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柳營影影幢幢的街道,雖然身邊有很多人但是沐天澤還是覺得有些陰森森的。突然沐天澤感覺有人在摸他的頭,就在他頭皮發麻的時候,耳邊傳來那個冷酷的葛老頭的聲音:“小小年紀就如此心思縝密,不錯。” 但是對於葛三山的誇讚,沐天澤卻絲毫不領受,他揮開頭上作怪的乾枯的手,沒好氣的道:“不敢當,我就是怕死罷了,所以難免多疑了一些,老爺子你不要這麽大驚小怪了。”
“老爺子?臭小子,你不知我是誰?你爹就沒告訴過你?”葛三山不滿的道。
沐天澤心中咯噔一下,為這聲‘臭小子’驚疑不定,葛老頭不就是一個郎中嗎?先前雖不恭敬,但也是一口一個‘少爺’的稱呼他,現在突然話風大變,難不成其中真有什麽隱秘?還是這老頭在故弄玄虛?沐天澤假裝糊塗的問道:“你是誰?你還能是誰?你不就是府裡的郎中嗎?”
“天澤,不能對葛爺爺這般無禮。”一旁的沐天波輕聲道。
“為什麽?”沐天澤不解的道。
“為什麽?臭小子,我是你太姑爺爺。”葛三山在旁邊聽著沐天澤裝無辜裝糊塗不由的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挑明道。暗忖剛剛那麽精明,現在卻又對老夫的身份故作不知,真是個奸猾的小子!不過和老獵人鬥法,你還嫩著呢!
“哦,這樣啊,太姑爺爺那就是我太爺爺的姐妹的丈夫,那叫你爺爺不是差輩了嗎?”沐天澤細細的捋清了其中的關系迷惑不解的問道。
葛三山聽了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讓他叫葛爺爺那也就是統稱,他雖然娶了沐家的女人,但是他畢竟還是為沐家服務的,自不能真個拿這身份太當真,沒想到沐天澤這麽較真直戳他的軟肋啊,他一時無言以對。
“算了,我還是叫你老爺子吧,更親近些,是不是啊,老爺子。”沐天澤裝作很大度的道,堅持不改稱呼,以免被葛三山察覺自己其實根本就不知道這層關系,還好是天黑被他蒙混了過去,真是要為他自己偷偷擦把冷汗啊。
“唉。”葛三山長歎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答應,他現在沒心情再和沐天澤交流了,太有障礙了。
“我們為什麽要去快意樓啊,天澤?”沐天波小聲問道,他有些累了。
沐天澤知道他忙了一天了,確實累得不行,隻好解釋給他聽,同時不忘鼓勵他:“待在你那麒麟閣裡要是讓人圍住,咱們跑都跑不了,去我的快意樓的話想跑還方便點。你不是很仰慕蘇統領和白統領嗎?到了快意樓你很快就能見到他們了,再堅持一下吧。”
沐天波瞬間振奮起精神:“真的嗎?那我們快走。”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沐天澤和沐天波在止戈堂一眾好手的護衛下,從沐天波的住處麒麟閣來到了沐天澤的住處快意樓,也從柳營別院的西南來到了正北,期間經過金鳳樓和瀟湘閣,沐天波本想進去報一下平安,都被沐天澤阻止了,一行人安安靜靜誰也沒驚動的來到了快意樓。
不一會,蘇廷芳和白展翼二人領著一眾武定騎兵和蘇白兩姓莊兵闖入沐府之中,足足有數百人之多,而且都身披甲胄,手持長槍,腰挎馬刀,全套武裝,威風凜凜,殺氣騰騰,一副隨時可以上陣廝殺的架勢。
蘇廷芳先是讓一眾人馬將快意樓團團保護起來,然後才率白展翼和幾名親衛進入快意樓。在來的路上蘇廷芳已經聽吳俊義細說了沐天澤沐天波兄弟倆遇刺的事,這讓他很是震驚,
