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江清川還是沒辦法搞清楚，自己到底叫什麽合適。　　“別說話！”身後的小穆老師看上去抱著很舒服。

　　“不是，你踩掉我的鞋跟了……”

　　松開手，小穆老師低頭一看——江清川連襪子都被踩掉，腳踝都露了出來。

　　慌忙掉過頭去，她緊張地整理自己的臉蛋，順路平複一下心情，掩蓋起那兩顆露出來的小虎牙。

　　突然，身後有人緊緊抱住她，就像當初救下她一樣……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有點流氓，有點油腔滑調:

　　“終於等到你了！求你別再躲我了好麽，我們好好談談。”

　　“嗯……”

　　猶豫了一下，小穆老師還是弱弱地點了點頭。

　　最後看了一眼地上可憐的吉他，江清川聳聳肩，心裡默默祝福道:“你算是物盡其用了，壽終正寢，不枉此生啊！”

　　這樣一個北方深冬的夜晚裡，一高一低兩個身影相互依偎著，經過一個個由路燈畫下的圓形，偶爾傳來幾聲自黑的感歎，伴隨著一陣陣清脆的嘲笑聲，聲音飄得很遠很遠……

　　來到一座四層板樓前，小穆老師示意江清川，她到家了。

　　看著昏暗路燈下，彎彎曲曲深入黑暗中的幽靜的小巷子，路邊“上了年紀”的電線杆、樓外牆由於牆皮脫落形成的斑駁痕跡，漆黑又沒有玻璃的樓道，江清川突然覺得，身邊的女孩從小到大應該是受了很多苦……心裡有點堵，可又說不出為什麽……

　　做些什麽吧，不然真的感覺對不起祖國和人民。

　　所以，在小穆老師準備告別的時候，出乎意料地發現江清川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要幹嘛?”看著緊緊跟隨自己的江清川，小穆老師的心開始“嘣嘣”跳起來，“難道他要見家長……這不合適吧?”

　　江清川上哪知道她在想什麽，只是一門心思想去她家裡，仔細“考察”一下貧困戶的實際情況。

　　兩個人推推搡搡，最後小穆老師還是沒有拗過江清川，隻得帶著他來到自己三樓的家門前。

　　敲響眼前這扇掉了漆的鐵皮房門，不一會兒，裡面響起腳步聲，同時一個稍顯滄桑的婦人嘮叨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

　　“來了來了……可算是回來了……都這麽晚了才知道回來，去哪野了！今天過小年呢，鍋裡還有餃子，你趕緊洗洗手去吃……額……你找誰?”

　　透過外門扭曲了的鐵紗窗，一個看上去五十多歲的婦人，打量著門外這個高大的清瘦男孩，同時，江清川也在打量這個來開門的婦人，她應該就是小穆老師的母親，因為在這略顯蒼老的臉上，依稀能夠找到小穆老師的影子。

　　“伯母你好！我是小穆老……朋友，提前給你拜年，伯母新年好！”

　　“好好……你認識文倩?”

　　“認識啊，熟得很，認識三年多了，每天都見面。”

　　“怎沒聽她說過……她還沒回來，不知道去哪玩了。”

　　小穆老師媽媽急忙開門，想邀請他進去。

　　“媽——我和他一起的，你都沒注意我……”

　　“哎呦，嚇我一跳！這黑燈瞎火的，哪能看到你人啊，你跑哪去了，這麽晚才回來?”

　　這時候小穆老師媽媽才看到江清川身後還站著個人，不就是自己那個寶貝女兒！

　　“快，趕緊進屋裡來，外面冷。”

　　小穆老師頭低得快碰到胸口了——屋子裡不比外面暖多少好吧……

　　雖然一路上小穆老師仔細呵護了江清川凍得發紫的手，

但是依然沒有有效緩解。所以進屋以後，江清川只能不停對著手哈氣，而且他也感受到了這個房間裡的溫度問題。　　“伯母，這屋子暖氣……”

　　“咳，老問題了，暖氣每年燒得都不夠熱，今年更厲害，才10度多點，你叔叔去找鍋爐房的人了，我估計沒啥用。”

　　“這麽冷對身體不好啊，你受得了嗎?”

　　“都這麽多年了，沒啥受不了的。本來文倩再乾兩年，就能分套50來平米的房子，誰知道這丫頭非得去考什麽研究生，你看，啥都沒撈著……”

　　“媽——這事不許再說了！”廚房燒水的小穆老師聽到了老媽的念叨，有點不耐煩。

　　“這孩子……”搖了搖頭，小穆老師的媽媽借著客廳的燈光，這才仔細打量起眼前的男孩。

　　“好年輕啊，這小夥子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怎麽感覺比自己女兒還老似的……”

