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城北。Ω』 Ω『.』M
黃岡至武昌的官道上,運糧的車隊絡繹不絕,武昌收復,但城內糧食卻是被太平軍席卷一空盡數運往對岸的漢陽漢口,武昌城內十余萬大軍和百姓都面臨著斷糧的危險,元奇張貼告示公開高價收購糧食以賑濟安撫城內百姓。
消息傳開,各地糧商聞風而動,紛紛向武昌運糧,水路被太平軍掐斷,江西安徽的糧商不得不從九江登6,走6路向武昌運糧,官道上不僅是運糧的車隊,還有不少馬車也急急趕往武昌,這大都是提起出城逃避戰亂的士紳富戶商賈。
一輛很不起眼的兩輪馬車不急不緩從葛店轉上官道夾雜在運糧的車隊中,身著長袍馬褂一副縉紳打扮的馮雲山坐在車裡搖搖晃晃的昏昏欲睡,他此番冒險過江,是要與易知足好好談一談,在見識了海軍的戰力之後,太平軍高層對於與元奇的談判高度重視,他不得不親身前來。
說是冒險,實則也沒什麽風險,畢竟已經安排人接觸過易知足,征得了對方的同意,得到了對方的保證,是以馮雲山並不擔心。
雖說數十萬太平軍就駐扎在對岸,但武昌城的氣氛卻是一點不緊張就跟太平時節一樣,允許自由的進出城,不過,城門城牆上倒是有不少荷槍實彈身著新式軍裝的海軍巡守。
馬車進城,馮雲山便在老熟人尹有才的引領下直接進了靄園被安置在一個獨院裡,天色黃昏,易知足才快步趕了過來,一見面,便滿臉笑容連連拱手道:“事務繁雜,有勞馮先生久候。”
馮雲山起身還禮,含笑道:“戰事已歇,大掌櫃何事繁忙?”
“先生請坐。”易知足伸手禮讓,落座後才道:“太平軍將武昌城幾乎搬空,城內官員也是一個沒放過,數萬百姓嗷嗷待哺,總不至於指望八旗綠營來賑濟安撫吧?”
這等於是指著和尚罵禿驢,馮雲山訕訕的有些不好意思,拱手道:“大掌櫃菩薩心腸,著實令人欽佩。”
“即便菩薩滿懷慈悲,有時也不得不用霹靂手段,何況,我並不是菩薩。”易知足道:“武昌善後事宜,基本是元奇包攬,若無元奇,後繼還的死多少人,你們想過沒有?”
馮雲山臉色一沉,“咱們也是被逼無奈。”
“不是指責你們,而是提醒你們!”易知足放緩了語氣道:“成也蕭何敗也蕭何,自古流寇,展壯大在於流動,失敗也在於流動,隻知劫掠,不知生產,再強盛也終究是曇花一現,這個道理,馮先生應該明白。”
聽的這話,馮雲山試探道:“元奇是打算將東南數省做為根據地?”
易知足不接這話茬,點了支香煙,緩緩的吸了一口,話頭一轉,道:“貴軍是何打算?”
馮雲山一眼,道:“有人提出,憑借強大的水師,佔據漢陽漢口......。”
“誰提議的?該殺!”易知足沉聲道:“太平軍船隻再多,也禁不住火炮轟擊,武昌上有白沙洲,下有天興洲,兩洲架設火炮,再輔以海軍艦隊,會是什麽結果?”
馮雲山背後頓覺涼颼颼的,元奇若真在兩洲架設火炮,水營可就完了,他當即一笑,“大掌櫃何必著急,天王東王都已否決這一提議,決定回師湖南。”
“除了南洋海軍,清廷在長江上下沒有像樣的水師,太平軍水師是極大的優勢,你們應該高度重視。”易知足緩聲道:“洞庭湖足夠大,適合訓練水師,也適合揮水師的作用,水師不滅,太平軍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略微沉吟,馮雲山才道:“太平軍重點展水師,以後豈非要仰元奇鼻息?”
“別說以後,就是現在,太平軍也須的仰元奇鼻息!”易知足沉聲道:“元奇若是出手圍剿,你們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別說半年,你們三個月都撐不住!”
