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雪抬頭猛地朝父親望去,卻只看見父親一臉的呆滯,而後神色緊張地走過去,捉住了母親的胳膊,疾聲道:“歸晨,我亦是才聽說清嵋的消息,這孩子斷不是我的!” 陸氏反手握住佟靖玄的胳膊,笑得有些勉強,“我...”
她方開口,便被一陣尖銳的嚎哭打斷。
“我可憐的方子啊!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兒啊!為個不明不白的女人死了不說,這女人肚子裡懷地可不是你的娃兒啊!”
陸管事原是在產房外面,聽到陸方娘的哭號聲,忙不迭跑進產房,疊聲問道:“老婆子,出何事了?侯爺夫人在,你切莫失態!”
“當家的,這孩子,不是咱方子的啊!”陸方娘哪管得上這許多,瞪著腿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大哭大叫道,儼然一副潑婦模樣。
“我看陸二管事家的抱得孫子,歡喜瘋了,才滿嘴胡言,媽媽還不看看路二管事家的是不是得了癔症,若嚇到新生兒,可如何是好?”佟雪皺著眉頭,一臉嫌棄地看著陸方娘道。
因著她年紀小,故而說出這話才不會顯得以勢壓人。
宋媽媽一下子反應過來,連連應道:“可不是,陸二管事家的這是歡喜傻了呢。”說著,便對一旁的兩個大丫頭使了個眼色,三人手腳利索往陸方娘走去,卻被陸二管事擋在了跟前。
“老奴這婆娘最是老實本分,今兒忽然如此,必有原因。老奴是半個身子入土的人了,今日還請侯爺夫人給老奴一個交代,不然老奴便是一頭撞死在此也無可無不可?”陸二管事態度忽然硬朗起來,且緊緊將陸方娘護在身後。
佟雪看著這架勢,眉頭不由皺地更緊。
此時,再由她發話,便有些不合適了,因而她只能垂眸站在一旁。
“孩子年紀小說話不知輕重,陸管事,管事娘子,切莫放在心上。我在此處向你二人賠不是了。”佟靖玄轉身對陸二管事鄭重其事道。
他生得高大,又官威日盛,正色看人時,自有一股渾然天成的震懾力。
陸方娘哭哭啼啼地對上佟靖玄深邃而冷凝的雙眸,雙肩不由哆嗦了一下,喉嚨裡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似的,嗓子一啞,那哭號聲便再也發不出來了。
製止了陸方娘的哭鬧之後,佟靖玄轉頭朝莫大夫看去,卻見莫大夫已不聲不響掏出銀針,往李媚兒頭上各處要穴扎去。
“尚有救,侯爺放心。”莫大夫目光戲謔地看了佟靖玄一眼,雲淡風輕道。
“這孩子斷不會與我有分毫乾系,等這女子醒來後,還請夫人好生盤問一番,她究竟打得何主意,若她真地騙了陸方,所生的並不是陸方的孩子,那她從何處來,便歸何處去吧。”
佟靖玄正色對陸氏道,然而這話與其說是對陸氏說的,還不如說是對這一屋人所說的。
陸氏當著眾人的面,反手握住佟靖玄的胳膊,“侯爺請放心,妾身既是侯夫人,自會替你打理好這內宅。陸管事娘子方才因心慌意亂故而失態,算是情有可原,但若有下次,便要依府裡的規矩來處置了。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任何一個人便膽敢在你我面前大呼小叫,毫無尊卑可言,只怕咱們也對不起聖上親自敕封的定遠侯與侯夫人知名了。”
陸氏面帶微笑,神色平常地說出這一番話,三言兩語將此事扯到當今聖上身上,嚇得陸管事與陸方娘皆變了臉色。
“老奴有錯,夫人大人大量饒了老奴這一次,老奴必不敢再犯了!”二人忙不迭一頭觸地連連給二人認錯。
沅江長公主雖然身份尊貴,且許下二人一大筆銀兩,但他們也要有這個命花才行啊!
