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玲瓏受不了慕容九的逼視，腳步踉蹌的後退，直到撞上弧形簾門椽上，才堪堪停下，有些腳軟的倚著簾門椽上。臉上淚痕滿布，驚恐無助。

“你什麽?一個連自己都不愛惜自己的人，憑什麽自以為能得到別人的愛惜！”慕容九再次踏步逼近，寒聲道。

“哼！像你這種人，你覺得你死了會有人覺得可惜嗎?沒有！你想死在程大哥的懷裡，想讓他傷心嗎?是，以程大哥的性子，他是會自責，可是也僅是自責！你明白嗎?”

“這份自責也許會烙在程大哥的心裡，可是，他依然會遇到喜歡的人，與喜歡的人相守一生。可是你呢?你已經死了，什麽都得不到了！你要的只是程大哥偶爾不經意間想起，曾經有你這麽一個人?”

“呵，你真是卑微得令人不屑一顧！”

狠！慕容九狠狠的戳破玲瓏內心的那一道膜。慕容九的話很重，很傷！可又無不一一指向現實。

玲瓏聽著慕容九的話，句句像根針刺在心頭，早已泣不成聲，跌坐要地上。

一旁見慕容九發這麽大脾氣的程子夜，卻是一臉呆愣的注視著慕容九。

她突然出現救了人，卻又犀利的，字字句句將人罵得狗血淋頭。那份對世事情愛的透析，那份冷血批判中透出的，對生命的珍視，那份超脫的傲氣，使程子夜恍惚覺得，慕容九身上批著一道聖潔的光，令他為之癡迷。

慕容九將胸口中的怒氣發泄出來，微喘著深深的吸了幾口氣，見玲瓏瑟縮的身子，頂著哭得亂七八糟的臉，和微微凌亂的的頭髮，樣子狼狽不堪，吐掉心中一口濁氣，在玲瓏面前蹲下。

“玲瓏姑娘，世上沒有什麽比生命更可貴。你就沒聽過‘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嗎?”慕容九輕歎一聲，轉而輕柔道:“傳說，每個人的尾指上都被月老系上了一根紅繩，紅繩的彼端系在另一個人的尾指上，經由紅繩的牽引，兩個不相識的人，會相識、相知、相戀，最後白頭偕老。你只是還沒有遇到紅繩彼端的那個人，若你死了，這世上便將多一個孤獨終生的人。”

慕容九見玲瓏神情間漸漸恢復理智，似在思考著她的話，心中巨石放下。

“好了，我要帶程大哥走了。你若能想明白，想必日後有緣再見，程大哥仍願意當你是朋友，若是不能，你的生死也與他再無瓜葛，他並不欠你什麽。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做的一切是否值得。”

慕容九說完，不再理會攤在地上的玲瓏，拉著程子夜，徑自離開了天香樓。

星空陰晦，夜幕已深。離開天香樓，慕容九與程子夜並未像來時那般，兩人一前一後慢慢行走在無人行走在無人的街道上。

玲瓏的事，令慕容九心中感觸頗深。她無法理解愛情的力量有多強，會致使一個人尋死！慕容九表示理解不來，卻也無可奈何，只希望她放的那些狠話可以罵醒玲瓏。

“九兒，我沒想到…”一直默默跟在慕容九身後的程子夜，臉色複雜的上前與她齊肩，斜身邊走邊道，可話說了一半卻又心情複雜的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程大哥，這件事情上你沒有錯。”慕容九轉眸看了程子夜一眼，淡淡的道。

“始終是因我而起。”程子夜扳正身體，眼睛無神，感傷道。

“感情的事不分對錯，也無法強求。總不能因為你不愛她，她想死，你就得對她負責吧。”

在慕容九的觀念裡，人的行為是左右在自己手裡，那麽無論你做什麽，結果如何，都應該自已去承擔後果。

她是不能理解玲瓏尋死的舉動，

但，你想死是你的事，想利用死這件事來令對方背負愧疚與自責，卻是慕容九不能接受的事。“希望玲瓏姑娘能想明白才好。”程子夜聽完慕容九的話，心情寬松了不少，感歎道。

“放心吧，我想她應該能想明白的。死也是需要勇氣的，這次死不成，應該不會再輕易起尋死的心。”

慕容九本是安慰程子夜的話，卻是被她無心說中。

玲瓏雖計劃尋死，心意亦堅定，可是當她知道自己將死那一刻，心中卻是恐懼萬分，當酒杯落地當下，她其實是慶幸的，同時也讓她明白，她怕死，也不想死。

“希望如此。”程子夜吐了一口濁氣，祈盼道。

“對了，程大哥你闖蕩江湖，四海為家，有沒有什麽好玩的事說來聽聽。”慕容九不想在再這個話題上糾結，想著程子夜過的生活，正是自己所向往的，興味的問道。

“九兒喜歡闖蕩江湖，四海為家的生活嗎?”程子夜見慕容九眼中的興趣，心底竟是有些緊張，探尋問道。

“嗯。可惜身不由已！不過，能陪在我爹娘和大哥身邊，我也很開心。”

有了慕容一家的牽絆，使她不能隨心所欲，不得不舍棄一些東西，可與他們在一起生活的溫馨幸福，又使得她心甘情願舍棄。

慕容九的話令程子夜又喜又悲，喜的是她向往的生活，他可以給她;悲的是，她將軍之女的身份，他一個武林浪子，如何配得上她?

程子夜斂下心中複雜的情緒，緩緩敘述他遇過的奇聞異事……

“程大哥， 我有個問題，不知道能不能問?”

程子夜的閱歷很是精彩，她聽得津津有味，可是，有一個問題卻困擾了她，忍了很久，實在忍不住了。

“什麽問題?”程子夜心中好奇，是什麽問題令她這般為難。

“你說你師父亦仙遊了，師門也隻你一個人，沒聽你說你有什麽經濟來源，那你用的銀子是哪來的?”慕容九眨巴著大眼睛，一派天真的問道。

呃！程子夜怎麽想也想不到，她要問的是這個問題，臉上一時陰晴不定，額冒黑線。

“我在江湖行走，若是遇到通緝犯，我會將其抓到衙門換取懸賞。有時到深山歷練，也會打打獵或采些草藥換銀子。”程子夜敘述道。

“哦！那你過那麽久飄泊的生活，有沒想過找個地方安家啊?”

“有時候累了，我會回以前和師父住的地方。那裡山明水秀，又有我與師父的回憶，算是我的家。”

慕容九心中感慨，以前她和她師父也差不多這樣，只是他們在忘憂谷的時間比較長，偶爾才會到江湖上走走，可是她好懷念那樣的生活，也好想師父啊！

“怎麽了?”見慕容九不說話，程子夜緊張問道。

“沒什麽，想起我師父了。對了，你有沒想過，接下來想去哪?”慕容九微笑道。

“暫時沒有打算。”

偷偷的看向慕容九，夜色中，她的精美的臉朦朦朧朧，似幻似真。程子夜眸光微閃，其實他早有離開的打算，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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