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招呼五兄弟們,個個相互攙扶著,慢慢離開永來客棧,跑到附近其他客棧去住宿,老板豎著大拇指對秦木讚不絕口。
有這麽多錢,老板心裡哪能不樂,有一些老舊的桌椅和一副使用了十年的算盤換來十多枚大洋,這樣的買賣,算是掙翻。老板轉念又想:早知道剛才把那些舊東西都搬出來,讓他們砸個夠。
趕跑閑來無事搞亂的家夥,秦木道別老板,往嚴三的家中去。
秦木又如以往一般,在悄無聲息中落入嚴三家的院子當中,他穩住腳,瞅見桌子上居然擺了兩道菜,一道紅燒魚,一道炒牛肉。
而嚴三的屋內正在濃煙滾滾往外冒出,秦木頓感事情不妙,如果屋裡著火,燒死這個地下黑市的中間人怎麽辦。不多想,秦木馬上捂住口鼻往裡衝處,行至半處,卻見嚴三用濕毛巾綁在臉上,端著一盤菜從裡頭走來。
見至秦木來了,嚴三大喜,招呼著往院子裡邊坐邊。最後一道菜也終於上桌,二人入椅而座,午後的陽光有些熱,嚴三早已作好準備。
從院子中取出一根長尖木插入地上,往上綁上根傘,恰好投下一片陰涼。
“嚴三,去屋裡吃就好了,看你在院子裡大張費事,不就談個生意而已,弄得這麽客氣。”秦木想不到嚴三還是頗有些人情世道,還挺風趣。
嚴三笑笑:“哪裡費事,你是貴客呀,院子裡空氣好,還是請你在院子裡比較好。”事實本非如此,只因嚴三住的屋內寒磣,找不到什麽像樣的布置,由於長久無人打掃,顯得異常的肮髒陰暗。
“瞧你整的一桌子菜,就是麻煩,去外面酒樓叫些菜來就好了,弄得滿屋子都是煙,我還以為你家裡著火咯。”秦木還可以看到現在屋裡不斷冒出的余煙向外陣陣飄去,夾雜著不知名的菜味。
被貴客這麽一說,自然有些尷尬,他早晨從小田君那裡回來時,打算去鳳來酒樓叫些好菜,摸下身上所剩無及的錢,打消了這個主意,還是自己東西豐衣足食。
“打算去鳳來酒樓給你叫些菜肴,可是這樣多沒誠意呀,還是我親自主廚,也表達我的地主之誼。話不多說,我們先吃吧。”嚴三坐下,先點上根煙,慰勞下自己的辛苦。
“嚴三,那狙擊槍的事問得怎樣?”
“差不多了,先吃,我們邊吃邊聊。”
秦木也不好意思緊追著問題不放,人家請自己吃飯,總得給個面子,也動起筷子嘗嘗嚴三的手藝。
“嚴三,這魚怎麽一面燒成焦,一面都還滲出血。”秦木夾著筷子掀起嚴三做的紅燒魚發現這個關乎身體健康的問題。
咬著煙,嚴三也查看下紅燒魚的情況,確實一面已經燒成焦炭般,烏黑的有些發硬;而另一邊,好像因為忘了翻過來煮,導致半面沒有煮,裡面新鮮的血液不時流出點來。
“清兄,你可不知道,我們這魚呀,一面燒成這樣才香,入味。”說著他夾起燒黑的那面往嘴裡放進塊肉,強忍著歡笑直說好吃。
“另一面是故意不煮的,就是為了新鮮,生魚片聽說過沒,小鬼子就興這一套,我們也來點。”
了無興趣的放下紅燒魚,秦木尷尬呵道:“嚴三,還是你多吃點吧,我最近身體有些營養過剩,不能進補,你吃你吃。”
紅燒魚吃不了,秦木隻得把目標轉向炒牛肉,看起來模樣還算正常。他夾進一塊往嘴裡放去,表情皺起來:“牛肉怎麽有股濃的酸味。”
嚴三一想,對哦,早上錢不多,沒去豬老六那邊買新鮮的牛肉,為了省些錢,特意去附近買了已經過夜但是非常便宜的牛肉,雖然上面飛著一大堆蒼蠅蚊蟲,價格總歸自己能接受,白菜價而已就給收購回來了。
提過酒壺,嚴三準備給秦木倒點酒,秦木搖頭表示自己不喝酒,嚴三欣喜,酒也隻買了半壺,剩下半壺特意兌過水,不然酒價現在自己也不太承受得起。從屋內取出一個已經被煙熏得發黑的水壺,給秦木滿上杯白水。
看來炒牛肉也不能吃了,僅剩下炒黑豆了,秦木抱著不大的興趣吃下炒黑豆。
“味道不錯,嚴三你炒的黑豆挺好吃的,我第一次知道黑豆也能炒的,挺合口的。”秦木對唯一的最後一道菜表示滿意,總算還能入胃。
嚴三馬上解釋道:“清木,你真愛說笑,這可不是黑豆,這是炒花生。”
嘴裡半嚼著的在秦木也戛然而止,黑成這樣,完全認不出來是花生呀,換作是誰都以為是黑豆,這嚴三的廚藝真夠牛逼閃閃的。
秦木往杯裡倒滿水,大口喝進一杯,現在回想起來表面那層燒得烏黑,多少有些苦澀。“嚴三,菜也吃了,該談談買賣的事情了吧。”對於嚴三的菜,秦木實在沒有胃口再吃下去,轉個話題,或許對雙方都好。
“小田君那邊已經說了,狙擊槍是很厲害的武器,難以弄到。”說到這裡,嚴三便不再說下去。
秦木有些著急,問道:“飯前你不是說差不多,現在怎麽又弄不到了呢?”
