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之中,管亥望見了之前的那名賊將青年。
青年騎坐一匹白色駿馬,手中握有魚尾斧,刃闊八寸,柄長丈余,尾部厚而窄,並帶有突出往下彎曲的尖角。
如此悍猛的兵器,握在手中,與他本人流露出的儒將氣質,極不相符。
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管亥接二連三的被此人戲耍,心中早已是怒火噴湧,現在撞見,哪有棄之的道理。
“小賊,老子今天非將你活剮了不可!”
被濃煙熏得灰頭土臉的管亥破口大罵,勒轉馬頭,拍刀直衝而來。
“來得好!”青年低喝一聲,眼眸斂縮,同樣拍馬迎殺上去。
砰!
碰撞的刀斧交鋒,發出巨大聲響。馬背上的二人皆是不由往後仰了一下身軀,隨即錯馬而過。
調頭,再戰。
“給我死!死!死!”
再次衝來的管亥雙腿夾住馬腹,雙目赤紅的洶湧怒吼,好似從地獄裡爬出的惡鬼,手中斬刀狂暴劈砍,一口氣連續斬出二十三刀,不給賊將絲毫喘息。
青年見管亥同他拚命,表情並不驚慌,而是沉穩應對。
他很清楚,在力氣上,二人或許旗鼓相當,可要論實力,管亥不是他的對手。
魚尾斧晃動,劈砍剁摟抹,刺雲片鉤掛。
狂猛的攻勢,盡數化去。
鬥上三十余合,管亥氣機回降,於不覺間已漸漸處於下風。
青年見此,故意賣出了個破綻,引管亥來襲。
管亥不知緣由,見狀自是大喜,提升雙臂力氣,手中刀鋒直挑青年心臟。
哧啦!
刺出的刀鋒還未至青年胸前,斧上尖角順勢一鉤,死死的鉗住刀柄,隨後借力往下一拽,管亥根本握拿不住,斬刀脫手而出,並在他粗厚的手掌上留下兩道血痕,火辣辣的感覺瞬間傳遍頭腦神經。
管亥失了兵器,自知鬥不過眼前此賊,勒馬欲走。
然則青年哪會讓他如願,魚尾斧橫打,擊在管亥後背。
管亥避之不及,悶哼一聲,墜下馬背。若非青年換了斧背,剛剛就已經將管亥斬殺。
四處奔走的副將見到管亥落馬,拍刀趕來救援,口中大喝:“賊子,休傷我家將軍,襄陽廖化來也!”
連管亥都敵不過此人,廖化又哪是對手,交鋒不到十合,同樣被擊下馬背。
這邊戰鬥結束,那邊也差不多已經收尾。
公羊久、翟定等人陸續過來匯報情況,在他們的臉上,皆是充滿興奮。
因為此次所打敗的不是往常的普通地方軍,而是以驍勇揚名的呂布麾下先鋒。要知道呂布從成名以來,至今未有敗績。
此事一旦傳出,絕對可以大漲名聲。
值此一戰,呂布軍將近三千人被俘,上千士卒陣亡,逃出生天者,僅有寥寥數百人。而白波軍的折損人數,三百不到,乃是絕對性的大勝。
“頭領,這兩員漢將如何處理?”
公羊久令人將管亥和廖化捆綁看押,出聲詢問起來。
馬背上的青年瞥了管亥一眼,不等他開口,後者便怒目圓睜,破口大罵起來:“小賊,休費唇舌,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爺爺寧死不降!”
旁邊的廖化也是將頭一偏,做好了赴死準備。
然而青年卻並未有此想法,他不僅不殺管亥,反而令人松開管亥身上的繩索。
“你這是什麽意思?”
管亥出聲質問,完全搞不懂這賊將的意圖。他剛剛也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如何也不會投降,更不會向他泄露軍中機密。
青年笑了起來,說得輕描淡寫:“難道管將軍看不出來嗎?就是想單純的放你走而已。不過這些俘虜,我就暫且收下了,想不想救他們的性命,就得看你有沒有這能耐了。”
隨後擺了擺手,示意管亥可以走了。
為了能夠拯救弟兄們的性命,管亥別無選擇,此刻縱使有天大屈辱,他也只能咬牙忍下。
“元儉,你和弟兄們暫且在此忍耐,十日之內,我必來救你!”
管亥帶有愧疚的臉上流露出堅決,如果不是自己非要一意孤行,也許就不會落得這麽個淒慘下場,致使上千弟兄喪命於此。
在管亥臨走之前,青年似是想起一件事來,同他說道:“哦對了,勞煩回去替我轉告你們的大司馬,就說河東徐公明,在東垣縣恭候大駕。”
徐公明。
管亥心中記下這個名字,騎上一匹跛腳戰馬,灰溜溜的離開了這處敗北之地。
…………
六月初旬,呂布率軍離開河內,委任高順為帥,由其統領三萬余將士從河內東走,進軍兗、冀。他自己則領了一萬將士,調頭往西,援救河東。
這一日,呂布領軍過了箕關,於日落之際,在王屋山腳就地扎營。
夜色漸深,守夜的將士來回巡視,其余士卒皆已早早睡下。
中軍大帳裡,亮著燭火。
卸去甲衣的呂布端坐起身軀,在一處光線較亮的燭火下,左手拿捏針線,雙腿間夾著一個即將完成的皮球,借著上方光線,他正左右穿插,縫縫補補。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任誰都不會相信,當今的大司馬居然會在軍營裡,做這女子的繡活。
再有幾日,就是小鈴鐺的生辰。
作為父親,呂布想給女兒百分之一百的父愛,然則作為朝廷重臣,就注定了他與平靜生活無緣。
關於女兒的生辰禮物, 呂布想過很多方案,金銀玉器,最先被他否去。後來想著女兒頑皮好動,身邊又有不少的孩童夥伴,遂決定給女兒親手做上一個皮球,讓她們追逐嬉鬧。
行軍途中,白天少有空閑,故而呂布只能在晚上加班加點。皮球的材料是他從野獸身上剝剮下來的真皮,洗淨吹乾之後,縫合而成,彈性極佳。
想著女兒見到禮物之後的歡喜,呂布的臉上不由浮起了溫醇的笑意。
正當呂布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時,守在帳外的陳衛抱拳通稟:“主公,管亥將軍求見。”
管亥?
回過神來的呂布面露疑色,管亥十幾天前就已經動身出發,這個時候,怎麽也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才對。
要說解決了河東賊患,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想不透徹的呂布也懶得再想,道了聲:“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