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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第38章 歪理邪說
上午,亳州司會元岩,正帶著官吏們對帳,核對市舶司、河南道織造司交上來的帳簿,除此之外,還有日興昌櫃坊發放青苗貸的帳,因為事關重大,同樣要對帳。

 元岩要在限期到來之前,將這些帳簿核對完畢,然後根據事實,寫好奏章,上報天子。

 因為責任重大,所以元岩不敢有絲毫馬虎,這幾日都坐鎮官署,現場監督官吏們對帳,一旦發現問題,必須馬上報給他,他立刻處置。

 對帳,涉及到算數,本來算數是一件很安靜的事情,畢竟籌算的過程中,不會發出太過嘈雜的聲音,然而此時的元岩,卻被吵得有些煩躁。

 罪魁禍首,就是他部分正在算帳的下屬,這些官吏算數用的是珠算,算盤珠撥起來劈裡啪啦響,有人說這聲音聽起來很悅耳,但對於元岩來說,這就是雜音。

 自古以來,籌算一直處於算數的主流地位,珠算,雖然時有耳聞,但對於元岩來說,這就是旁門左道。

 雖然珠算確實有優點,在大批量算數時,速度確實比籌算快,但隻要有“吵”這個缺點,元岩就不能接受,他覺得算數本來是一件很鄭重事情,算盤聲起,就變得市儈起來。

 各地的商賈們已經開始流行用算盤算數(珠算),而算盤珠劈裡啪啦響的聲音,據說就像銅錢碰撞的聲音,元岩覺得這樣的比喻太市儈,故而對於珠算的排斥又多了幾分。

 但他不得不承認,珠算算數確實高效,經過不斷改良的珠算口訣,能夠有效提高珠算的計算速度,會珠算的吏員越來越多,極大方便了他對帳、核帳。

 然而元岩還是不喜歡珠算,他實在受不了打算盤時發出的聲音,索性轉到隔壁去了。

 隔壁房間內,河南道織造副使顏之儀正在看書,見著元岩入內,隻道結果出來了,卻得知對方是“避難”而來。

 元岩和顏之儀是老相識,多年前就同在禦前聽命,當然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回想起來讓人唏噓不已。

 宣帝在時,元岩和顏之儀都是內史,掌機要,時常陪伴天子左右,親眼看著這個年輕而任性的天子,是如何為所欲為,如何折騰國家。

 元岩和顏之儀為此進諫過幾次,效果寥寥,對方根本就不聽諫,我行我素。

 而如今,又有一位年輕人的行事風格類似,不過讓元岩和顏之儀稍微松口氣的是,這個年輕人還算講道理,隻要自己能用道理說服對方,對方就一定會聽,一定會改。

 前提是自己說得過對方,說得過對方的歪理邪說。

 這個人,當然就是亳州總管、河南道巡察大使、河南道織造使、市舶使、豳王宇文溫。

 元岩不知道老熟人顏之儀怎麽看豳王,反正他覺得豳王和宣帝有些像,自以為是,高傲自大,行事以違反常例為榮,還不知悔改。

 元岩覺得豳王如今這種講道理的表現,搞不好是裝給杞王看的,若杞王在時還好,若杞王不在了,那很難有人能製得住豳王,即便是繼任的杞王也不一定有把握製得住。

 這一點,和當年的宣帝相仿,武帝在時,時為太子的宣帝老老實實,等武帝不在了,繼位的宣帝就原形畢露,肆無忌憚。

 這是元岩心中下的結論,當然不會和任何人說,但自從他看了一套書,對豳王的觀感有了變化,那套書名為《教學大綱》,正是顏之儀現在正看著的書。

 《教學大綱》,是豳王宇文溫主持下,由劉炫、劉焯等知名經學大家編著的一本教學綱要,對於不同階段需要掌握的知識點,進行了歸納匯總。

 如果學子按著這套《教學大綱》所述內容,購買相應的教材,在老師的指導下,按照《教學大綱》中的“大綱”進行循序漸進式的學習,這名學子在十余年後,就有很大幾率成才。

 如此一套《教學大綱》,豳王到底是基於什麽想法才會極力主持並編制出來的?

 元岩之前想不通,但現在大概想通了,因為朝廷如今屢次在黃州舉辦考試,以考試成績選拔人才,而豳王命人編制的《教學大綱》,正是這種考試選拔制度的一件利器。

 如今,元岩和顏之儀手頭上都有一套《教學大綱》,原因不是他們對這套書感興趣,而是因為肩負重任,必須熟悉這套書。

 朝廷特許河南道巡察大使、豳王溫,組織青、徐、亳、豫四總管府於秋後在各自治所舉辦考試,為朝廷選拔人才,同時彰顯朝廷求賢若渴之心,讓河南各地英彥有報效皇朝的機會。

 這次考試,五位主考官之中,除了朝廷任命的兩位,其他三位,便是河南道巡察副使樂運,以及元岩、顏之儀。

 以他三人的才學和名望,主持如此考試並無不妥,問題在於考題的擬定,因為主考官實際上不能決定所有考題。

 考卷上的考題,大多數都是從“題庫”裡“隨機抽選”,而所謂“題庫”,其內容都來源於《教學大綱》裡記載的所謂“知識點”。

 那麽作為考官,至少要熟悉這套《教學大綱》,由自己出的題目,難度不能超過《教學大綱》的難度范圍。

 對於這種出題方式,元岩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他認為若日後考試選拔成為常態,甚至制度化,那麽長此以往,會讓學子變成只會應付考試的書呆子,為了考試而讀書。

 但他不得不承認,這種出題方式比較公平,至少對於寒族學子來說,比較公平。

 有了《教學大綱》作指導,寒族學子讀書時,能夠少走彎路,用比較短的時間,花比較少的精力,掌握更多的知識。

 由此,元岩對於豳王的看法,有了比較正面的變化,對方雖然時常語出驚人,言行出格,但好歹腳踏實地在做事。

 豳王口中的歪理邪說,如今看起來,好像也有些道理....

