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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第567章 世風日下
上午八點零五分,亳州小黃,一列火車緩緩駛出車站,沿著鐵路向南而去,開始長達二十小時左右的旅程,要在明日凌晨四點左右抵達黃州西陽。

 列車車輪和鐵軌接縫處不斷撞擊,發出“況且、況且”的聲音,坐在一等車廂包廂內的蔣清,聽著這熟悉的聲音,看著今日新出版的報紙。

 數日前,有劫匪搶劫從黃州西陽開往亳州小黃的客運列車,在車上乘警和乘客的反擊下,這些劫匪非死即傷,沒一個跑掉。

 火車抵達小黃後,劫匪被車站方面轉交官府,等候他們的,是律法的製裁。

 按照新頒布的法令,搶劫火車的歹徒,輕則流放澳州,重則斬首示眾,所以這些劫匪的下場大家已經可以初步預料了。

 報社記者對於這件事的報道十分簡要,寥寥百余字,就將事件發生的時間、地點、事件、結果以及官府可能的判罰都說清楚了。

 末了,還以“編者按”的方式,向讀者重申:搶劫火車,罪大惡極,官府絕不輕饒。

 蔣清放下報紙,拿起放在茶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看著窗外不斷向後移動的景色,思索起來。

 作為日興昌銀行亳州分行的經理,他人脈很廣,消息靈通,當然知道這件事的具體情況。

 三十名劫匪買票乘車,當列車即將行駛到多彎路段、速度漸漸放慢時,這些集中在五號車廂的劫匪暴起發難,先襲擊並殺害被他們誘騙過來的乘警,與此同時控制車廂前後門。

 切斷該車廂和其他車廂的聯系,實施搶劫。

 這些劫匪的計劃就是搶劫五號車廂乘客的隨身錢財,然後趁著火車車速放慢就跳車逃亡,結果遭遇乘客反抗,又有扮作乘客的便裝警察反擊,所以陰謀破產,劫匪悉數落網。

 大家一直擔心的火車劫案果然發生,引發輿論關注,有人危言聳聽,說什麽“世風日下”,但蔣清覺得這是意料之中的事,遲早會發生。

 道理很簡單,財帛動人心,攔路搶劫古來有之,無論交通工具怎麽變,都無法讓搶劫這一罪惡行當消失。

 出行的人們,無論是徒步、乘坐車馬還是乘船,都面臨被人搶劫甚至滅口的風險,即便這船變成火輪船、車變成火車也不可能幸免。

 當年,當火輪船開始進行航運時,就接連發生過幾起大劫案,劫匪用各種辦法搶劫滿載貨物或乘客的火輪船,有時不僅劫財,還要劫色,甚至殺人滅口。

 這樣的惡性案件接連發生數起,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不過在官府的全力追緝下,雙手沾滿鮮血的劫匪悉數落網,被官府梟首示眾。

 愈來愈完善的安保制度,加上官府毫不留情的打擊,搶劫火輪船的事件越來越少,亡命之徒們意識到搶劫火輪船的代價及風險過高,不得不轉變思路,由搶劫變成偷竊。

 與其結成搶劫團夥,還不如結成偷竊團夥,在火輪船上偷竊乘客財物,風險相對較小,收益卻也不錯。

 這就是蔣清從警察局裡熟人口中聽來的“賊人的心聲”,畢竟大部分賊人都是求財,如果官府管制嚴格,他們自然就不敢鋌而走險搞搶劫,而是偷竊,或者坑蒙拐騙。

 火輪船運輸經歷過的事情,鐵路運輸必然也要經歷一遍,待得那些膽大妄為、搶劫火車的劫匪團夥接連倒霉,其他人自然會“改行”,由劫匪變成竊賊。

 鐵路的發展,絕不會因為幾起劫案而遇到挫折、止步不前,朝廷要大力發展鐵路運輸,蔣清卻覺得鐵路修得太慢了。

 鐵路就是財路,火車一響金銀萬兩,這一點,已經為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別的行業且不說,就說“銀行(櫃坊)業”,自從黃亳鐵路通車,日興昌淮西、河南各分行之間的資金轉運就方便很多。

 又有電報沿著鐵路布設,極大方便了各分行之間的匯兌業務以及業務往來,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正思索間,敲門聲起,蔣清收回思緒,“嗯”了一聲。

 包廂門緩緩打開,一名男子推門而入,進入包廂之後把門關好,在蔣清對面的位置坐下。

 蔣清看看對方臉上表情,笑道:“如何,碰了一鼻子灰吧?”

