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數千年文化,歷來有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的說法。 詩文化的巔峰,自然是在盛唐,詩聖杜甫和詩仙李白且不說,初唐四傑、王維、孟浩然、李賀、元稹、李商隱、杜牧……
盛唐,便是最繁華的星空。
而在宋朝,詩文化則逐漸衰落,詞文化走向巔峰,因此要說這大宋朝誰的詩最好,那真的只能是李鳳梧的老師陸遊。
陸遊的詩,就算是拿到盛唐,也是可以和詩仙詩聖剛正面的。
在這個地方學會上,李鳳梧拿出陸遊晚年的得意之作,反響可想而知。
哐當!
蘇子簌正捧茶,聞聽得那句“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時,一時驚得失神,手中茶盞跌落在地,崩成無數碎片!
米友仁倏然睜開雙眼,好一句鐵馬冰河入夢來,這不正是自己現下的真實寫照嗎。
木待問雙目圓睜,不可置信。
朱喚兒和耶律彌勒也是聽得心曠神馳,尤其是朱喚兒,雖然早知紈絝心中有才,卻也不曾想到有才到了這個地步。
至於那吳陌桑,倒是淡定得多,只是小眼裡多了股說不出的情緒,似乎是不甘,又似乎是有些折服……
至於滿堂其他士子,此時倒是無人倒吸冷氣,大多沉浸在那句“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的意境中了。
唯獨陸遊的反應有些奇怪。
皺眉沉思,總覺得這幾句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又覺得心裡好像失去了什麽東西……這種感覺,和當初在建康赴宴時,李鳳梧說出“勿讓有志之士垂老病中驚坐起,囑托小兒王師北定時家祭告乃翁”時的感覺一般,魂牽夢繞過……
這小子果然不愧是我的學生,所作之詩竟能和自己生出諸多感應。
李鳳梧一臉歉意的看了一眼陸遊,借了老師兩首詩,無以為報,但求輔佐老師登上仕途巔峰,成為大宋權傾天下的相公。
有道是史家不幸詩家興,詩家不興史家幸。
陸遊少了幾首名作,若自己再助他登上宋臣之巔峰,恐怕那首千古名作《書憤》也要絕跡於世了,這可怎生是好?
自己總不能讓這等名作湮沒在歷史中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連隔簾女伎的琴瑟和鳴聲也停止了下來,滿堂士子才盡數醒悟過來,陸放翁的先生李鳳梧對對子盡得風流,此時和詩又一枝獨秀,此次學會,此子必然聲名鵲起於江南東路甚至於臨安。
米友仁長歎一口氣,“後生可畏吾衰矣,放翁此子,必將如那蘇仙一般,盡得我大宋士子風流。”
陸遊哈哈一笑,“米公此言,子充也曾說過。”
米友仁驚道:“是周正字?”
周必大從建康府學召至臨安後,便升任秘書省正字,據臨安傳言,還將參加館試,要不了多久必然要平步青雲。
米友仁倒不是吃驚周必大的仕途,而是吃驚以周必大的才華,竟然也會說出後生可畏吾衰矣,可見陸放翁這個學生究竟有多大才。
周必大,是本朝可稱之為文壇盟主的大儒。
陸遊點頭,笑而不語,心中著實樂開了花,我這學生比起你那蘇子簌如何,老頭,山陰陸氏不是米氏一門兩父子可比的,當然,同安蘇氏還是不可小覷。
震驚過來,眾人皆望向木待問。
如今除了木待問的所有人,都以為白衣士子李鳳梧當為此次學會魁首,就連那蘇子簌也沉默著不說話,顯然默認了這個事實。
木待問雙目圓睜,許久許久,才頹然泄氣,閉眼又睜眼,神態落寞的歎道:“李兄大才,某自愧不如。”
李鳳梧昂然而立,身後美人俏麗如花。
輕搖畫扇,笑而不語。
學會魁首!
