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雪也隻急了那麽一瞬,便迅速冷靜下來。 她目光沉沉一眨不眨地看著狀似癲狂的何永嬋。。
“何姨,沅江長公主何以會將她的打算告知於您?”
何永嬋卻是一疊聲地催促:“阿錦,你快去,讓你爹速去馬場,還有你舅舅,去救你舅舅!”
“所以,沅江長公主的目的便是將父親支去馬場,而後在半路埋伏截殺?”佟雪目光凌厲,冷笑著道。
何永嬋卻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目中露出駭然之色,“沅江長公主她瘋了!阿錦,她瘋了!”
“我看是何姨您經此一嚇,瘋了吧!”佟雪冷哼一聲,轉而對何永嬋貼身大丫頭道:“給何娘子喂藥,好生照顧何娘子,不可出一絲閃失。”
“是,奴婢遵命。”大丫頭見佟雪滿臉怒意,氣勢逼人,心頭竟生出幾許畏懼之色。
“何姨你好生歇著,阿錦先行告退了。”佟雪對著何永嬋屈膝一禮,帶著才采青采藍大步離去。
出得門來,她深吸了一口氣,轉而往旭日堂去。
母親身子不適,正在榻上歇著,父親則面色緊張地守在一旁。
佟雪阻止了丫頭的通報,在門外停留了一瞬,這才抬步進屋。
“父親!”她笑吟吟地走了進去,“母親感覺可好了些?”
陸氏瞧見佟雪進來,面上露出溫柔的笑意,“就是覺得有些累,氣虛,無甚大礙。”
佟雪笑吟吟地上前,見陸氏除了面色蒼白些,瞧著卻是並無大礙,便道:“那您好生歇著,兒去瞧瞧珍珠的藥熬得如何了?”
臨走前,轉身時,她特地朝佟靖玄使了個眼色。
佟雪帶著采青去往小廚房,那裡珍珠在一旁熬藥,莫大夫竟也在。
“莫大夫。”佟雪走近,喚住他,“今日給您添麻煩了。”
“身為醫者,便是為病者解除病痛,恢復其康健之軀,是故我不覺麻煩。”
“莫大夫醫者仁心,小女佩服。”佟雪如此說著,更近一步,看著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的藥罐,狀似隨意地問道:“母親除卻體虛氣弱,可無其余不足之症?”
莫大夫眉尖微挑,不答反問:“大姑娘何出此言?”
佟雪眉間落下一抹擔憂,“若是尋常之症,何勞莫大夫親自坐鎮熬藥,若是擔心珍珠火候掌控不當,派個藥童在一邊看著便是。”
“大姑娘小小年紀,便心細如發,觀察敏銳,不愧是佟氏女。”莫大夫含笑讚揚了佟雪一句,隨即收了面上玩笑之色,“你母親這些日子思慮過甚,茶飯不思,累及肚中孩子,恐有滑胎之兆。”
滑胎!
佟雪聽到這二字,心裡猛地一震,整個人瞬間變了臉色。
“母親身子一向康健,即便近些日子勞累了些,也不該虛弱至此呀!”她失聲問道,再不複當初冷靜自持地模樣。
“果真還是個半個的小姑娘,”莫大夫在心中如此想道。
“大姑娘不必過於擔心,只是有此症狀,只要這些日子用湯藥調理,寬心靜養,當無虞。”
佟雪點點頭。
從小廚房出來後,她遠遠看見,佟靖玄在院中的涼亭中等著她。
“父親。”佟雪走近,“何姨已醒了過來......”
佟雪將何永嬋醒後說的話告知佟靖玄,而後皺眉道:“何姨瞧著似是患了癔症的模樣,說話前言不搭後語,阿錦並不能判斷她何句是真,何句是假。”
佟靖玄聽候,
英挺的眉也皺在一起。 父女二人這般同時皺眉,神情竟有些像。
“只怕這便是沅江長公主的目的,讓我們分不清真假,繼而只能任由她擺布。”
“這府裡俱是我們的人,還真有人能要了母親的命不成?沅江長公主她何以非要與我們過不去?”佟雪仰頭看著父親,目中露出激憤之色。
佟靖玄看著女兒眸中狂放的怒意,卻不知該如何回答她這個問題。
就像,明面上,理智告訴自己,此事與今上並無一絲乾系。
然而,心底裡,他並不能確定,這些年,今上究竟是否已將那段情放下。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啊!坐擁天下財富,統領四海疆土,這世上卻偏偏有那麽一個人,是他求而不得的,哪怕已過去十一年,他真的會甘心麽?
