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裡的冰化了,水變得特別清亮,流得特別歡快。天籟小說河邊的柳樹吐出新芽,泛著鵝黃色,給人一種生命的氣息。樹下不知名的野花正在綻放,到處都散著春天的氣息。
陽光明媚,卻滿是溫柔,照在身上像是少女的手輕輕撫過。
徐平踩著腳下化了冰後松軟的土地,沿著洛河岸邊一路走去。並沒有多遠,洛河便就分出一條支流,流向的地方,大片的新建房屋。
楊告指著前方道:“都漕,這裡就是新建的場務?用洛河水做物事?”
“不錯!走,我們過去看看。現在開了春,場務裡應該已經忙起來了。”
徐平說著,當先向那一大片新房走去。楊告和種世衡對視了一眼,緊緊跟了上去。
汜水縣那裡的河道和堤壩已經修築完成,天幸冬天並沒有生意外,一切順利。冬天一過去,楊告便就把巡查河道堤壩的差事交給了汜水知縣,自己和種世衡回了洛陽。
知縣號稱百裡之侯,一般情況下,境內事無不統,單純從權限上還要大於知州。像是采礦、河渠等等這些事務,除非規模大另外設官,都是由知縣兼領。不像是州裡,好多這類差事是由通判兼的,知州反而兼的少。
關於重定戶等的布告已經貼了出去,比徐平原來想的要溫和一些。比如錢入戶等,便一些經濟類的土地,比如桑田、棉田、麻田及各種果樹,則相應地調低了權重,以鼓勵鄉間百姓種植這些經濟作物。在城市裡,針對房廓戶,為了減少錢入戶等的阻力,自住的房屋也相應調低了權重,戶等資產主要針對各種營業性的商鋪。
針對坊廓戶的措施與徐平原來設想的完全相反,他本來是想加重自住房屋的權重,而減輕出租商鋪權重的,以用政策鼓勵城市居民從事商業活動。被王堯臣等人再三勸說,不要一下子把那些閑居這裡的官員逼到牆角,徐平才最後讓步。
可以設立公司逃避資金算入戶等的政策也已經公布了出去,只是還沒有清查戶等,沒幾個人想清楚這樣做的意義。反倒是一些以前數家合夥經營某種生意的,看出成立公司後會由官方監督,少了很多爭吵,成立了幾家小公司。不過這些公司雖然成立,卻沒有人知道到底意味著什麽,跟以前的商鋪之類行當並沒有什麽區別。
這個年代自然不能用錢莊這個名字,最終還是仿照益州的官辦交子務,徐平奏準成立了京西路會子務。取名會子,是與益州交子相區別,也指明有時間界限。
因為並不用行會子贏利,京西路的會子務遠比益州交子務保守,沒有,行到市面上的紙券與存入的銅錢一一對應。原則上,行的紙券實際上是存款證明,不可以自由地流通,轉讓要到會子務或者官方認可的交引鋪。不過為了方便,五貫以下的數額由會子務提前蓋印,實際上可以自由流通。
認真說這不是紙幣,甚至連銀行券都不是,而只是一種官方認可的憑證。現在京西路的工商業並不達,遠不到設立銀行的程度,這方便徐平采取了最保守的政策。金融對實體經濟有杠杆的作用,一旦出問題會成倍甚至十幾幾十倍地放大,步子不能太大。
徐平現在最關心的,就是新設的各種場務,以及三司鋪子的準備工作。所有的新政策只是生產關系的改變,如果沒有相應生產力展的支撐,就不可能順利進行。生產力展不起來,提出這些政策的徐平隻怕是會成為一個笑話。
到了新的場務門口,
衛士急忙行禮,早有日常監督的公吏跑了過來。
帶著楊告和種世衡兩人進了場務,徐平對種世衡道:“仲平,你可要多上心一些,等到河渠的事情忙完,你就要來管這些雜事。以後轉運司做事情順不順利,全看這些場務做得如何。做得好了,不獨是轉運司手裡有錢,還就有了隨意調動的力量。京西路不管生什麽事情,有這裡的人力物力,我們都遊刃有余。”
種世衡急忙應諾:“下官一定盡心看顧,不讓都漕失望!”
徐平點點頭,帶著兩人向前走去。
因為前幾個月做事用心,由徐平上奏保舉,種世衡除了帶罪之身, 恢復了京官,為衛尉寺丞。雖然官品上只是從孟州司馬的正九品升為從八品,但這卻是實實在在的本官,跟孟州司馬那種散官具有完全不同的意義,種世衡對徐平還是很感激的。
走過空蕩蕩的大院,楊告疑惑地道:“為裡怎麽如此安定?以前京城的新場務可不是這個樣子,那裡面聲音震天,熱鬧得很。”
徐平道:“洛陽跟京城可不一樣,京城場務裡做的貨物,主要是賣給京城的人,洛陽城裡哪裡有那麽多人?這裡場務做的貨物,主要都是外銷的,我們現在站的這個大院子,便就是場務裡的貨場。地方大了,當然顯得安靜,到了做工的地方就不同了。”
一路說著,到了大院的盡頭,就看見一排好多個大門。
三人隨便選了中間的一個大門,走了進去。
一過大門,便就聽到傳來嗡嗡的聲音。入目的是一條寬廣的大道,地面全都是用石板鋪就,平坦異常。此時大道上分為兩排,整整齊齊的都是馬車。這車比當年京城裡生產的要小一些,也簡單得多,幾乎沒有任何裝飾。但更加輕巧,一個人就可以拉動。
楊告看了看,對種世衡道:“仲平,這裡產的是馬車和驢車。這車看著不怎麽起眼,卻極是耐用。而且能拉重物,輕巧方便,走州過縣的商旅極是喜歡。”
種世衡點頭默默記住,這馬車他也見過,只是不知道是怎麽生產出來的。
大道的兩旁,是兩排大房,每隔一段就是一道大門,裡面傳出來機器的轟鳴聲。不用問,這兩邊的房子就是生產車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