這一日雛鳳初鳴盡得士子妖嬈,這一日蝴蝶展翅鋪開後世繁華。
學會之後,有蘇園準備的筵席,蘇園主人,蘇子簌父親只是露面打了個招呼,便繼續回房煉丹去了,剩下眾多士子飲酒和詩,氣氛好不歡樂。
李鳳梧、楊邁、蘇子簌、木待問、米友仁和陸遊一桌。
這一桌倒是極其沉悶,無他,木待問被李鳳梧打擊得很深沉,而蘇子簌又被木待問和李鳳梧雙重打擊,氣氛怎麽可能好得起來。
若不是有米公和陸放翁鎮著,估計這仨在筵席上又會掐起來。
蘇園學會之後,李鳳梧在鎮江留下一段佳話,拜別老師和陳俊之,帶著朱喚兒、耶律彌勒、李巨鹿和楊邁及其書童薛桂爾回建康。
如今的李鳳梧,在鎮江士林中,便是不輸木待問的狀元之才,但凡參加過學會的士子,都篤定來年春闈中,這位建康白衣士子必然高中頭甲。
李鳳梧不知曉的是,他和陸遊等人剛離開蘇園,便有一副畫卷和一封密函從蘇園送出,走驛站直奔臨安,幾天后畫卷和密函都擺在當今官家趙昚的禦書桌上。
趙昚先是閱讀了一封來自坐鎮建康的樞密使張浚的奏折,沉吟良久,朱紅批示後,這才去看那畫卷和密函。
畫卷和密函早被檢查過,趙昚放心打開,隻一眼便凝住了。
一旁的謝盛堂訝然,斜乜了一眼畫卷中人,也是心中劇震,竟然是這位美人兒。
趙昚凝視畫中人許久,這才拆開密函,細讀之後眉頭漸漸展開,臉上浮出一絲笑意,對謝盛堂說道:“盛堂,這畫中人你應該也認識罷?”
謝盛堂略略躬身,“大官,老奴認識的,正是金國亡帝的柔妃。”
趙昚忙碌了一天,伸了個懶腰揉揉額頭,謝盛堂慌不迭上前幫忙在肩上輕輕揉捏,趙昚眯眼想了一會,才哂笑一聲道:“鎮江前幾日,同安蘇氏蘇相公的舊宅辦了場學會,這女子恰好被那米老學士認了出來,他便作畫送來臨安知曉與我。”
謝盛堂愕然:“她怎的到了鎮江?”
趙昚呵呵一笑:“這其中定然十分曲折,我也不甚在意,但是你可知道她和誰在一起?竟是和陸遊學生、周正字青睞有加的那個晚生,叫李什麽……”
“鳳梧。”
“嗯,李鳳梧,密函中說,此子亦是本次學會的魁首,對出了王相公的絕對不說,還作了一首堪稱驚豔的詩,‘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著實是個人才,難道我趙昚朝內,也將出一位可和蘇仙媲美的大才?”趙昚有些小得意。
天下才子,到頭來都將盡入我趙昚囊中。
和李鳳梧想的不同,趙昚貴為一國天子,又是南宋史上最強君主,自有其恢宏度量,並沒有因為耶律彌勒在身邊便將他歸到細作一列。
謝盛堂笑了,“那老奴要恭喜大官了。”
趙昚哈哈一笑:“這小子有些門道啊,開竅後讀書不過載,便對出王相公絕對,作出一首好詩奪得學會魁首,還和金國亡帝的女人攪在一起,只是這小子不過舞象之年,那張玉兒應有二十六七了吧,他駕禦得了?不過倒真是豔福不淺,張玉兒之風姿,我這后宮也乏佳人可比擬,尤其看張玉兒這身姿,怕是個吸死人不償命的妖精。”
趙昚閱女無數,經驗之豐富在今日大宋,恐怕只有太上皇趙構能壓他一頭。
謝盛堂咳嗽一聲,提醒大官不應說這等有損天子形象的床幃事。
趙昚也知自己失言,笑了笑,“這事暫且放一邊,那李鳳梧是狂子還是璞玉,待北伐塵埃落定之後再說。”合上畫卷,趙昚很是腹黑的笑了。
金國亡帝的女人,終究是金國妃子。
將來若是傳散出去,你家金國的妃子被我家某個士子睡了,而且還會一直睡下去,不知道那完顏雍會有什麽反應。
可惜了張玉兒,便宜了李鳳梧那小子。
又想起米友仁密函中對李鳳梧的點評:雛鳳初鳴盡得妖嬈。
大宋之雛鳳麽……
趙昚依然無聲而笑,眸子裡見興盛。
且期你鳳鳴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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