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平決定把自己的情況告訴爸媽讓他們也能夠自豪上一回,順便徹底解決掉考不考公務員的這個難題。 只是在電話裡面說不清楚而且根本沒有辦法讓爸媽相信自己,所以左道平暫且在電話裡面撒了個小謊,說自己報名並參加了公務員考試,但行測和申論考得都不理想,估計沒有機會參加面試了。
聽說兒子也遵照囑咐參加了公務員的報名與考試,只是因為道平他能力有限考得並不理想,所以左爸雖然心裡面很是失落失望卻也並沒有責怪什麽--盡人事聽天命,自己家的孩子不如老張家的張翰林有能力,那也沒有辦法。
“道平你別灰心,也別生氣,今年考不上好好總結一下經驗教訓,明年接著考,爸爸相信你你並不比翰林那孩子差。另外你在學校要吃好一點兒,別省錢,缺錢了就打電話說一聲......”
雖然左爸並沒有埋怨責怪左道平的意思,但左道平心裡面仍舊有些不安,因為爸爸話裡面隱隱流露出來的失落和失望讓左道平似乎又回到了童年的時光......
對絕大多數人來講,“別人家的孩子”和“鄰居家的孩子”永遠是一個揮之不去的標準參照物。
最開始的時候是誰誰家的孩子白白胖胖長得可愛又聽話,上學之後就變成了誰誰家的孩子當了班長,誰誰家的孩子考了第一名拿到了獎狀,誰誰家的孩子考上了重點中學、重點大學等等。
接下來肯定又會變成了誰誰家的孩子找到了什麽什麽好工作,娶到了什麽什麽樣的好媳婦,一個月能拿多多少錢等等,反正是一個人的成功與否,主要是看和別人家的孩子、鄰居家的孩子相比而言究竟誰混得更好。
左道平也不例外,不過與別人不一樣的是,左道平的鄰居張國軍的兒子張翰林確實是相當優秀。
左道平與張翰林從幼兒園一直到高中不是同班同學就是校友,兩個人的成績是不相上下,只不過是在高考的時候左道平發揮失誤考了個二本,而張翰林如願進了一本大學。
張國軍兩口子本來就個性張揚不太懂得“謙虛”兩個字兒究竟是什麽意思,再加上自家兒子確實是相當優秀,所以在紅星酒廠家屬區算是牛人一對兒。
張國軍夫妻兩個與鄰裡之間平常聊天兒談的除了小翰林如何如何聰明懂事,學校老師如何如何看得起小翰林,鐵嘴神卦“李半仙”如何斷定小翰林是“頭大額寬必定當官”、命裡注定是高官厚祿光宗耀祖以外,張國軍兩口子好像實在是找不到除此以外的其他什麽話題了。
本來作父母的為了自己家的小孩而驕傲也算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但是張國軍兩口子有一個習慣卻是不太討人喜歡,那就是他們總是喜歡拿小翰林與同院其他人家的孩子作比較,好像不比較比較就無法顯示出小翰林的優秀似的。
把紅星酒廠家屬院的同齡小孩比了一遍,張國軍夫妻兩個發現只有與老左家的道平相比才能更加顯示出小翰林的優秀。
因為道平從小也很聰明懂事,學習成績方面與翰林相比也只是差那麽一點點兒,所以左道平從小學開始就義務充當起了張翰林的綠葉陪襯。
當年高考成績出來以後,張國軍兩口子先是在家屬院門口弄了盤兩萬響的“大地紅”,然後擺了十幾桌酒,接下來整個暑假逢人便說的話題就是翰林這孩子就是命好,你們瞧老左家的道平那孩子,平時成績也不比我們家翰林差多少嘛,
這次就考了個二本而且還是剛剛掛上分數線,真是懸著呢...... 由於老是喜歡用小翰林壓別人一頭借以顯示小翰林的出類拔萃這一點,左道平對於張國軍兩口子從來沒有什麽好感--雖然兩家同在一個大院!
好在兩個人高考以後終於不在一個學校上學了,現在無論三本二本還是一本都同樣不包分配工作,張國軍兩口子也多少消停了兩年。
沒有想到這快畢業的時候,“鄰居家的孩子”又發威了,張翰林參加了公務員考試而且成績是相當不錯,極有可能一畢業就能端上省級行政機關的鐵飯碗兒。
聽著電話裡面爸爸那充滿羨慕而又略帶失落的聲音,左道平的眼前好像又看到了張國軍兩口子在紅星酒廠家屬院裡眉飛色舞口水橫飛,動不動又開始拿老左家的兒子與小翰林作對比、作陪襯。
左道平慢慢抬起手來解開了襯衣的第二顆扣子,感到有一種壓抑了多年終於可以證明自己不是他張翰林的綠葉陪襯的衝動在心間激蕩著......
在聽爸爸說張翰林元旦的時候會回家,左道平表示自己到元旦的時候也會回家看看的。
掛上了電話,左道平仍舊是心潮難平,雖然自己一向恪守高調做事低調為人的原則,但是這一次就算為了爸媽的面子著想也應該適當高調一次,讓爸媽不再認為只有考上公務員才是有前途、有出息,讓張國軍兩口子以後別再動不動就拿我左道平當你家天才兒子的墊腳石和陪襯品!
非常巧合的是,左爸打過電話僅僅兩天后,左道平又接到了真原酒業公司董事長盧新民的電話。
盧新民先是詢問了一下左道平的那個飼料公司開張了沒有、生意做得怎麽樣等等,然後表示真原公司今年效益大增過幾天準備舉辦一場隆重的元旦晚會慶賀慶賀,而且剛剛談妥收購紅星酒廠的問題,邀請左道平如果有空的話盡量回來一趟。
左道平非常爽快地接受了邀請,說是自己的公司規模還小而且剛剛開張幾個月而已,元旦的時候不準備舉辦什麽活動,而且現在也應該把自己做生意情況告訴爸媽了,所以到時候一定準時回去......
