道的殺人狂。

　“明天，和今天的東西一樣，但我會教你處理結果。”

　處理結果，石崇善有印象，乾旱了呼叫雷公，有異常人犯逃離了，派誰去把對方結果了。

　自己製造了因，然後自己在了解果?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麽?

　石崇善的迷茫， 登圓不知道。他帶著小登圓躺在天台上看星星，“你要快點長大啊。”

　小登圓的成長石崇善看在眼裡，如果說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是個嬰兒，現在就已經是名初中生了吧。

　小登圓沒有說話，他比登圓沉默許多。

　“你要快點長大……”登圓歎了口氣，“走吧，帶你去我們的房間。”

　小登圓自然的伸出手，等著登圓牽他。

　登圓皺皺眉，猶豫了一會，還是牽起了小登圓伸出的手，“以前，可沒這先例啊。”

　小登圓笑了，石崇善能感受到嘴角的拉扯。

　“罷了。”登圓搖搖頭。

　石崇善看著登圓的臉，在心裡想:“你……為什麽這樣眼熟?”嫌命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