在雲南的地界上居然有人妄圖刺殺沐府子嗣,簡直可以說是膽大包天喪心病狂。 而居然竟還差點讓其得手,這不得不讓蘇廷芳心驚肉跳,他一直以為沐府內雖有爭鬥但是最起碼牽扯不到幾位少爺身上,所以對於沐天澤籠絡他們的行為和做出的沐府內亂的判斷他其實是有些不以為然的,但沒想到就發生了刺殺事件,他這才真正相信了沐天澤的判斷,認識到沐府內果然有人欲圖不軌,而這也使得他對沐天澤更加感到驚奇,欣喜甚至敬畏。
一進門還沒看見人就聽到白展翼怒氣衝衝的說道:“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刺殺我家少爺?”大嗓門把正在給眾人準備茶水點心的夏荷等幾位侍女嚇了一跳。
“家將蘇廷芳拜見二位少爺。”蘇廷芳緊隨其後,向沐天波沐天澤二人施禮。
沐天澤趕緊上前攙扶,看到他們二人來了他這一顆心才算是真正放下了,但是他仍然是不動聲色的道:“我們這不是沒什麽事嗎?兩位叔叔不必過於緊張,隻是今晚卻要麻煩二位叔叔護衛我兄弟的安全了。”
蘇廷芳一臉正色的說道:“這是我們家將的本分,二少爺不用和我等客套。”
沐天澤也是一臉正色的說道:“叔叔這話我不敢苟同,自家人才更要體恤嘛,只可惜我二人也不管錢糧,在府裡還做不得主,要不然說什麽也要好好犒賞眾多兄弟們的。”
蘇廷芳感激的道:“有少爺這話,我們這些人銘感五內,什麽也不需要了。”
“哼!”卻是葛三山在一旁看沐天澤和蘇廷芳說的熱鬧,有些拈酸吃醋了,從徒弟口中得知沐天澤遇刺的消息,他第一時間召集了止戈堂的武功好手前來,沒想到卻被憑空猜疑。這兩人姍姍來遲,卻得沐天澤噓寒問暖,擺明的裡外有別,欺負他這一幫徒子徒孫是外人,他冷哼一聲已經算是很客氣了。
“呦!葛老頭,還有葛天雄,你們怎麽也在這?”白展翼驚奇的問道,似乎和葛氏父子交情不淺。
“莽夫!滾一邊去,老夫不想和你說話。”看到白展翼上前,葛三山更生氣了,暴躁的衝白展翼說道。
“哎,葛老頭,我又哪裡招惹你了,這麽大火氣?”白展翼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老白,你少說兩句。”葛天雄無奈的勸道。
沐天澤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一旁的蘇廷芳,問道:“他們怎麽回事?”
蘇廷芳難得的竟有些頭疼和無奈的神色,悄聲的道:“展翼是葛師傅的女婿,弟妹生寶寶的時候難產死了, 但是那時展翼和我在外面鎮守沒能趕回來,所以……”
沐天澤沒想到他們還有這麽一段故事,但是任由他們在這裡胡鬧那也是不行的,於是沐天澤隻得出聲訓斥道:“行了,都閉嘴吧,都什麽時候了,還吵,一點大局觀都沒有。”
“現在事情應該怎麽辦?”
“如果隻是刺客的話那還好,但現在府裡一點動靜也沒有的話,我主要是怕府裡有人要搞事。”
“確實,能夠無聲無息的把府裡的這些仆從侍女們調離的恐怕隻有管家阮四維才行。”
“現在形勢不明啊,他們真的敢在國公喪葬期間發難嗎?這對他們似乎沒有好處,這次刺殺真的是他們謀劃的嗎?”
“二位叔叔,這樣吧,除了武定騎兵,讓其余人都回家歇息吧,我這就是防備個刺客,搞這麽大陣仗也沒用,到讓人笑話我沐府子孫膽子小。”還有一句話沐天澤沒說出來,那就是他也怕有些人狗急跳牆。現在他根基不穩,沐府的形勢還沒有摸準,要是逼得緊了,恐怕變生肘腋,他還是無力應對。
“爹,天色晚了,我讓人送您回去歇歇吧,有我在,沒事兒的。”葛天雄前來勸葛三山回百草園休息。
“不用,我還不老,撐得住。當年隨國公爺出戰的時候什麽苦頭沒吃過,連床都沒有就枕著石頭睡一樣睡的香著呢,守夜算什麽?”
葛天雄苦笑,拿自己這倔強的老父沒辦法,隻得依他。
而就在快意樓裡沐天澤和沐天波抵足而眠的時候,沐府的另一處卻注定難以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