“是難以弄到,不過小田君還是有辦法弄的,只不過價格有些高。狙擊槍和普通槍不一樣嘛,秦兄應該可以理解吧。”對於談判,嚴三還是懂得哪裡應該抬高價值,哪裡應該激起買家的興趣。
“說吧,要多少錢,只要有槍在,多少錢我都會盡量滿足,但不能太誇張,要什麽金山銀山我可弄不來。”
嘗下已經有點變質發酸的炒牛肉,味道還是可以,但吃吃炒花生,也是蠻香的。嚴三放下筷子,自信道:“價錢好說,看在清兄和我有緣的份上,原本小田君說要兩根小黃魚,我特意拒絕,最後談到只要一根小黃魚。”
秦木啪地拍到石桌上,整個石桌晃動起來,嚴三嚇得筷子掉在桌上,顫抖著看看秦木有些不知如何形容的面色。
“嚴三,你幹嘛不早說,我來時便看到街道上有人賣小黃魚,早知道直接買回來了。別說一條,就算一百條,我也給你買。”秦木想到,這筆買賣真是賣了人情給他,隻算他一條小黃魚。
聽到秦木的話,嚴三整個人都垮下去,秦木站起身便要出門。
“你去哪?給我回來!”嚴三叫道。
“給你買小黃魚呀!”秦木現在迫不及待趕快成交,拿到狙擊槍。
他歎口氣,有點不耐煩地解釋道:“清兄,你真不知道小黃魚是什麽嗎?就是黃金呀,我們都俗稱小黃魚。”
秦木坐回位置,心想,不對呀,歷史老師好像沒有教過他,小黃魚就是黃金的俗稱呀。
“怎麽要那麽貴,黃金這東西可稀罕,又值錢,我哪有那麽多。”秦木回過神,發現原來一把狙擊槍要那麽貴,真是天價。話說回來,確實狙擊槍是很稀罕的玩意。
作為半個商人和老於世故的嚴三,開始誇張地形容早上和小田君之間的談話,三言兩語便把狙擊槍的重要性和弄來狙擊槍的過程形容的無比的困難。
道上有道上的行規,交易有交易的原則,一分錢一分貨,危險大自然價格不菲。
一陣口水四濺的解說之後,秦木也隻得按照交易的價格來,畢竟一把狙擊槍對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現在只剩下錢的問題。
“這黃金多貴呀,嚴三,我上哪去弄那麽多錢。要是幾十個,上百個大洋,我還是拿得出手,現在這天價,我怕是有些棘手。”秦木對著一堆難吃的飯菜嘀咕著,都是錢惹的禍。
嚴三故作為難地說:“清兄可不知,世道艱難,我也深有體會,我倆同是苦命人。那兄弟我也幫你,告知你一條掙錢的財路,可否?”
這樣的建議無疑是天上掉餡餅的事,秦木抬起頭,探過腦袋問:“什麽事?能搞到錢的事,只要不欺負百姓,我肯定做,說來聽聽。”
“不過清兄可得答應,事成之後,分我一些酬金如何?”嚴三不放過一絲掙錢機會。
“行,只要能掙大錢,分你一點不礙事,再說你提供的消息,多少都得給點。”秦木爽快說道。
“跟你說,鎮上偽軍的頭領,就是傅興起,他的二姨太回娘家時,被山裡的土匪綁架咯。聽說懷有身孕,可是他的偽軍哪裡打得過土匪,都是怕死的人。原本打算讓日本幫忙,可是想到日軍出手的話,絕對不會顧及他二姨太,到時打死可不好。”
“然後呢?”
“所以傅興起就暗地裡要征些勇士,一起去打土匪,酬勞相當的高,聽說有黃金價,隻為換得他的二姨太平安歸來。我看清兄的箭術和身法不錯,要不去試試。”說著嚴三挑個眉,秦木陷入沉思中。
一會,秦木便說:“嚴三,你不是不在家裡談生意,怎麽請我在家裡談咯?”
“這不信任你,覺得有你在,安全。”
“行,這筆買賣我乾,到時少不了你的好處。”秦木說完,嚴三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