“你娘不能有事,陸氏馬場也不能有事。”
今日京中適婚世家貴族的子弟均參加沅江長公主招婿擂台。一旦馬場出現動蕩,造成人員傷亡,後果將不堪設想,不說在京中的威遠將軍夫人和陸歸朔,哪怕遠在北地的威遠將軍都會因此而受到牽連,如此一來......
若今上果真插手了此事,反倒會有所分寸,最多借此鏟除異己,只是如此一來,威遠將軍便成了替罪的羔羊,北地那邊的軍需,難免會因此變得困難些。
而若今上未曾插手此事,那後果則不堪設想!
“阿錦,旭日堂便交給你了,我需立刻趕往馬場!”
“不!”佟雪想也不想便斷然拒絕,“府裡不可少了爹爹坐鎮,至少今日,絕不可以,馬場那邊,讓兒去!”
“你?”佟靖玄皺起了沒,“此事事關重大,非同兒戲......”
“您的命還有娘的命也不是兒戲,在阿錦心裡他們才是最重要的!”佟雪再次打斷父親的話,“莫非在爹您的心裡,娘的安危比不上那一乾不想關的人麽?”
“他們不是不相乾的人。”佟靖玄語氣無奈道。
“你娘的安危確實比任何事都要重要。”正在佟雪意欲反駁時,佟靖玄忽然緊接著道。
“如此便請父親應允,讓兒去報信吧。”
“阿錦,你隨我來。”佟靖玄頷首,便是默許,而後帶著佟雪去了外書房。
“速將馮尋,還有之洲尋來。”
佟靖玄邊走,邊對貼身小廝說道。
佟雪腳步一頓,懷疑自己聽岔了。
馮先生是父親的首席幕僚,生性散漫不羈,並不住在定遠侯府裡,而是與定遠侯府隔著一條胡同的八條胡同上,有一棟自己的宅子。這是佟雪所知曉的。
“只是父親口中的之洲是誰?可千萬別是她所以為的那個人才好。”
馮先生從宅子到定遠侯府速度快,也要至少一盞茶的功夫,趁著這個空檔,佟靖玄將陸氏馬場的防衛告知佟雪。
“公主招婿此事籌謀已久,馬場外圍有五千精兵駐扎以防突發情況, 馬場內還有陸家精銳,及皇宮禁軍以保障參加擂台等人的安危。你去後,只需尋到你祖母,請她好生注意沅江長公主身邊眾人,至於向駐軍報信的事,我會交代馮先生親自去做。”
佟靖玄將事情交代完後,馮先生後腳便到了。
馮先生生得頗有魏晉風`流之相,一身寬袖白袍,披散著一頭及肩長發,若非他五官俊朗,拿著一把扇子,倒頗有幾分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模樣。
而跟著他身後走進來的少年郎,則身穿一襲墨綠長衫,宛如一叢修長挺拔的竹。
一頭墨黑的頭髮悉數梳到腦後,愈發凸顯出少年俊美的五官輪廓。
他生著一雙風流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涼薄的唇,原本帶著幾許輕浮的長相,卻被他渾身上下自內而外所散發出的清正端方氣質所掩蓋。
也正是如此,前世,佟雪才會以為,何之洲會是良配,這才做好犧牲自己的準備,將妹妹許配給他。
誰知.....
在少年將目光轉向她的之前,佟雪驀地低下了頭,並用力咬了舌尖一下,她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有些重。
“見過侯爺(表叔)。”
於此同時,佟雪默默低頭,向著二人屈膝行禮。
“見過馮先生。”她聲如蚊呐地道。
她怕若是大聲,會抑製不住聲音裡的顫抖。
“馮先生請坐。阿錦,來見過你何家表哥。”佟靖玄指著何之洲,對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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