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營別院金鳳樓。 阿勒邱看到沐天澤很是歡喜,拉著沐天澤的小手誇讚道:“姐姐,這就是你家天澤嗎?長得真漂亮。”
陳氏笑眯眯的道:“天澤,這是你阿照姨母,快叫人。”
“阿照姨母,你長得真漂亮。”沐天澤努力裝做乖巧的樣子奉承道。
“哎呦,這孩子小嘴真甜,太招人疼了。”阿勒邱將沐天澤攬進懷裡笑得花枝亂顫。沐天澤不能反抗隻好任由阿勒邱施為,被動的聞著她身上散發的花草香氣,感受著她嬌軀的柔軟,心想反正他也不出虧。
“阿照,我聽我哥說你家那位不是隱居了嗎?這次怎麽下山來了?也太給我們沐府面子了。”陳氏笑問。
“我們這些窮鄉僻壤的小土司哪敢不給總府面子啊?”阿勒邱自嘲道。
陳氏嬌小著揶揄:“嘻嘻,麗江木氏還是小土司呐?”
“姐姐休要取笑,跟你們沐府比,我們可不就是小土司嗎?都要仰仗著沐府的鼻息生活呢。這次之所以來昆明,也是木增害怕局勢有變化,這才破例下山的,他都有五年沒下山了。”阿勒邱神色鄭重的道。
陳氏卻對阿勒邱的表達出來的試探恍若未覺:“五年沒下山?哎呦,苦了你了阿照,你說這個木增怎麽就迷上那些道家方術了呢?難不成他也想長生不老?”
阿勒邱羞惱的道:“姐姐,陳家阿哥怎麽什麽都和你講啊?下次他再來麗江,我一定不讓他上門了。”
“嘻嘻,我這個哥哥就是喜好說這些家長裡短的是非。”陳氏得意洋洋的道。
“陳家阿哥不在昆明嗎?”阿勒邱好奇的問道。
陳氏回答道:“沒有,那年那事後他連昆明都不敢來了,前些天寄來了書信說他現在在永昌府。”
阿勒邱驚訝的道:“永昌府?陳家阿哥怎麽待在那裡?”
陳氏被阿勒邱的語氣搞得緊張起來:“怎麽,阿照?有危險嗎?”
“這個我也說不準,不過我覺得還是要陳家阿哥撤回來比較好。聽木增說緬甸那邊也是新王剛剛即位,各小邦都不太安分,尤其是剛剛平定的木邦和曾經思家統治的緬北也就是永昌府和密支那那些地方叛軍盜匪很多。”阿勒邱解釋道。
“是嗎?那我要給他寫信,讓他趕緊撤回來才行。”陳氏聞言慌忙起身,打算立刻給哥哥寫信。
沐天澤趁兩人去寫信的機會逃了出來,回到演武場繼續同護衛旅一起操練,在詔書來臨的這些日子,他要時刻保持戰鬥狀態,以應對隨時可能爆發的危機。
十月初,攜帶詔書的使者抵達重慶府,預計還有四五日路程就會到達昆明,因此沐府上下自然是要精心準備一番,布置好桌案,準備迎接使者。
而重慶總兵秦良玉也在來到昆明的第二天說出了她的意圖,那就是向沐府借兵南北夾擊平定水西土司安邦彥的叛亂。
秦良玉出身忠州秦家,為人俠肝義膽忠貞報國,一生經歷可謂輝煌傳奇。先後帶兵援朝抗擊倭寇,平定播州叛亂,遠赴遼東抗擊女真,在這一系列報國征途中,她的丈夫馬千乘、弟弟秦邦屏和秦民屏先後戰死。因子年幼,她代領夫職,後因平定奢崇明叛亂,朝廷封她為重慶總兵。
如今她已五十多歲年紀了,卻又開始為平定貴州安邦彥的叛亂而積極奔走,不計個人得失榮辱。要知道她只是四川重慶府的總兵官以及世襲石柱縣的土司宣撫使,勢力和其他州府的土司相比並不大。
