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袁崇煥,沐天澤是神往已久了,在沐天澤的心目中他是個保家衛國的英雄,他很希望自己能夠為他做點什麽。曾經他有想過,如果一切照常發生明年崇禎依然會下詔令各地軍鎮領兵勤王的話,那麽他也許可以運作一番,不說能使袁崇煥絲毫不損至少救下他的性命。 現在想想,大概是他太過癡人說夢了。他由衷地感悟到,每一個大的歷史事件,即使看似偶然,但其背後卻有著很多必然促使其發生的力量。他現在看似強悍,可是卻連雲南都不能說完全掌控呢,更何況萬裡之外情勢更加錯綜複雜的北京城,想要靠他這脆弱的小翅膀扇動風雲,難!
但是他依然不會放棄希望,甚至他已經開始想象自己明年在北京城輾轉騰挪的景象了。不過在此之前,他要抓緊時間掌控雲南保證沐府一家老小的安全,並且磨練出一支可以與女真鐵騎一戰的王牌勁旅。
說道掌控雲南,沐天澤想起了在楚雄時麗江土知府木懿曾邀請自己參加他們的傳統節日三朵節。他一直在考慮如何加強和雲南諸土司之間的聯系,因此當時欣然應諾。
這次去麗江做客無疑是一個很好的契機,需要他慎重盤算考慮一番,於是他當即命鄭昭去將家中眾人都請來商議此事。
一炷香的功夫不到,所有人都來齊了,分左右坐好。
沐天澤咽口茶水清了清嗓子,三言兩語將事情經過交代清楚供眾人參詳。
余兆元第一時間對於沐天澤的想法給予了支持,他甚至想的更深:“現在雖然諸土司都尊奉我們沐府為總府,然而除了北部曲靖武定這些地方嘉靖年間取消了土官,設置了流官加強了統治之外,對於很多土司我們沐府是沒有實際的控制手段的,他們仍然保有著獨立的軍權和財權,像這麗江就儼然是一個獨立王國,只是名義上歸屬我大明朝,接受朝廷的賜封罷了。”
說到這裡他停下喝了口茶又接著道:“麗江土司木增這個人老夫之前與他有過接觸,他是個頗有才略之人。這些年雖然他隱居芝山潛心修道,但是對於麗江甚至整個滇西北仍然有著巨大的影響力,我們和他合作的話可以更快的掌控住雲南的局勢。”
“雲南土司有多少?”沐天澤問一旁的鄭昭道,像這些數據鄭昭絕對是爛熟於心。
“大小土司合計四百余,人口近兩百萬,現在雲南漢民編戶十五萬戶,人口二百一十余萬。情勢上漢土民各半,這還是有賴於幾次大規模的遷徙的結果。加之雲貴是流放之地,也算是添了很多人口,但是目前漢民仍然不佔絕對優勢。”鄭昭張口就來,把沐天澤實際心裡想問的一口氣都說了出來。
“在土司問題上,一定要慎之又慎啊。”余兆元感概道。
“你們在想什麽?我又不是要逼他們造反,只是了解一下嘛,不管怎樣,雲南的土司問題總是要解決的嘛。不過目前還是要以懷柔為主。”沐天澤定下了基調,雖然如果不是余老爺子和鄭昭的一番話,他還真想姿態強硬的來個威逼什麽的,但是他是絕對不會認帳的,尤其是這個鄭昭,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他要是承認了,豈不是要被他暗自鄙視?
“諸位,既然定下了懷柔的調子,那大家都有什麽好的建議沒有啊?”沐天澤決定發揮群體的力量。
“依照舊例可以重新舉辦總府書院,讓那些土司的子嗣和漢人學子一樣都進入裡面修習。”這是做了五華書院山長的張文舉的建議。
“不錯,
可以試著推行一下。”沐天澤讚賞道,然後掃視眾人,希望他們可以提出更多的建議。然而,四位家將在那皺著眉頭坐立不安,活像害怕被點名的小學生,其他幾位也都是苦思冥想,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打了個措手不及。 “屬下覺得或許可以開商路進行茶馬互市。”財務監事黃海華有些不自信的道。
“開商路?路!著啊,這個主意好,就這麽辦!咱們開商路!”沐天澤被激發了靈感,大聲說道。下面眾人見他有了主意,頓時輕松下來。沐天澤看他們這模樣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難不成都等著自己拿主意呢?
