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號彈使得山本所在的位置頓生一片火海般的炫爛,在漆黑的夜色下,八路們隔著望遠鏡看到遠處那翻騰著的火焰,心情一片激動。
周子雲的心情是悲喜參半,畢竟勝利是用秦木死亡的代價來換取的。三七六團的火力可比他們八路凶猛的多,一發發打出的炮彈像是嚴家才的暴發,炙熱而又凶殘。秦木可能已經在炮彈的轟擊下,淹沒在炮雨當中。
三分鍾的炮擊打出近百枚的炮彈,崎田伏著的地面是一起一伏的波動,震耳欲聾的炮彈與地面衝撞的狂吼,提示著他,支那部隊的火力遠比他想象得要猛烈的多。
張九與史三刀看著鬼子陷入火海當中,衝鋒立即停止,往陣地撤退回去。他們的任務完成,鬼子的精銳部隊可不好對付,他們沒少折損人。
黑崗面色僵硬地保持著同一個表情,炮彈讓他們無法折返回去,待到炮擊停止,如火般地往山本將軍奔去。
在嚴密的防守總會有漏洞,他們面對的是擅長偽裝的秦木和已經被他殺死的黑岩,沒了這些精銳狙擊手的庇護,山本的安全環境已經顯露出大片的空檔。
崎田第一時間從鐵甲車下爬出半個身體,被趕來的日軍拖出來。他兩耳還在嗡嗡作響。士兵對他的呼喚像是隔著老遠的回聲,他半搖半晃的身體被扶住,嘴裡竭力地喊著山本將軍。他的聲音大得不得了,士兵們都要扭過頭避開他的吼聲。但崎田只聽見自己微小的發聲。
他尋著剛才山本將軍倒斃的地點,剩下一個坑洞,鐵甲車也被炮彈炸成灰黑一層。四周橫倒著鬼子的屍體。
“快去找到山本將軍。”
面對著必死無疑的山本,崎田還是不由自主地存著一絲不可能的希望。他親眼看著將軍在他面前被子彈爆頭,基本生存的常識告訴他,此次必死。
黑崗的特別行動隊看著被炮彈炸得四處都是坑洞的地面,再看下鐵甲車半開的門,還有崎田一點也提不起來的精神頭。他糾住了崎田的衣領:“山本將軍去哪裡了?他有沒有事?”
用力推開黑崗的手,崎田第一次反抗級別比他高的軍官。神志有點不清楚地呐喊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山本的死對他造成的衝擊是很大的,黑崗氣得無法再指責他什麽。
給他一個巴掌,讓他摔到了地上。
特別行動隊的馬上把找到的分成兩截的山本屍體搬至一處,拚合起來。炮彈連他的完屍都沒有留下,圍著山本屍體的士兵士氣低迷到一種不可言狀的地步。
崎田的神經被地上山本將軍的屍體刺激著。爬著撲到了將軍的身上。哭得一塌糊塗。當時守衛在山本周邊的士兵也在炮火中身亡,只有崎田一人在鐵甲車下僥幸躲過炮火的轟炸。
極力想要鎮靜住情緒的黑崗還是不免地朝著夜空大吼著長達半分多鍾,摘下他的防護帽和槍械,不甘心地全都摔在了地上,走到鐵甲車邊上,一個人敲打著車,抱頭無奈。
慌亂無措的日軍士兵聚集而來,列好隊伍。一言不發。
通訊兵對著響起的話筒,不知該拿給哪一位。是崎田還是黑崗,他們都已經不在狀態上,通訊兵還不敢惹他們。
一個特別行動隊的士兵走過來,接過話筒,應答著話語。
是井藤和豐野的來電,他們焦急地詢問著傷亡情況。那顆耀眼的信號彈暴露了山本將軍的位置,成片的炮彈封鎖著上空,那樣的具有威懾力。
士兵有一種低沉而又傷感的聲音回復了井藤,然後聽著那邊半晌的寂靜無聲,他掛上了電話。
日軍甚至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所有人還沉浸著保衛著山本將軍和殲滅支那部隊的任務下,巨大的落差令所有人來不及適應。
黑崗沉默了十分鍾,才站起來。走到山本將軍的屍體下,仔細地看了一眼,他的死亡不是因為被炮彈炸死,是死於那頭上穿過的子彈。
“誰開的槍?信號彈又是誰發射的?”黑崗抓住崎田的雙肩,試圖穩定住他的情緒。
見著崎田還是那樣有點精神恍惚,黑崗叫人拿一盆水,直往他的臉上潑去。黑崗又送他幾份巴掌:“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一定要弄清楚,是不是那個支那人乾的?”