但是整個川貴卻只有她一介女流站了出來,不遺余力毫無保留的配合著大明軍隊保土安民。 奢崇明安邦彥之亂也打了快八年了,奢崇明在天啟二年就已經兵敗自殺,剩下一個安邦彥頑抗至今,始終不能平定。其中原因一來是由於水西山路崎嶇,叢林密布,官軍不熟悉地形很容易吃虧。二來兵部尚書朱燮元主持下的川貴聯軍總是歇歇打打,不能一舉徹底肅清安邦彥的反叛。
此外還有一個關鍵原因就是沐府的缺席。對於平定安邦彥叛亂沐府本來也是有出兵義務的,但是沐府這八年內先後三代國公都死了,先是沐睿,再沐昌祚,再沐啟元。再加上南方緬甸東籲王朝也不消停,這些年先是吞食了緬北密支那地區,後是木邦宣慰司,阻斷了南方絲綢之路的貿易,使得大明王朝徹底失去了對印度洋的控制,沐府也實在是無暇北顧。
節義殿書房。
一幫宗親族老齊聚,家主之位暫缺,由宋氏代替坐了首位,兩旁按‘昌又啟天’的字輩坐滿了能做決策的沐氏族人。
長老沐昌祥主持道:“今天請大夥來,主要是商議一下重慶總兵秦良玉向我沐府借兵一事。”
“借兵?我們哪有兵借給她?自己拉的屎自己擦,她秦良玉自己願意做大功臣就自己做去,憑什麽還要來拉上我們?”
“是啊,我們雲南如今也是盜匪橫行,哪裡抽得出什麽兵力去支援他們川貴聯軍啊?”
“這朱燮元真不是個好東西,老奸巨猾,想要逼迫我們沐氏出兵居然派一介女流前來。”
“確實,幫他朱燮元平定安邦彥我們沐氏能撈到什麽好處?沒什麽好商量的,不乾!”
沐氏的幾位宗親族老紛紛義憤填膺的炮轟秦良玉和她身後的朱燮元。
他們這些人畢竟養尊處優慣了,惜命的很,誰也不願意帶兵打仗。而且他們也都有先見之明, 他們還真不是能帶兵打仗的料。
在秦良玉找沐府借兵這句說法中,一個沐府而不是巡撫,另一個借兵而不是出兵,常年勾心鬥角的他們就明白了秦良玉這是看不上世兵,一定是要沐府由私人家丁組成的莊兵。
但是這些莊兵可是沐府的底牌,一旦被拉出去卻打輸了,那沐府在雲南地面上將再無威信可言。也正是出於這樣一份擔心,自打沐晟之後,沐府每遇戰事都是出工不出力,能避戰就避戰,生怕上了戰場現出原形,將老祖宗沐英沐春沐晟等人平定大理段家和三征麓川思家威懾雲南的榮光給損失掉。
如今幾代下來沐氏是人才凋零,宗族子弟大多受大氣候影響重文輕武,不尚兵事而喜好吟弄風月、經營商賈,其手下的軍戶莊戶多被欺凌侵佔,昔日和莊兵親如父子形同一家的風氣蕩然無存,可謂離心離德至極。
也因此一眾宗親族老們一致商議的結果就是拒絕借兵,但是拒絕的話卻是不能直說的,他們害怕得罪人,於是決定以沐府如今家主年幼還未襲爵,軍務方面不能做決定,而且朝廷早就收回了沐府的調兵火牌,一應軍務都歸雲南巡撫掌管為理由進行推脫,打發秦良玉去找雲南巡撫商議借兵之事。
得到沐府答覆的秦良玉沒有依言去找雲南巡撫謝存仁,畢竟之前也見識過他的統兵能力了,世兵的戰鬥力實在是低,而文人統兵也實在是不靠譜。其實在來昆明之前她就已經知道借兵之事只有不到一成的可能成功,但是如今戰局僵持,為了能早日還川貴百姓以安寧,她何懼奔波?何惜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