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澤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他的第一個念頭是:“我沒死?”然後迅速冒出第二個念頭:“難道我穿越回來了?”再然後,夢想幻滅,因為他看見了沐天波那近在咫尺一臉關切的臉:“天澤,你醒了?太好了!” 沐天澤一把推開他的臉,無語的打量著周遭的環境,最後終於有些泄氣的問道:“這是哪?我怎麽沒事兒?”
“這是麒麟閣啊,是我把你救回來的,我會游泳的,天澤,你不記得啦?”沐天波不解的回答道。
沐天澤沒理他,起身站在地上感覺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發現既沒有傷口也沒有什麽不適的地方,不由的驚奇的看向沐天波,問道:“真是你救了我?那刺客呢?”
“讓他跑了。”沐天波有些懊惱的說道,不過他馬上又抬頭補充道“不過我已經把這件事告訴祖母大人了,相信一定可以將他抓住的。”
歇了兩句,沐天波又衝著沐天澤感激的說道:“天澤,我也要謝謝你,你也救了我一命,我知道那刺客是衝著我來的,要不是你及時發現他把我推下水,我現在肯定死了。”
“行了,咱倆都沒事就好,你就別嘮叨了。”沐天澤發現沐天波有點喜歡叨叨,他才多大啊?真沒法想象他長大以後會變成什麽樣?而且那刺客明顯是衝著他來的好吧?這小胖子也太一廂情願了。
對於沐天波說是他將自己救回來的這一說法,沐天澤驚疑不定,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血濃於水,骨肉親情的力量?沐天澤很想心裡罵一句“狗屁”,但是想到沐天波危難時候也要堅持先救自己,想到他也就隻有十二歲而已,心裡突然很是有些溫暖,那句狗屁是怎麽也罵不出來了。
“這黔國公果然不好玩,祖母大人非要我當,不過祖母大人已經召宋統領帶兵進府了,以後咱們就不怕了,有人來保護咱們。”沐天波還在一旁叨叨的說著安慰沐天澤。
沐天澤聽到他開頭那一句話,卻是不由的一愣。這些天的古書畢竟也不是白看的,明朝皇位繼承自永樂皇帝後就有了惡例,也就是所謂的立長立賢之爭,所以雖然明朝宗法嚴格規定了,皇位傳嫡長子,但是有祖宗開了這麽個壞頭,後世子孫自然有樣學樣,功勳貴族之家自然也不會例外,所以大明朝應該是歷朝歷代黨爭朝爭最厲害的朝代了,擁有著無數的陰謀詭計明爭暗鬥和指鹿為馬顛倒黑白。
所以也許沐天波說得才是對的,也許其實反而是自己一廂情願了,殺自己有什麽好處?沒好處嘛對不對?在沐府,還有什麽比黔國公這個爵位更大的利益呢?要知道,沐天波現在還在等待朝廷的詔書,長房長孫能不能襲爵還沒有定論呢,畢竟沐府不是沒有兄終弟及的先例,也不是沒有他人暫攝的情形。所以如果在這個時候沐天波死了,那可就給了有心人機會了。
想到這些,沐天澤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隻覺得終於心口一塊大石落地,這段時間的憂慮頓時一掃而空,隻感覺自己簡直是發現了真理或者寶藏一樣,渾身暢快極了。
沐天澤再看旁邊不知在叨叨什麽的沐天波不由覺得分外順眼,同時也為他感到可憐惋惜。說實話,古代繼承爵位的公子們都很倒霉啊,無數的明槍暗箭陰謀詭計瞄準著他們蓄勢待發。
想起在橋上時他擋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幕,沐天澤心裡暗自下了決心:“既然你如此對我,那我一定投桃報李,怎麽也要保你這輩子當個平安喜樂的國公。
” “這回不光有宋統領,還有蘇統領和白統領,他們都是府裡的統領,手下有一千多人呢。當然還有劉統領和方統領,他們四個是咱們沐府的四大家將。前些年,北邊土司反叛,蘇統領和白統領領兵鎮守武關去了,聽他們說,這次他們剛好回來了,天澤你不知道,他們可厲害了。”接著沐天波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述兩人分別使什麽武器,武藝是多麽多麽的高強。
沐天澤一開始還有滋有味的聽著,最後實在受不了了,他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想要跟他講呢,實在沒空聽他在這顛三倒四的胡說,於是雙手高舉著喊道:“停!”
沐天波果然停下,一臉不解的看著沐天澤。
“天波,你相信我嗎?”沐天澤努力用真摯的眼神看著沐天波。
“你是我弟弟,我當然相信你啊!可是,你怎麽不管我叫哥啊?”沐天波完全沒有和他在一個頻道上。
“哎呀,沒空扯那個。我跟你說,現在是咱們家裡的特殊時期,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除了我和兩位母親,你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說的話,知道嗎?有什麽事情,一定記得找我商量,我是絕對不會害你的,知道嗎?我會保護你。”沐天澤講到最後甚至自己都有些感動了,表情一臉的真摯。
“嗯,這個我知道的,可是我是你哥啊,應該是我保護你。”沐天波繼續不在頻道,在那“搗亂”。
“行,你是我哥,你保護我,行了吧,哥?”沐天澤真是被他打敗了,應付的叫了一聲。
“嗯!”沐天波很高興,沐天澤看著他單純仁厚的樣子不禁也笑了,心裡暗想,這尼瑪什麽事兒啊。
“算了不說了,總之這段時間你要小心一點,等你繼承了黔國公的爵位,估計那些人就消停了,你也就安全了。”沐天澤最後還是忍不住叮囑了沐天波一句。
該說的也都說了,沐天澤出了沐天波的臥室打算回快意樓,然而卻看見前廳端坐著一個穿著金光閃閃袈裟的光頭大和尚。
“這大和尚是誰?”沐天澤滿臉疑惑的扭頭問沐天波。
沐天波看到這大和尚也嚇了一跳,有些結巴的問道:“大和尚,哦不對,那個大師,你,你怎麽還沒走?”
“阿彌陀佛,老衲擔心兩位小施主的安危,故在此看護一二。”這和尚起身雙手合十口誦一聲佛號,寶相莊嚴的解釋道。
“哦,這樣啊,天波謝謝大師。天澤,是,是這位大師把那刺客打跑救了我們。”沐天波呆呆的謝過那和尚,扭過頭紅著臉跟沐天澤訕訕地解釋道,他畢竟生性純良不善扯謊,剛剛吹牛頂替了這和尚的功勞也不過是虛榮心作祟想著讓沐天澤親近他而已。
“哦,這樣啊,那我也謝謝你,大和尚,謝謝你施以援手,救了我兄弟兩個。”沐天澤輕描淡寫的道,並不糾纏沐天波撒謊的事,而是上前鄭重的向那和尚躬身行了一禮。
“小施主不必多禮,老衲乃是觀音寺的真行,今日前來為太夫人宣講佛法,恰逢其會得以救下兩位小施主,這一切都是緣法,卻非真行之功。”法號真行的大和尚雙手合十低頭還禮平靜的說道。他長得好似彌勒佛,渾身圓滾滾的,面皮白淨光潔,眉目口鼻也都柔和,稱得上慈眉善目,讓人生不出惡感。
“真行?這是你的法號?”沐天澤強忍著沒讓自己爆笑出聲,這法號起的實在有水平,細思自然極有哲理韻味,但是乍一聽卻不免好笑。
“正是。”真行也不惱,一臉的平靜,絲毫不縈於懷。沐天澤想他大概也是被人取笑的麻木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