　　而江清川也趁機會打量起這個只有一室一廳的小房子。

　　客廳需要進門一直走，客廳大門和房子的正門中間是兩米多的一條走廊。

　　一進門的左手邊還有個內門，能看到門裡面是廚房和廁所，而這個內門的右手方向，朝向北邊的，是一間看不到具體情況的小屋子，應該就是小穆老師的“閨房”了。

　　這個小客廳能有12、13平米的樣子，方方正正。客廳門正對面是一套老式櫃子，看上去應該是自己打的，油漆很不均勻，而且已經開始掉漆。

　　左手邊是兩個大木箱摞起來，上面放著一個二十寸的彩電，凸面那種老式的。右邊是一張皮沙發，不用問了，客廳的這套已經開裂的老式皮沙發，肯定可以打開變成床。

　　江清川貌似隨意地走到客廳最深處的窗口處，窗戶右側是陽台門，窗戶外面是一個開放的陽台。把手放在窗戶下方的暖氣上，說不上冰手，但也是涼颼颼的感覺。

　　窗戶有兩層，外面的陽台看不到具體情況，但是能隱約看到兩邊堆滿了雜物。陽台正中央還掛著幾件衣服在晾曬。

　　“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呢！”

　　“看我……實在抱歉伯母，我叫江清川，長江的江，清水的清，三個豎的川。”

　　“江清川……聽著耳熟……”小穆老師母親很仔細地在記憶力搜索著這個名字。

　　正巧這時，有人開門。

　　“我回來了。這溫度晚上怎麽睡可是……嗯……有客人?”

　　小穆老師剛好端著餃子和熱水壺往客廳走，老爸這樣一問，她慌忙點頭，然後一句話不敢說，急急忙忙跑到客廳。

　　“吃點餃子，我們今天包的，快趁熱吃！文倩你也一起。”

　　小穆的老媽熱情無比，招呼著江清川吃完飯，也沒時間再去想江清川耳熟的事。

　　而剛回來的小穆老師的父親，是一個很普通的五十歲左右中年偏老些的知識分子形象，標準身高，標準體型，放在人群裡，估計都不大好找。

　　看到家裡有個年輕人，還是個小夥子，老人剛詢問了幾句，小穆母親趕忙把老伴推進小屋裡。

　　“我父母……他們都是老實人，一輩子沒什麽東西，就這一間小房子……”

　　點了點頭，江清川什麽話也沒說。抓緊對著盆裡的餃子下工夫，這餃子包的，真好吃！

　　小穆老師一個女孩子，吃了幾個就覺得飽了，看到江清川那邊胡吃海塞，滿嘴流油，她的小虎牙又露了出來:

　　“吃個餃子能吃成你這樣也不容易。又沒人跟你搶，慢慢吃嘛！”

　　說完，拿著手帕給他擦去流到下巴上的油。

　　“文倩……”

　　江清川抓住她的手，很認真說道:

　　“為什麽會離開南粵?”

　　“我……”小穆老師又低下頭，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怕我為難?”

　　“不是，我覺得我們不可能在一起，我比你大，而且你讓琳琳和佳月怎麽看我……我可是你們老師啊！”

　　“什麽老師！你就是一個年齡稍長的大姐而已，想那麽多幹嘛。”

　　“但是……”

　　“不許說！”江清川溫柔地幫助小穆老師整理前額的劉海，同時盯著她的眼睛認真說道:

　　“事情已經發生，我都沒有逃避，你為什麽不能勇敢面對?”

　　“我能怎麽面對?”小穆老師內心糾結萬分，撥開江清川的手，“琳琳怎麽辦?佳月怎麽辦?她們對你的心思你應該很清楚！就算我可以，你呢?”

　　“傻女人，你至少也要為自己想想， 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麽?”

　　“有……一點點”說道這，小穆老師又低下頭。

　　“一點點嗎?”江清川仍然步步緊逼。

　　“沒用的，清川，你知道我們不可能！”猛地抬起頭，小穆老師眼神變得堅定。

　　“我不知道今後會發生什麽。”這個問題江清川想過很久，“就算我沒辦法許諾你，至少給我個機會，讓我看到你幸福，好麽?”

　　“我現在就很幸福！”

　　“別再欺騙自己了。你為我放棄了工作，為我跑去南粵，又為我回到這裡……你心裡有我，而且不是一點點！”

　　“我……”淚水又順著小穆老師臉頰滾滾而出。

　　看著眼前這個把自己當作出氣筒“虐待”了三年的小老師，江清川把她從歷史中拯救回來後，突然感覺自己責任越來越大。不是僅僅把她的生命拯救回來就算結束，而是……

　　“文倩，和我一起回去吧，回到我們的淺唱館，回到我們的超越時代。”

　　說到超越時代，江清川頓時散發出強大的自信！

　　“我沒辦法你一個承諾，而且給了你你也不會相信。但是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看著你幸福。”

　　“回去我也不會開心，清川，忘記我才是……”

　　江清川沒讓她把話說完，就一把抱住她，輕輕吻上了她的額頭……

　　“給我一個機會好麽，讓我證明給你看，我要送你一個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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