由於這兩個電話的緣故,左道平連學校舉辦的元旦聯歡晚會也不參加,乾脆提前請了個假而且把公司交給李友華這個副總打理,讓聶新正開車送自己專程回去一趟。
“新正啊,我家地方太小也沒有多余的房間,到時候你就住我家旁邊的那個永光賓館吧,需要用車的時候我打你電話。”在回家的路上,左道平坐在嶄新鋥亮的頂配帕薩特裡面輕聲告訴聶新正說。
“好的,總經理。”聶新正好像又回到了特種大隊一樣,一邊開車一邊低聲稱是,頗有現役特種兵的風范軍姿。
在離家還有一百多裡地的時候左道平又往家打了個電話,得知真原酒業已經放假爸媽他們就在紅星酒廠家屬院,左道平順便買了些排骨雞魚一類的東西裝在了後備箱中,吩吩聶新正不必再去市裡,直接到望山縣紅星酒廠家屬院就行......
“好了,前面就是永光賓館,我也不請你到我家坐坐了,新正你在永光賓館好好休息一下,用車的時候我打電話給你,我家就在前面不遠了。”左道平並不想率先主動“炫富”,於是打算自己走兩步回家也不讓聶新正送到門口。
“好的,總經理。”聶新正依舊是話不多說十分簡潔,像軍人那樣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左道平從後備箱中提著那些排骨雞魚剛剛走進家屬院,就見“鄰居家的孩子”張翰林正在那裡居高臨下地指導著同院幾個初中生學習物理化學的訣竅,仍舊是當年那幅睥睨天下舍我其誰的派頭。
“喲,道平你也回來了啊,下了長途車怎麽不打個的士呢,也就一二十塊錢的事情嘛!”白白胖胖的張翰林見左道平走進了家屬院,很是熱情地掏出了一盒“紅塔山”,“好久不見了,來來來,抽我的!”
“謝謝,我不會抽煙,不好意思哈。”左道平停住了腳步面帶微笑地擺了擺手。
“嗨,道平你還真是一個好人,大學都快畢業了連個煙都不會抽,這能行麽!”張翰林咂了咂舌,“喝酒呢?你總不會告訴我說喝酒你也不會吧,道平?”
“多少能喝一點兒。”左道平這一次總算是點了點頭--雖然同在一個院裡,“綠葉”和“紅花”還從沒有在一塊喝過酒。
“嗯,這還算差不多,男人哪能不會抽煙喝酒呢,這兩天有空一塊喝兩杯!”張翰林順口問道,“對了,參加公務員考試了麽?考的怎麽樣?”
“參加了,考得不行,估計沒有面試的機會了。”左道平明白對方肯定在等待著自己問他,於是主動問道,“你呢,翰林?”
“我估計能考一百三四十分吧,面試應該沒問題。道平你怎麽搞的,現在國家又不統一分配工作了不考公務員難道畢了業準備跟人家打工去嗎?”
不得不承認,張翰林的口才比在高中的時候確實有了長足的進步,姿態語氣也拿捏得相當成熟而老練,顯得也很大氣。
“咳,沒辦法啊水平有限,再說都去當官誰當民呢,我打算畢了業做個小生意餓不著就行了。”左道平很是平和地笑了笑。
張翰林一聽左道平這樣說差點兒噗哧一下笑了出來,於是趕快揮了揮手:“快回去吧道平,左伯伯他們肯定在家等著你呢。”
“行,回頭再聊!”左道平點了點頭,提起手裡的排骨和雞魚朝家裡走去。
到了家裡,左道平發現爸媽都不在家,幸虧自己帶有鑰匙於是打開門以後顧不得休息,左道平先把排骨洗後焯水燉到了鍋裡,又忙碌著準備做個辣子雞丁和酸菜魚,等到爸媽回來以後就可以開飯了。
剛剛把米飯蒸上左爸左媽就提著一些菜回來了,見兒子已經到家並且已經開始做飯,左爸左媽心裡面很是欣慰--雖然道平他沒有像張翰林那樣考上公務員,但這孩子還是很懂事孝順的。
吃過午飯正在洗刷的時候,張國軍兩口子笑眯眯地前來串門聊天。
“道平也回來了啊,參加公務員考試了麽?”張國軍屁股一挨上凳子就開始瞄上了左道平。
“參加了,不過考得不好,應該沒有面試的機會。”左道平直接把結果也說了出來,免得人家繼續追問成績如何。
“哎呀,道平你是不是又像當年高考那樣平常成績還不錯可一上考場就不行了啊,翰林說他這次估分應該在一百四十上下呢。”張國軍表面上很是有些遺憾,不知不覺地又把道平與翰林作了個比較。
“來,老張抽煙,道平他哪能跟你家翰林比啊。”左爸一邊向張國軍遞煙一邊表示道平準備明年再考一次。
“嗯,明年一定要再考一次試試,這年頭兒國家又不分配工作了不考公務員哪來的鐵飯碗,要實在是不行的話,回頭我讓翰林那小子抽個空兒給道平補一下,講講那個什麽行測與申論的考試要點,”
張國軍點著煙抽了一口,“翰林那孩子其實並不比道平聰明,主要是那孩子命好,小時候‘鐵嘴神卦’李半仙兒就說他是‘頭大額寬必定做官’,對了,他在大學還是宣傳部部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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