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陽此番裝病,就是為了拖延,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之策,卻是勝過日日陪太子讀書。周陽原本是想,先拖著,再想辦法從根本上解決,萬未想到,竇嬰弄了一個方士來,送給他一個機會,一番運籌,終於使得周亞夫和竇嬰反目。 這次能成功,也有幾分運氣使然,厲方如此高明的身手,猝不及防之下被周陽把手給燙傷了,也是他大意所致。
竇嬰是太子一派的核心人物,周亞夫與他反目,這裂痕就製造成功了,周陽欣慰不已,卻是裝作一副氣哼哼的樣兒:“這個竇嬰,以仁義自詡,卻是蛇蠍心腸,暗地裡盡做如此惡毒事!其心可誅!”
“可恨,可惱!”周亞夫恨恨不已:“我周亞夫有眼無珠,和他相交數十載,卻未想到他竟是如此惡毒!算我瞎了眼,識人不明!”
“咦!阿父,我好多了!謝阿父相救!”周陽故作驚訝,一副輕松之狀。這番收獲比預期還要好得多,這病嘛也該好了。
周亞夫滿腔怒火刹那間化為烏有,大是歡喜,大手一伸就要摟著周陽,卻給許茹搶了先。許茹把周陽擁在懷裡,歡喜無限,嗚嗚的飲泣起來:“陽兒,陽兒,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如今的周陽君子豹變,在周亞夫心目中的地位比起當初棄子之時高得太多,喜悅難禁,顧不得避嫌,把周陽和許茹一齊擁在懷裡,一雙大手在周陽和許茹頭上不住撫mo,虎目中噙著淚水:“蒼天有眼呐,陽兒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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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宮,養心殿。
養心殿是皇帝休憩之用,景帝處理國事畢,就會到這裡來歇息。景帝身著尋常深衣,頭戴襆頭,跪坐在矮幾上,禦案上擺放著一個玉盅,盅裡盛著香氣四溢的茶水。景帝端起玉盅,美美的呷了一口茶,嗒吧嗒吧嘴唇,放下玉盅,雙目緩緩閉上,怡然自得。
景帝猛的睜開眼,扭頭一瞧,一個身著尋常宮衛裝束的中年人出現在門口,正是景帝派去打探梁王動靜的中年人。
“先生快來,可有要事?”景帝一見此人,臉上立時泛起親切的笑容。
“皇上聖明。”此人快步過來,衝景帝施禮。
“哦!是何事?”景帝大感興趣,問了起來,朝對面的矮幾一指:“坐,先坐下再說!”
“謝皇上。”這人坐了下來:“皇上,我此番前來,有兩件事要稟知皇上,一件是喜事,一件是壞事,皇上是先聽喜事,還是先聽壞事?”
“呵呵!”這話輕松,頗多調侃之意,景帝指著這人開懷而笑:“你呀你呀……”
這人接過話頭:“皇上國事繁忙一天,難得小憩片時,我就說點輕松的話,為皇上略增氛圍罷了。”
“先說壞事,讓朕先生氣,再說喜事,朕就歡喜了。”景帝也以調侃口吻而言。
這人微一頷首:“兩件事其實是同一件事,涉及到同一個人,周陽。”
“周陽?周亞夫的小兒子?他可是又破案了?”景帝劍眉一擰。
這人搖頭:“沒錯,就是他。這次,他不是破案,卻比破案更讓人驚訝!”
“哦!”景帝大感興趣了,身子略微前傾。
這人站起身,向景帝施禮:“賀喜皇上!周亞夫和竇嬰交情深厚,引為知己,在太子一事上,更是相互援手,阻礙皇上大計,皇上一直想把兩人拆開,卻未成功。如今,兩人已經反目成仇了。”
“真的?”景帝虎目猛的明亮如九天之上的驕陽:“這可是大事呀,
於眼下之事有莫大的乾系。誰做的?難道是周陽?” 這人輕輕擊掌:“皇上聖明!正是周陽做的!”
“他怎麽做的?快快說來!”景帝有些急切了,實在是竇嬰和周亞夫兩人相互援手,讓景帝很是頭疼,一直想分開二人,卻沒有機會,這可是他的心病,能不急切嗎?
這人笑容滿臉,不乏讚許之意:“皇上,事情是這樣的……”把探聽到的情形一說。
“哎呀!這個周陽好了得,他能破厲先生的道術!”景帝右手指節重重叩擊在禦案上,有些難以置信:“厲先生的道術何等精深,朕心儀不已啊,周陽卻給破了,難道說周陽的道術更加了得?”
在漢朝,神仙、陰陽、道法、仙術對人有著無窮的吸引力,就是皇帝也不免,景帝臉上露出欣然向往之色。
這人忙道:“皇上,所謂道術仙法,並不存在,不過是世人自欺欺人罷了。想那秦始皇,派徐福率三千童男童女入海尋求長生不老之藥,如今不見徐福歸來,可證其誤!神仙不可期,長生不老,盡是虛妄之事,皇上萬萬不可信!”
“謝先生提醒,朕幾自誤也!”景帝抱拳一禮,頗有些慚色。
這人回禮,安慰景帝:“厲師弟的道術,不過是本門秘法。凡事觀察入微,必能證其理。不明其理之人,才會以為是仙道之事,何其謬也。”
“呵呵!”景帝略一沉吟道:“照這麽說來,這個周陽也會此等之術了?”
這人微一頷首:“周陽此人我未見過,不過,聽厲師弟言及,此人智計多端, 識見不凡,厲師弟一時不察,落入他的算計中,右手給滾油燙傷,得休養一段時日。”
景帝撫著額頭:“厲先生這一露底細,竇嬰府裡就沒人了。這也不要緊,朕一直擔心竇嬰和周亞夫合流,這才派厲先生暗察竇嬰動靜,如今二人成仇,竇嬰興不起風浪了。周陽呀周陽,當日他破案之後,朕本有殺他之心,只是考慮到梁王盯上周亞夫,正好兩邊利用,才放過他。沒想到,他竟為朕立此一功!呵呵!”
景帝拈著胡須,笑得很是歡暢,了卻一大心病,他能不歡喜無限?
“皇上,為了大計,周亞夫不得不除。可是,其忠心卻是不容懷疑。”這人有些惋惜,為周亞夫說起了好話。
景帝眼裡厲芒閃動,好象利劍一般:“周亞夫的忠心,朕並不懷疑!朕相信,就是死,周亞夫也是一個忠臣!可是,為政者,光有忠心還不夠,得明白事理!要不然,那些愚夫豎子,豈不人人都是能臣了?”
越說越激動,景帝胸口有些起伏,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周亞夫忠是忠,卻蠢!老是壞朕的大計,朕不得不除他!他要是有周陽這般明白事理就好了!先生,你說,周亞夫蠢,周陽明白,這父子二人差別怎麽就這麽大呢?”
“這個……”這人給景帝問住了。
景帝劍眉擰在一起,陷入了沉思,過了老半餉,這才緩緩開口:“周亞夫忠,周陽明白事理,或許能想個兩全之道,既不讓周亞夫壞了朕的大計,還能保全周亞夫!他這人為政不怎麽樣,卻統兵有方,將來擊胡大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