這話狂妄無比,馮雲山臉色登時極為難聲道:“大掌櫃太過自信了吧,太平軍如今可是數十萬之眾。”
“烏合之眾,一擊即潰。”易知足語氣輕蔑的道。
收復武昌一戰,太平軍在強大的火炮炮擊之下確實是一擊即潰,不過被對方如此蔑視,馮雲山也受不了,當即冷聲道:“留守武昌的並非是太平軍精銳。”
“即便是精銳,結果也是一樣。”
“海軍火炮確實厲害。”馮雲山沉聲道:“可火炮移動緩慢,打不過,咱們逃總可以吧?”
“我說過,你們連逃的機會都沒有。”易知足不急不緩的道:“海軍不是八旗新軍,你們應該清楚,八旗新軍是元奇幫著訓練出來的,不妨實話告訴你們,海軍打八旗新軍,不比打太平軍難,沒有十足的把握,元奇豈會幫著朝廷訓練新軍?”
對於這話,馮雲山有些將信將疑,雖說海軍在火炮方面有著明顯巨大的優勢,但火槍卻是一樣的,憑什麽說太平軍連逃都逃不掉?他也沒興趣追問,他很清楚,就是追問也不會有答案,這種軍事機密,對方不會透露,而且,太平軍目前也壓根不想與元奇為敵。
他今日來的目的,是為了與元奇結盟,爭取元奇的支持,靜下心來思忖了片刻,他才緩聲道:“在湖南開辟根據地,建立小天堂,咱們需要佔據省城長沙,需要打破朝廷官兵的圍剿,如今雖然兵力雄厚,但卻缺乏足夠的火器,尤其是火炮,元奇可否支援一批?”
易知足一眼,道:“你們在武昌漢陽漢口大肆洗劫,應該收獲不小吧?拿銀子來買!”
馮雲山不假思索的道:“可以——,如何交易?”
“廣東與湖南交界,佔據湘南,方便交易。”易知足緩聲道:“如果佔據廣西,打通與安南的通道,交易起來更為方便。”
馮雲山不由的一楞,“這如何來的及?”
“沒有元奇的支持,你們不照樣攻下了武昌?”易知足緩聲道:“如今太平軍可是兵強馬壯,區區一個長沙,算得什麽?”
馮雲山盯著他晌,才道:“大掌櫃不是給咱們畫餅充饑罷?”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元奇也有元奇的難處。”易知足吸了口煙,慢條斯理的道:“你們是光腳的,元奇是穿鞋的,顧忌多,很多事情不能放開手去做,與你們的軍火交易,不能不謹慎。當前來說,不參與對你們的圍剿,就是對你們最大支持。”
與太平軍的軍火交易,易知足確實是有不少顧慮,至少在目前,在太平軍沒有建立穩固的根據地之時,在局勢不明朗之前,他不願意冒險,再則,如今的太平軍實力大增,他壓根無須擔心太平軍被剿滅,反而還要擔心太平軍膨脹太快。
太平軍繼攻陷湖南省城長沙之後又攻陷湖北省城武昌,雖然很快就被收復,但太平軍將武昌百姓裹挾一空,兵力暴增至五十萬,且陳兵漢陽漢口,與官兵隔江對峙,消息傳開,朝野震驚,江西安徽江蘇等省盡皆人心惶惶,草木皆兵,生怕太平軍順江而下。
反應最為強烈的自然是非湖北長江以西各府縣——黃州安6德安襄陽宜昌等府可謂是草木皆兵,一眾府縣官員為著自家的身家性命考慮,紛紛不遺余力的招募鄉勇組建團練,以期望在匪攻城之際能夠多堅守幾日等待援兵。
京師,紫禁城,乾清宮西暖閣。
鹹豐依次將僧格林沁琦善易知足三人的折子翻開排放在桌子上,對比著又遍,收復武昌大捷是不假,但他心裡沉甸甸的,太平軍從嶽州東下,不過十萬人,就能於十日間攻陷武昌,如今敗退武昌,兵力卻驟增至五十萬,攻城略地豈非是輕而易舉?