看著山本,崎田才緩緩開口說道:“是的,除了他還有誰能接近。信號彈也是他發射的,他逃竄開,我們向他開槍了。”他手指著秦木離開的方向。
特別行動隊的士兵馬上帶著燈光掃視敵人逃離的蹤跡,黑崗在秦木的埋伏點發現僅有的一粒子彈殼,就是它結束了山本將軍的性命。能夠埋伏在這麽近的距離而不被發現,敵人的偽裝是非常有效的。他突然想起黑岩閣下遲遲未歸,直到支那部隊發生進攻時,到現在也未見他的蹤影。
他是去狙殺秦木,現在山本將軍也被秦木所殺,這也意味著,黑岩閣下可能已經早就被殺害。
又向前追上一段路,地上有灑下的血滴,在地面形成一小片紅色的印染。
由於炮彈的余熱,使得現在還能看到那些血跡,在這片逃離的路上,一樣是被炮彈所覆蓋的區域。要是再晚些,雪又會將它們給蓋上。
“隊長,我覺得他不太可能活下來。幾十米近的距離,我們士兵的槍足以讓他身中數彈,這裡又是炮彈所要攻擊的區域,怕是沒得活。”特別行動隊的士兵說。
再往前,就是雪地了,有印跡的地方已經看不見,他們隻追到此處,卻也沒發現秦木被炸毀的屍體,還是令黑崗有點質疑。
“往往我們認為他要死得時候,他總是比誰活得都久。我覺得他沒死,連點屍體都找不著。他殺了山本將軍,不能再小看他。”黑崗第一次正確地判斷形勢。
返回後的黑崗面對著山本將軍的屍體,隻得用布裹住。他不再說些什麽,靠著鐵甲車坐著,即使是深夜更加的寒冷,他又沒有一點感覺,心中滿是對山本將軍的內疚與遺憾。
也不知道山本將軍死了沒有,這麽多數量的炮彈集中在一個點上,不死都有點為難。嚴家才對自己專業的炮兵還是相信的。
七團的炮兵則比不上嚴家才部隊那樣專業,由於炮彈的缺乏,實戰上運用的次數沒有三七六團炮兵那樣多,因此能不能打中,七團沒有過大的把握。既然是兩支一齊發炮,那把握就完全層層添加,不死也應該重傷的快死了吧。
摸黑之中,七團的前沿陣地上拉緊了機槍和步槍,士兵們的火力朝著一處摸黑過來的身影瞄準過去,一營長差點下令開火。
鬼子不可能這麽短的時間就摸過來吧,怎麽想也不對。他猶豫了下,沒有立即下令開火,漸顯的白色熟悉的影子讓他令全團關上保險。
“是秦木,秦木回來了。”
一營長喊了一聲,聲音從第一道防線直接往第三道防線上傳了過去。本是安靜的防線上暴動著嘈雜的聲音,從指揮所裡奔出來的團長聽到外面不可思議的喊聲,滿臉堆著笑容。
翻出去的一營長跑過去迎接秦木,他走得有些慢,柱著狙擊槍,吃力地朝營地走過來。
他們都以為秦木死了,能從炮擊的區域活著回來,所有人的不敢相信。這又是一個奇跡,秦木創造的奇跡遠不止這一個,回回都讓人吃驚。
營地裡升起的歡呼聲朝著同一個方向而去,衛生隊也打聽得消息,櫻美第一反應就是拽起藥箱急急忙忙地跑了過去。她希望自己帶的急救措施是多余的,可是戰爭的殘酷很難不受半點傷的回來。
一營長扶住秦木時,看他的身體有點虛弱,後背上白色的白衣都已成了紅色,前胸倒是一點傷口都沒有。
“衛生兵,衛生兵,急救,快點!”
幾個竄出的士兵合著一營長把秦木抬回來,此時的櫻美正與衛生隊趕來。
秦木現在還有意識, 耳邊是陣地上士兵們的歡呼而後是一營長的呐喊,不過有些模糊。頂著求生活下去的信念,秦木花了一個多小時才返回,他走得斷斷續續,還是趕上在他暈迷前到達營地。有種回家的感覺,暖意和到處都是熟悉的軍服,還有櫻美的樣子。
秦木看著櫻美走到身邊,他笑得很歡,然後暈死過去。至少幻覺也是美好的。
剪下血衣,衛生隊的主治醫生用布擦去血跡,看著後背上中的數發子彈,還有彈片的痕跡,能活得現在又是另一種奇跡了。
“趕快送去治療,所有的藥品都準備好。”
衛生隊員把秦木放在擔架中,士兵們全都讓開一條路,跟著衛生隊跟過去。中途的團長們,看了下傷情,什麽也沒有多說,只是擋下跟隨的士兵。
救治床上,紗布一團一團地往地上丟下,鐵盤中取出的子彈和炸片一枚枚清脆的聲音又像是往每個人的心頭添上更多的重量。櫻美端著鐵盤,看著鑷子取出的東西,手抖得不停。眼淚嘩嘩直流,卻也一點也沒有要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