沐天澤想了想,也實在有些難為他們,倉促之間誰有能有什麽好主意呢?於是揮揮手宣布會議結束,隻把余兆元父子和鄭昭留了下來。
“老爺子,三叔,你們看看這封書信。”沐天澤把正新商行南京商鋪傳回來的書信遞給余兆元父子,父子倆先後看了。
“老爺子,三叔,你們有什麽看法?”沐天澤斜靠在太師椅上問道。
余兆元耷拉著眼睛沉默不語。
余忠謀看看自家老爹,見他擺明了不吭聲,想到他現在畢竟是正新商行的總掌櫃,沐天澤把他從武昌叫回來看來肯定是為了這事,於是隻好出聲勸慰道:“少爺,你也不必憂心,生意場上有些損失沒啥。而且這些也都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張,回頭我一定好好教訓他們。”
“三叔,我不是在心疼錢。”沐天澤無奈的看著這個忠厚老實的家夥。
“那……”余忠謀實在是不明白了,看一眼旁邊老爹也不說出聲幫幫自己,他真是急的臉都紅了。
“我是說這走私,就是他們私自通商女真這事。”沐天澤也是不忍心余忠謀這老實人為難。
“這是動搖國本,資助敵寇,取死之道啊。”余兆元這老頭終於出聲了,話語凌厲至極。
“我也是這麽認為。不過既然所有人都走私,我們不乾,那既顯得不合群招人嫉恨,又有點吃虧。我不是個願意吃虧的人,所以走私這事咱們也乾,而且要大乾!”沐天澤狠狠地道。
“怎麽個大乾法?”余兆元饒有興致的問道。
“咱們不僅走私女真朝鮮,咱們還走私日本和蒙古!”沐天澤語出驚人。
“嗯,可行。不過眼下是不能考慮了,先準備著,等過兩年看看情勢再說吧。”余兆元卻是一點也不吃驚。
“所以我隻留下您兩個,老爺子,這事兒我也打算交給三叔,您看行嗎?”沐天澤問道。
“我怕他這性子會誤事兒。”余兆元有些拿不準主意,畢竟是他的親兒子。
“誤事不怕,我這也不是為了賺銀子,關鍵還是忠心,這點我信得過三叔,也只有三叔合適。”沐天澤笑呵呵的道。
“還不謝謝少爺。”余兆元踢了旁邊的余忠謀一腳,恨鐵不成鋼的道。
“余老三一定不辜負少爺所托!”余忠謀趕忙起身拱手作揖道,其實平常他未必就這麽呆,只是他一向怕極了自己這個父親。
沐天澤趕忙上前虛扶他。
“這次去麗江,我準備和西邊那些土司商量開放互市,也搞一個茶馬交易所,加強同他們的聯系,老爺子你覺得怎麽樣?”眾人落座後,沐天澤又問道。
“少爺打算以行商來進行滲透?”余兆元猜測道。
“嗯,有這個打算。我這次出去也多少了解了一些,夷戶們的日子也是很不好過,很多甚至跟野獸也沒有什麽分別。聖人說,衣食足而知榮辱,通了商路,搞個互市,大家既賺了銀子又加強了交流,也算是一件好事。尤其是那些夷戶,日子好了,自然心想著咱們,我覺得可以一試。”沐天澤細細的解釋道。
“嗯,少爺說的有道理。”余兆元讚同道。
“這事還得靠老爺子你來主持。”沐天澤恭敬地說道。
“嗯,這活計除了我余家,別人恐怕還真是沒那麽大面子。”余兆元當仁不讓的道。畢竟余家除了世代侍奉沐氏之外,還曾經一度掌控著滇南和東南亞南亞間的絲綢之路。
“同時呢,最主要的我也想著趁這個機會把雲南范圍內的道路給修一修,最起碼得能通車馬。”沐天澤又加了一句。
“哈哈,少爺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哈哈。”余兆元開懷大笑道, 余忠謀在一旁也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只有鄭昭始終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像個隱形人一樣站在一旁傾聽。
沐天澤上輩子沒有去過麗江,那個許多人心中的愛情天堂,旅遊勝地。沒想到這輩子有機會可以直接見到原汁原味的麗江景觀。在楚雄的時候,從當地的夷戶口中,沐天澤對於今生的麗江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麗江府自元朝就已經是木氏的領地了,在木氏世代苦心經營之下,如今那裡還真是一片人間樂土,富裕程度居於雲南諸土司之首,人民安居樂業,頗有點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感覺。
聽說麗江當地人他們大多背上披著一條黑色的羊皮披肩,上面穿七個洞,用白色羊毛裝飾,稱之為披星戴月,外鄉人可以憑借這一特征輕易的辨認出他們,顯得十分有趣。
沐天澤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他打算提前半個月,七月中旬的時候就動身,同時也把陳氏和焦氏帶上,她們總是憋在柳營別院裡看著都氣悶,而且她們兩個關系總是不冷不熱這也不好,一起旅行的話沒準能讓她們放下心中芥蒂成為好姐妹。
而且他提早去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他是為了要讓麗江當一會東道主的,要通過木懿召集雲南的大部分土司,辦成一次史無前例的盛會。
不過天不遂人願,也有一句話叫計劃趕不上變化,就在沐天澤憧憬著即將開始的八月麗江之旅的時候,滇南邊鎮傳來塘報,永昌府被圍,緬族兵臨城下,已佔據了寶山,金沙兩地。
塘報裡還說,這次進攻的緬族攜帶有威力巨大的火炮和火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