 “嗨,經理就莫要別提了。”趙珉苦笑著,起身為蔣清沏茶,蔣清是他的上司,他為上司服務是理所當然的。

 “人家是清貴的士族子弟,當然看不起我等連寒族都不是的商賈。”蔣清喝著茶,淡淡的說著,說到最後,不忘交代:

 “心中不爽快歸不爽快,面上的笑容可不能少,乾這行,就得笑臉迎人。”

 “經理說得是,說得是...”趙珉不住稱是,沒有再說什麽,蔣清猜這位方才鼻子上碰的“灰”怕是多得夠嗆,也不追問,自顧自的說:

 “士族,士族又怎麽了?士族子弟要坐火車,不一樣要買票?即便是官員,品秩不夠的話,乘車也得買票!”

 “閥閱、郡望、名聲、姻親、人脈、長輩的門生故吏,在售票處能當錢用?售票員隻收錢!”

 “我們有錢,所以一等車廂的車票再貴也買得起,他們?呵呵,有錢買麽?三等車廂的票,恐怕買了之後還得心疼一陣子。”

 包廂隔音效果尚可,加上列車運行時的動靜較大,所以蔣清不怕自己的說話聲被過道以及隔壁包廂的人聽到。

 今時不同往日,蔣清覺得,士族的清高,面對不斷變化的時局,已經開始落伍了。

 士庶有別,貴賤有別,但在火車上,這一套有些失靈。

 首先,按照朝廷定下的制度,除非皇室、貴族、權貴或者一定級別以上的官員出行可以有專列、專車(專用車廂),否則其他人出行一律得買票乘坐公共客運列車。

 在公共車廂裡和其他乘客混座。

 火車車廂分一等、二等、三等、四等共四個級別,有什麽車票,就座對應的車廂,即便出身高門士族的人,若隻有三等車廂的車票,就得座在三等車廂,和庶民混雜在一起。

 其次,車票要花錢買,售票處並不區分購票人的身份,若沒錢,免談。

 即便是有爵位的人,有官職(或散秩)的官員,或者是因公出差乘車的官吏,坐火車一樣要買票,之後,可以拿著車票,按出差報銷制度在自己所屬省、部報銷相應費用。

 買票時,和售票員炫耀什麽“出身”、“閥閱”、“郡望”倒也可以,沒錢?沒錢就沒有車票。

 火車站售票員售票時隻認錢,列車員隻認車票,地位卑微的商賈買得起一等車廂車票,就能在一等車廂就座,享受列車員的服務。

 而那些“天生貴種”,沒有一等車廂的車票,那麽一等車廂裡就沒有他們的位置。

 如果沒有車票,連車都不能上,因為車上座位都要對票入座。

 這樣的制度,實際上參考了火輪船運輸的相關制度,對於大部分人而言,想要在乘坐火輪船、火車出行時舒適些、體面些就得花錢。

 而不是靠身份、閥閱、郡望來獲得優待。

 對此,許多“有識之士”痛心疾首,說火輪船、火車上士庶不分、貴賤混雜是“世風日下”。

 然而大部分人對於這種痛心疾首都沒怎麽應和。

 火輪船、火車日行千裡,票價貴又如何?嫌吵的話,花錢座隔音效果好的上等艙、上等車廂就可以了。

 要是嫌貴,可以坐牛車、馬車、帆船,日行四五十裡也是不錯的,畢竟囊中羞澀,能省則省嘛!

 想到這裡,蔣清差點笑起來,看著面色有些黯然的下屬,說:“生悶氣沒用,多賺點錢,供你弟弟讀書、考科舉,考中進士,那可就不得了了。”

 一聽到上司提起自己的弟弟,趙珉的眼睛瞬間亮起來,腰板也直了,方才碰的一鼻子灰,瞬間消散。

 心中不住給自己鼓勁:沒錯,我有個能讀書的舉人弟弟!等我弟弟金榜題名當了官,哼哼!

 到時候,我有錢,我弟弟是官,哪裡會輸給你們這些個破落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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