 元岩看著自己案上那套《教學大綱》,陷入沉思,就在這時,吏員入內,給元岩和顏之儀帶來了對帳結果:

 截止五日前,河南道織造司(含下轄各分局),紡織的麻布,去掉百匹以下的零頭,共計七十一萬八千五百匹,核對無誤。

 元岩得報,愣了一下,隨後向一旁的顏之儀笑道:“七十一萬余匹!顏公,這可是了不得的數字啊!”

 。。。。。。

 “真沒想到,河南織造司今年紡織出麻布七十一萬余匹,這可真了不得...”

 長安皇宮,暖閣內,宇文乾鏗邊吃點心邊感慨,坐在一旁的千金公主笑道:“豳王不是在議事疏裡,就此進行了詳細闡述麽?更何況元公、顏公是決計不會被人糊弄的。”

 “朕知道,隻是..太不可思議了...”

 宇文乾鏗依舊感慨著,河南道織造司今年秋天交上來的“成績”,出乎許多人意料之外,就連他也有些不敢相信,因為“七十一萬余匹”這個數字,確實不同尋常。

 飽經戰亂的河南一地,今年就紡織出七十一萬余匹麻布,這意味著什麽?

 大象元年時,天下各地出產的麻布,粗略總量不過堪堪百萬匹出頭罷了。

 十年戰亂,百廢待興的河南,麻的種植面積比起十年前,即便多了,也多不了多少,然而河南今年就紡織出幾近當年全國一年麻布產量七成的麻布。

 這數字要麽是有人造假,要麽就是...

 就是豳王的“歪理邪說”,還真就有可取之處。

 豳王宇文溫在《織造議事疏》裡,對於今年河南道織造司的“成績”為何如此優秀,做出了詳細的解釋,簡而言之,豳王不會法術,不可能憑空變出來那麽多麻以用來紡布,靠的自然是“經濟手段”。

 河南各地,強宗著姓眾多,這些地頭蛇名下有大量佃農、莊客以及土地,而在官府的統計之中,其名下人口、田產基本上是未知數。

 可能官府的黃簿裡記載的是“某家莊有田兩頃”,而實際上“某家莊”卻有田兩百頃。

 所以,官府歷年統計的麻布紡織量,和實際產量相比是大大偏低了。

 如今,河南道織造司用“經濟手段”,將原本不被統計在官府帳簿上的麻產量,成功納入織造司的“采購”中來,於是乎就有了今年紡織麻布幾近全國七成的這一驚人結果。

 看著這一出色的成績,宇文乾鏗自然頗為感慨,他覺得豳王不僅會打仗,還經營有道,確實是國之棟梁。

 千金公主見著弟弟心情不錯,自己也很高興,雖然日興昌櫃坊前不久兌現了她投資青苗貸的本息,但她高興的不是獲利,而是豳王表現出色。

 豳王明著向她送禮,而她受其所托,在天子耳邊“吹風”,如今豳王表現出色,那就說明她吹的風不是歪風,不怕別人嚼舌頭。

 想著想著,千金公主心中愈發高興起來,因為她的弟弟、大周天子,就要冊後了。

 皇后,是J國公梁士彥的孫女、晉熙郡公梁叔諧的女兒梁氏,冊後該走的流程都已進行得差不多,而晉熙郡公梁叔諧如今憑借後父的身份,已進位英國公。

 再過幾日,天子便會遣使迎接梁氏入宮,從那時起,大周就要有皇后了。

 這場婚姻,當然有一番考慮,千金公主知道弟弟這算是為了掣肘杞王,才最後選定的人選。

 能把J國公拉攏過來,至少能讓杞王“冷靜”一些,不要被小人攛掇做出後果難料的事來。

 千金公主不知道弟弟的選擇其效果如何,但終歸是在努力, 她則期盼天子和杞王能夠共存下去,不要走到那一步。

 宇文乾鏗大婚在即,加上近來好消息不斷,自然喜上眉梢,和姊姊又說了一會兒話,忽有宦官匆忙而來,他見狀便問:“何事如此匆忙?”

 “回...回陛下!方才J國公府長史派人來報,說、說...說J國公薨了!”

 千金公主聞言一愣:“啊?你說什麽?”

 “J國公薨了...”

 宦官帶來的噩耗,讓千金公主如遭五雷轟頂,她沒想到自己弟弟怎麽如此...如此倒霉,上次是這樣,這一次還是如此。

 見著弟弟呆若木雞的樣子,千金公主不由得黯然神傷,姊弟倆相對無言,一旁侍立的宇文化及默默退出閣外,示意一名侍衛跟著。

 兩人轉到一處無人角落,宇文化及低聲說道:“一會出宮,就和那邊說進展順利,依計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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