而只要他們還是定遠侯的家仆,老老實實在府裡當著差,哪怕是當今公主又如何,也不是想把他們怎樣,就能怎樣的。
想到這一出,這二人磕頭的動作愈發重了,不一會兒,便將額頭上磕出了兩片淤青。
而縮在一旁,將這一切都收入眼底的穩婆,暗中輕吸了一口氣。
一通忙亂過後,陸氏命丫頭封了紅封,打發了穩婆,莫大夫給李媚兒扎完針後,將胎盤血倒入熬好的藥中,喂給何永嬋喝,約莫小半個時辰後,何永嬋果真醒了過來。
陸氏見何永禪醒來,隻覺得心中懸著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謝天謝地!”她面色欣喜地說道,忽然眼前一黑,天旋地轉起來。
“娘!”還是佟雪眼疾手快,驚呼一聲,用小小的身子將陸氏撐住,才防止陸氏跌倒。
“歸晨!”佟靖玄亦反應過來,上臂一伸,將陸氏摟進懷裡。
陸氏揉了揉額頭,低聲道:“許是今日奔波一番,頭有些暈。”
“先坐下歇歇。”佟雪攔腰將陸氏抱起,大步往屋外走去,放到堂屋的炕上。
佟靖玄讓莫大夫給陸氏把了把脈,果見她呈氣血虛弱之象。
“需以藥溫補三日。”莫大夫把完脈後,見何永嬋無事,親自去外間買藥。
“我先帶著你娘回旭日堂,阿錦你陪著你何姨,她緩過氣,便隨她一塊兒回府裡。”佟靖玄對佟雪吩咐道。
佟雪點點頭,緊張得看著陸氏,“爹一定要照顧好娘親!”
“嗯。”佟靖玄應了一聲,抱起陸氏往外走。
有了夫妻的承諾,佟雪才算放下心來。
她佟送著爹娘二人走遠,才帶著采青、采青回到安置何永嬋的房間。
何永嬋的貼身丫頭去外間熬藥了,室內一時便只剩下佟雪和采青、采藍。
“何姨,您為何要想不開?”佟雪坐在床沿,一本正經地看著何永嬋道。
她人生的小,一雙眼眸清楚圓潤,這般直勾勾地盯著人瞧,極易讓人忘卻她的年紀,隻覺得那雙眸子清冷出塵,似能直透人心。
何永嬋怔怔看著佟雪,仿佛陷入魔障般,不言不語。
“您...”佟雪看著她這模樣,想了想,斟酌著道:“可是沅江長公主逼迫您做了什麽事,您寧死不從,才懸梁自盡?”
何永嬋眼珠轉動了一下,便無任何反應。
“您所中之毒便是她下的吧?為了引出李清嵋,以使父親與母親決裂?”
何永嬋瞳孔陡然一縮,失聲問道,“你們已見過她?”
佟雪笑眯眯點頭,捂著唇笑道:“何姨,阿錦告訴你一件趣事兒,這個李媚兒居然在產房裡抓住母親的胳膊說,她生出來的孩子是爹爹的,你說好笑不好笑?”
“當時穩婆也在?”何永嬋陡然抓住了佟雪的胳膊,緊張問道。
佟雪點點頭,心忽地一沉,“穩婆是沅江長公主的人?”
何永嬋抓著佟雪胳膊的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速去陸氏馬場!沅江長公主已經瘋了,她...我...我並非懸梁自盡,而是被毒暈後,掛在了房梁上,她曾派丫頭對威脅我,若你母親未曾命喪今日,便將陸氏馬場變成人間煉獄!”
“此事為何你不早說?”佟雪用力擺脫她的手,霍然從床上站起了起來。
“阿錦,沅江長公主她瘋了,她還有後招,她一門心思想要你你娘死!還有你娘,快去救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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