確實是該引起高度重視,改變圍剿策略,如今的太平軍已非是吳下阿蒙,五十萬兵力,至少是十萬精兵,這已經不是數萬八旗綠營能夠圍剿得了的,略微沉吟,他抬頭對外吩咐道:“宣在值的一眾軍機大臣覲見。”
說完,他將易知足的折子拿了起來,易知足在折子中直接否定尾追的方式,建議重兵圍困,以靜製動,逐步壓縮太平軍活動范圍,並著重提出放權,給地方督撫和欽差大臣放權,不以一城一地的得失或是一時的挫敗而降罪或是改章易弦。
如何放權,放哪些權力,易知足沒說,鹹豐估摸著,無非是軍權財權人事權。圍剿太平軍屢屢失敗,讓太平軍從廣西竄到湖南再到湖北,兵力象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他也意識到了地方督撫確實束手束腳,否則,太平軍根本沒機會展到如今的地步。
但是,給地方督撫放權,易放難收,一個不好,就會形成藩鎮割據的局面,那可是後患無窮!如今朝廷對南洋便是鞭長莫及,豈能容忍湖南湖北再出現如此局面?
不多時,以穆章阿為的一眾軍機大臣魚貫而入,見禮之後依次跪下,鹹豐掃了眾人一眼,悶聲道:“都免禮,平身。”待的眾人謝恩起身,他用手指叩了叩桌面,道:“對於圍剿洪楊逆賊,眾卿是何都議議。”
這兩年太平軍是越剿越壯大,去年打廣西省城桂林圍城數月也攻打不下,如今打湖北省城武昌十天就攻陷,兵力也象吹氣球一般迅壯大,一眾軍機大臣還真是不敢隨意開口。
見的沒人吭聲,林則徐緩聲道:“洪楊之逆起於廣西,數省八旗綠營兩年時間的圍追堵截,屢屢讓其突圍流竄,微臣竊以為,確實應該改章易弦。歷來,抵禦流寇最好的法子,是以逸待勞,限以河道,守以重鎮,逐漸縮小包圍圈。”
話才落音,祁寯藻便道:“湖廣歷來是產糧大省,江南則是財賦重地,絕不容忍逆匪流竄禍亂,如今逆匪屯兵漢陽府,地處兩湖平原,一馬平川,既無險關,亦無重鎮,如何圍困?若是兩湖糜爛,後果不堪設想!”
“逆匪地處兩湖,確實不利於圍剿。”穆章阿緩緩開口道:“江南是財賦重地,也必須確保,更須防范逆匪北上奪取襄陽,進入河南。
如今重兵把守武昌,已斷逆匪沿江東下之可能,奴才竊以為,當調集兩江之兵守安慶合肥,調集河南山陝之兵守襄陽隨州,緩步推進,將逆匪趕出兩湖平原,再尋機剿滅。”
新入值軍機的舒興阿撇了撇嘴,朗聲道:“皇上,攻陷武昌,逆匪裹挾百姓,擴充兵力,聲勢雖眾,卻是烏合之眾,號稱五十萬,精兵不過十萬,奴才竊以為,當抽調八旗新軍和北洋水師南下,盡快圍剿,以免其繼續流竄,禍亂地方!”
聽的這話,鹹豐心裡一動,如今易知足已經起複,並率軍抵達武昌參與圍剿,京師壓根就沒必要八旗新軍和北洋水師拱衛,這三萬人馬南下,何愁滅不了一幫烏合之眾?
心裡如此想,他卻沒急於表態,轉而道:“對於僧格林沁二人舉薦的官員,諸位可有異議?”
僧格林沁舉薦駱秉章為安徽巡撫,琦善舉薦江忠源為湖北巡撫,陳洪明為湖北提督,三人可說都頗有問題,駱秉章是丟了長沙革職的,江忠源只是四品知府銜,驟升二品巡撫,陳洪明則是南海海軍的人,掌湖北一省綠營。
不等穆章阿開口,林則徐便道:“皇上,非常之時,當不拘一格,如今湖北安徽皆以戰事為主,江忠源雖只是四品,但在圍剿洪楊之逆時,卻是屢立戰功,擢升巡撫,亦無不可。”
對於江忠源的湖北巡撫,鹹豐並不反對,當即問道:“湖北提督呢?”
“皇上。”林則徐沉聲道:“逆匪水師規模不小,長江上下,無可與之抗衡之水師,唯有南洋海軍艦隊駐守武昌,能阻攔逆匪水師順江東下,況且,收復武昌,陳洪明戰功不小。”公告:本站推薦一款免費APP,告別一切廣告。請關注微信公眾號進入下載安裝:appxsyd (按住三秒複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