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二年臘月十六日,在通州城和順義城失陷的塘報傳來的當天召開的整軍備戰會議上,沐天澤點了白展翼和劉文遠的將,而蘇廷芳則依然駐守昆明。 做出這樣的決策,沐天澤也是不知道死了多少腦細胞。出於補償和平衡,白展翼這次是一定要帶上的,算是彌補上次對他的食言。
而劉文遠這大半年來幾乎是一直在整編鄉勇操練新兵,也因此錯過了緬北之戰,沐天澤知道他心裡是憋著一團火的。過往沐天澤過於倚重蘇廷芳,忽視了他和方元成,沐天澤也想借這次機會拉近和他的關系,維持沐府私軍的內部穩定。
只是這樣一來就要委屈蘇廷芳了。自從沐天澤在演武場練兵以來,蘇廷芳就沒離開過昆明,一直默默地為沐天澤鎮守後方,任勞任怨。這次蘇廷芳也一樣沒有異議,表示會堅決執行命令,但是沐天澤還是能夠清晰的感覺到他的失落。
作為一名軍人,像這次這樣大規模的衛國戰爭他怎麽可能不想參加呢?雖然他心裡一再告訴自己他是四家將中的老大,要講義氣顧大局,但是那股羨慕和委屈失落夾雜的情緒不是親身經歷誰都沒法體會。
會議結束後的當天晚上,沐天澤孤身一人拜訪了蘇家小院,和蘇廷芳促膝長談了一番,將他對於這次戰爭形勢的判斷告訴了蘇廷芳,那就是女真人不可能攻下北京城,他們會大肆劫掠一番後主動退回關外。
蘇廷芳一開始被沐天澤言之鑿鑿的這番大膽預測給驚住了,但是當他聽了沐天澤有關皮島犯禁走私和女真反常入侵的因果關系論斷後,聯系這一個月來塘報上顯示的皇太極和袁崇煥的行軍路線圖,他不得不承認沐天澤有很大可能預測成真。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此次北上勤王就成了表功和搶功之旅,對於蘇廷芳的吸引力瞬間大大縮減,他之前的那點心氣頓時就通順了。
然而就在沐天澤覺得可以安心準備北上事宜的時候,卻不成想按下葫蘆浮起瓢,護衛旅和鐵血近衛團又開始造反了。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聽說的,說這次北上勤王上面已經定了鄉勇旅,沒有他們護衛旅什麽事。這一下可炸了鍋了,護衛旅的那些團長還有鐵血近衛團的猛圖成天輪番著跑來找沐天澤請命,把沐天澤煩的要死,最後每人二十軍棍把他們胖揍了一頓。
事後沐天澤估摸著這事一準是蘇家五兄弟挑唆的,要不然護衛旅十五個團長怎麽就偏偏他們兄弟沒來,而小五蘇雲鷹身為他的親衛營副營長也偏偏這段時間請了假不露面。
不過即使知道是他們搗的鬼,沐天澤也只能是將他們招來臭罵一頓了事,至於他們引發的點兵出戰的問題仍然還是需要沐天澤來想辦法解決。對於手下士兵們這種爭相請戰的精氣神,沐天澤是頭痛之余也甚感欣慰。
臘月二十這天中午,沐天澤正躺在快意樓的院子裡邊曬太陽邊想轍,湉湉突然闖了過來糾纏著要沐天澤去看她和明娜比試劍法。從緬北回到昆明後,在給明娜安排了兩個荷蘭仆婦照顧起居和安排了幾名親衛保護和監視她後,沐天澤就把明娜給丟在了柳營別院的客房裡不管了。
沐府的女眷們全部都跑去參觀過這個藍眼睛的少女,只不過由於語言不通她們看過幾次後也就沒有了興趣,畢竟她們又不是沒見過洋人,雖然像明娜這樣的少女還是很少見到。但是還是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強悍的湉湉,即便語言不通,但是她仍然迅速和明娜成為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現在時不時的沐天澤都能從湉湉嘴裡聽到幾句荷蘭話了。 湉湉的這番糾纏讓沐天澤頓時靈光一現,既然人人都想參戰,那他還為難什麽?直接搞個軍中比武大會讓他們自己比武定勝負好了,公平公正公開,誰也沒有話說。沐天澤越想越覺得這辦法可行,而且好處多多,高興地一把抱起湉湉這個小福星狠狠的親了一口,然後一溜煙的跑了,惹得湉湉大發嬌嗔。
於是在己巳年的最後幾天,沐府私軍召開了第一屆全軍比武大會。
比武大會的規則很簡單,目前沐府私軍共有七個旅一個團,護衛四個,鄉勇三個。護衛和鄉勇各旅以團為單位各自選拔出一百名士兵組成的戰隊(其中由於護衛一旅缺少一個團,特將鐵血近衛團劃歸護衛一旅),分別進行五公裡越野障礙跑,射擊和擂台車輪戰三項比試。
