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公開亮相後的數天裡,無冬城始終洋溢著一股高昂的氣氛。

即使坐在城堡裡,羅蘭也能感受到民眾高漲的情緒——這並非來自他的臆測,而是市政廳報告上實實在在的數據。

“這三天我們收到的定居申請較平時足足多出六成,其中有近一半,也就是七百二十五人為遷移兩個月不到的新來者!這等於把定居申請的平均遞交時間從五個月縮短到了三個半月!”巴羅夫捧著一張報表眉飛色舞道,“而在魔鬼襲擊之後,該數據曾有小幅下降,現在不僅填平了下降部分,還有了大幅增長,說明民眾對魔鬼的擔憂已不足為慮!陛下,這次展示活動可謂大獲成功啊!”

自從羅蘭將數據統計與綜合分析理念帶入管理層後,市政廳總管報告上的數字便越來越多,也愈發的具體,仿佛不放上兩組對比數據,就無法得出結論一般。不僅如此,他還自創了不少分析公式,「抵達-定居間隔」便是其中之一。

根據巴羅夫的說法,它反映的是遷移者加入無冬城的決心——由於身份證制度的確立,導致流民想要成為正式居民,就必須向市政廳申請,條件為或是擁有一技之長,或是獲得固定住所。除此之外,已通過審核並居住滿一年、且無任何不良記錄的居民,其推薦之人也會被市政廳接受。

而對於新來乍到者來說,觀望幾乎是一種本能,再加上工作薪酬的不同,攢夠住房首付款的時間也不盡相同,因此采用平均取值法。其間隔時間越短,則代表對國王越忠誠、對新王都越有信心。

羅蘭對該結論倒有些不同看法,陌生人的忠誠他向來是不相信的,信心還能說得過去,不過歸根到底民眾最關注的仍是自身未來利益能否得到保障。

抱大腿在任何時候都是一種合乎利益的選擇,所以適當時候展示下實力能大幅增長民眾的凝聚力。火車無疑就是這樣一種工具——即使大多數人對它的本質毫無所知,也不妨礙那魁梧的身軀、轟鳴的氣缸、以及數百噸重量所帶來的壓迫感。

當它以一往無前的勁頭駛過城堡區道口時,就連雷霆都歎為觀止——和海運不同,在大地上與重力的對抗從來都製約著陸路交通的上限,而火車的出現顯然打破了這一局面。他甚至笑稱以後當老得沒法再冒險時,一定要把全家都搬來無冬城居住,畢竟這裡的新事物如此之多,定居於此本身就是一場冒險。

連峽灣最有名的探險家都如此驚歎,就更別提普通民眾了。

放著如此有前途的地方不待,還能選擇去哪裡?

“另外市政廳還收到了許多商人的邀請函,其中不乏赤水、銀光的大商會。”巴羅夫接著說道,“他們迫切希望與您見上一面,估計是想要打探更多關於火車的內容。”

“都拒絕掉,”羅蘭笑了笑,“火車目前並不是商品,即便我願意賣,價格也不是他們能承受得起的。不過你可以向他們推銷些其他貨物——例如那些從礦區換下來的第一代和第二代蒸汽機。”

如今的無冬城已不再是過去那個窮得響叮當的邊陲鎮,是個商會都能獲得領主的接見,若沒有特殊的交情,讓市政廳總管去應付他們已然足夠。

“我明白了,

”後者摸著胡子道。
“既然民眾情緒高漲,新的預備兵制度也可以推行了吧?”羅蘭換了個話題。

巴羅夫點點頭,“我想應該沒什麽問題。不過……陛下,您真認為我們會打到那個地步嗎?”

“以防萬一而已。好歹是決定人類命運的戰爭,總該認真點不是麽?”

擬定新的預備兵制度是他出征歸來後交給參謀部的一項任務,其主要內容包括普及軍訓和預備兵源擴大化兩部分。前者要求在初等教育中加入軍訓內容,培養最基本的紀律意識和戰鬥常識,後一條則旨在不影響生產的情況下,分批組織領民進行各項作戰訓練,也就是變相的民兵制度。

由於新制度為強製執行,趁著氣氛火熱的檔口推行下去顯然最為合適。一旦該制度運轉起來,灰堡軍隊便成了一個能自我愈合的有機體,當前線兵員不足時,可以直接得到後方的補充,從而避免像過去一樣,每一批新人都需要花兩三個月的時間來從頭教起。

至於原先作為預備部隊的第二軍,羅蘭也打算抽調到無冬城來。長歌區已沒了抵禦提費科和教會入侵的需求,同時之前的兩肋行動亦讓他覺得建立第二支作戰部隊十分必要——總不可能在神意之戰爆發後,他還得親自指揮一路大軍趕赴前線。

“新一輪的軍隊招募也可以開始籌備了,”羅蘭指示道,“等到邪月結束後,我希望看到正式部隊的作戰人數超過一萬,配套資源也不能落下,明白了嗎?”

“遵命,陛下。”巴羅夫一口答應下來。

“很好,你下去吧……等等!”羅蘭忽然皺起了眉頭。

“您還有什麽吩咐嗎?”總管連忙停下腳步。

而羅蘭此刻的注意力已全被夜鶯的話所吸引住了,“希爾維那邊傳來消息,魔鬼方面有了新動靜!恐獸似乎擴大了巡視區域,一個疑似新營地正在建設中。”

“讓她們趕緊回來,”羅蘭低聲叮囑道,接著望向巴羅夫,“立刻召集各部門大臣來城堡開會,北邊遇到麻煩了。”

……

很快城堡會議廳裡便坐滿了人。

希爾維還是頭一次參與這樣的會議,神情略顯得有些緊張,好在閃電及時站了出來,幫著她一起將事情的經過完整講述了一遍。

這原本是一此再正常不過的例行偵查。

由於飛行恐獸的存在,羅蘭為了安全起見,禁止閃電、麥茜和洛嘉再獨自接近塔其拉遺廢墟區域。但魔鬼的動向又不能不監視,因此每隔三天,麥茜便會搭載著希爾維,進行一次臨邊偵查——這也是此前幻象儀器未能準確定位所導致的問題,只能靠女巫的能力去彌補。

還好魔力之眼的洞察距離遠遠超過敵人的活動范圍,此舉除了需要頻繁出動外,也沒有其他缺點,基本隻用在安全距離內看上一眼就行了。

但這一次,偵查隊伍卻在平時絕對安全的區域內,發現了恐獸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