比武大會實行積分製,每場比試的第一名積六分,第二名五分,依次遞減,最後一名零分。三場比試過後,按積分總和排名,排在前兩名的旅可以跟隨沐天澤北上勤王,同時記團體二等功一次,第三名和第四名記三等功一次,剩下倒數的三名就隻好回去刻苦訓練等待明年再來比過了。
沐府年前舉辦的這場史無前例的比武大會可以說轟動全滇,吸引了很多人前來觀看,這也是百多年來沐府第一次如此旗幟鮮明的展示肌肉,絲毫不怕犯忌諱。而在巨大的物質獎勵和精神獎勵的雙重刺激下,沐府七大旅團個個都在摩拳擦掌,期待著在比武大會上一展風采,讓其他兄弟部隊心服口服。
在綿延七天時間的比試中,沐天澤沒有敝帚自珍關起門來獨自熱鬧,而是大方的開放了柳營演武場供百姓觀看。在沐天澤的小心思裡也是想借著這次比武大會激發民間的尚武風氣,提升沐府私軍士兵們的榮譽感和集體凝聚力。
這七天的比試真是異彩紛呈,雖然由於倉促召開的緣故,準備的過於簡略,出現了不少小狀況,但是這絲毫不影響士兵們和百姓們的熱情。
最後的結果,護衛一旅拔得頭籌,鄉勇二旅第二。護衛二旅和鄉勇一旅屈居三四位,但對於組建並沒有多久的兩個旅團而言這樣的好成績並沒有讓他們覺得開心,宣布成績後兩個戰隊的一眾鐵漢們當場掉下了眼淚,搞的跟戰敗被俘了一樣。而倒數的三支隊伍就只有更感憋屈了,但技不如人,誰也沒有話說。
“不服明年見!”護衛一旅獲勝後,鐵血近衛團的團長猛圖大聲對其他戰隊大吼道。這種為老部隊招黑的行為果然如願引起了在場數千人的怒目而視,但凶猛彪悍身材魁梧的蠻人猛圖絲毫不在乎,得意洋洋張牙舞爪的一一回敬。
對於出現在各部隊之間這種互別苗頭的現象沐天澤喜聞樂見,絲毫沒有要加以製止的意思,甚至他還時不時地添油拱火。沐天澤一直認為軍隊裡是不需要一團和氣的,職業軍人就更是要培養有一說一,說不通就乾的暴脾氣。軟趴趴缺乏戰鬥意志的部隊即使擁有飛機大炮,卻也可能會不戰而逃的輸掉戰爭。
庚午年剛過,徐夫人就找上門來了,一照面一句客氣話沒有的劈頭就問:“請問小侯爺,貧道何時可以見見貴府的小郡主?”
“什麽小郡主?”沐天澤一頭霧水模樣的道。
“你少裝蒜!你要是不想讓我娘教你妹子武藝,你就早說!把我們囚禁起來算什麽?”徐夫人還沒說話,站她身後的女兒早就忍不住了,對著沐天澤這可恨的膽小鬼一通指責。
“芙兒,不得無禮。”徐夫人不痛不癢的道。
“是,娘。”名叫芙兒的少女一臉不情願的退了回去。
“哎呀,你們誤會了,也怪我最近太忙,把這事給忘記了。我這就把小妹領來給您瞧瞧,看看能不能傳您的衣缽。”沐天澤打起了哈哈,轉身吩咐守在一邊的蘇雲鷹去把湉湉和葛天雄白展翼一起叫過來。這句吩咐他是強忍著不適貼著蘇雲鷹的耳朵說的,還不時的回頭看看徐夫人的反應。徐夫人由於合著眼閉目養神看不出有什麽反應,倒是她身後那叫芙兒的小丫頭杏眼圓睜,一臉憤怒地看著他,引得沐天澤頑皮之心大起,趁著徐夫人不注意,突然對著那芙兒做了一個鬼臉,把她氣的嬌軀亂顫。
“小侯爺,這些天我們也走訪過了,知道你整治貪官,善待百姓,是個小英雄。我們聞香白蓮教成立的宗旨也是如此,我夫當年起義也是要救百姓於水火,若從這些方面來看,我們也可以說是同道中人。你大可放心,我既然答應就一定會傾盡全力教導令妹,絕不會以她來要挾於你。”徐夫人突然睜眼開口道,話語間頗有些推心置腹。
“夫人的人品我信得過。”沐天澤乾巴巴的說道,引得那少女又一聲冷哼。
“小侯爺,如今你準備北上抗金的事我也聽說了,家國之事人人有責,我打算讓我女兒隨你同去,不知你意下如何?”徐夫人語出驚人的道。
“這個……,當然是好,只是軍中沒有女子,我怕令愛會有諸多不便。”沐天澤心下大樂,這可就是人質了,沒想到徐夫人如此上道。
“沒關系,可以讓芙兒扮成男子,而且我聽說你要和重慶總兵秦良玉一起出兵,她家女兵不少,到時候也就沒有什麽不便的了,你覺得呢?”徐夫人難得的好說話道。
“嗯,那好吧。就讓她跟著。”裝腔作勢過了,沐天澤痛快的答應了。
不一會,湉湉來了,當然後面還跟著沐天澤心裡最盼望的葛天雄和白展翼這對郎舅,他們的到來讓沐天澤安心不少。
湉湉早就盼著沐天澤答應給她找尋的師父了,因此一點也不認生,上來就纏上了徐夫人,偏偏這個平常生人勿近的女人似乎也和湉湉很是投緣,居然破天荒的對湉湉笑顏以對,也算是讓沐天澤大跌眼鏡。
最後在湉湉的催促下,無奈的沐天澤隻好帶著徐夫人進入柳營別院,通知了陳氏和焦氏,在正廳為湉湉舉辦了拜師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