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定遠侯府,佟雪直奔陸氏的旭日堂而去。 “夫人尚未起身,姑娘怎一早回來了?”董媽媽在一旁略有些訝異地問道。
何永嬋既已無礙,佟雪該當在威遠將軍府住兩日方回來才是,怎麽一早就神色匆匆。
“可是有何事?”董媽媽一顆心微微提起。
佟雪搖了搖頭。
她在外間坐下,平複著呼吸,直將一盞茶用盡,方緩聲問道:“母親可好?”
董媽媽點頭,“夫人昨兒聽聞何娘子的腿有救,心裡高興,特意比平日多喝了半碗湯。”
佟雪點頭,“何姨先前說母親身子不適,需喝安胎藥保胎,不知這藥是哪個丫頭負責煎煮?母親現今不比尋常,又管著府中中饋,凡事勞媽媽多費心了。”
“夫人的藥都是珍珠去庫房拿了親自熬的,那丫頭略懂醫理,心思細膩,做事穩重,是個放心的。府裡事物這些年都是由夫人打理,底下的人斷不敢趁夫人心思不濟便有所倦怠,若果真如此,老奴第一個繞不了他!”
“有媽媽在,我自是極放心的。”佟雪笑著放下了茶盞,“既然母親未醒,我便先行告退了,待母親醒後,我再過來看她。”
佟雪站起身,回到自己住處寒梅館。
采藍忙命丫頭傳膳,佟雪匆匆用了兩口,將剩下的賞給了采青和采藍。
她另叫了個二等丫頭問書上前磨墨,自己則在案前坐了,鋪開一張白紙,提筆開始寫起來。
將旭日堂母親身邊的人按親疏關系一一列出來,佟雪盯著面前的白紙發呆。
不管那個夢有幾分可信,母親身邊的人都該好生查一查,保不準有那包藏禍心的。
她將視線定格在其中一個名字上面。
與藥材接觸最多的,能夠在藥裡動手腳的,最輕易的,非珍珠莫屬,但同時又是最冒險的。
因為一旦敗露,她便是第一個懷疑對象。
盡管如此,佟雪還是決定從珍珠身上開始查起。
她收了紙筆,對問書道,“去喚采藍來。”
問書依言退下,不一會兒,采藍走了進來。
“姑娘?您有何吩咐?”采藍站在離案桌三步遠的地方,微垂著頭,看不清表情,語氣極為恭敬。
恭敬到近乎敬畏。
佟雪在心裡歎了口氣。
這丫頭,終究因為何永嬋的事,對自己產生了敬畏與不解。
“采藍,我有一事要吩咐你暗地裡去做。”
采藍驀地抬起頭,視線與佟雪目光相遇,隻一瞬又低下頭去。
“姑娘請吩咐。”她的聲音在輕輕顫抖。
“在此之前,我尚欠你一個解釋。”佟雪歎了一口氣,明明一張十歲孩子稚嫩的臉龐,那歎著氣,說著話的模樣,卻仿若一個二十多歲的滄桑婦人。
采藍忍不住抬起頭,盯著面前這張讓她覺得有些陌生的臉龐,連心底那些惶恐與懼意也不知為何竟消散地了無蹤跡。
“采藍,我在臥病的那段時日裡,做了許多夢......”
佟雪絮絮叨叨地將前世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地講給她聽,那些事有些已經過去了好些年,經由她的嘴說出,卻像發生在昨天。
采藍愣愣地聽完,靜默了許久,都未言語。
或許是由於佟雪的語氣太過低沉,又或許這一切顯得太過不可思議,即使它聽起來很真實,采藍依舊搖了搖頭,目光由茫然變為堅定,“姑娘,這不過是一個夢而已。
” 佟雪瞧著她,嘴角微微翹起,“若它不是,而是上天給予我的一些提示呢?”
采藍嘴唇張了張。
佟雪臉上的神情太過冷峻、淒絕,仿若高山冰川上歷經冰雪,迎風而生的雪蓮,哪怕風再大,雪再疾,她亦會傲然挺立,頑強不屈。
見她不言語,佟雪又提起了昨日的那個夢。
她仔細觀察著采藍的反應,見她隨著自己的描述,瞳孔微縮,面上露出緊張的神色,不由幽幽一歎,“采藍,我不敢冒險。在
前一個夢裡,母親的孩子是因我的魯莽而失去,甚至是母親的死亡。我不敢冒險,采藍。”
她聲音低而沉,卻帶著決絕而狠辣的意味。
采藍一顆忽上忽下懸而未決的心,卻一瞬間落到了實處。
“姑娘,您本不必向奴婢解釋。奴婢這條命是您救的,這輩子都會唯您是從。”她盯著佟雪的雙眼,目光真摯,神情嚴肅。
“可我不願你對我心生芥蒂,亦不願變成你心中無惡不作的妖魔。”佟雪亦望著她的眼眸,真誠說道。
“您不是。”采藍將頭低了下去,“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幫我查珍珠,所有有關她的一切,事無巨細,統統打聽清楚,可有難處?”
“是,奴婢遵命。”采藍鄭重答道。
“現下我隻能信你。”在采藍轉身欲離去時,佟雪輕聲說道。
“請姑娘放心,奴婢永不會辜負這份信任。”采藍腳步微頓,擲地有聲地答道,繼而利落離去。
佟雪得了一份保證,心裡忽而覺得有些酸澀。
又有些唾棄自己。
采藍原就是那最認死理的人,上輩子至死都不曾背叛自己,她又何必對她耍交心這種手段?
然而不如此,她能又怎麽辦呢?
重生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若非萬不得已,她不會輕易對人透露。
在臨窗榻上靜坐了一會兒,佟雪起身,帶著采青去了旭日堂。
去的時候,正遇見一個小丫頭,提著一盒糕點來拜見陸氏。
“奴婢翠竹,奉太夫人的命給夫人送糕點。這糕點是今早太夫人親自在小廚房做的,特地命奴婢送過來。太夫人還言,這糕點裡放了藥汁,有安胎之效,囑咐夫人趁熱吃。”那丫頭一看就是個口嘴伶俐的,說完話後,將糕點遞給一旁的丫頭,便乖乖站在原地。”
“辛苦翠竹妹妹走這一趟。”陸氏房裡另一大丫頭翡翠接過食盒,並將一個裝有兩個金錁子的荷包塞到她手裡。
“多謝翡翠姐姐。太夫人吩咐了奴婢,待看著夫人將糕點吃了,方回去。”翠竹將荷包接了,笑眯眯地回道。
翡翠臉上笑容驀地一收,“放肆!旭日堂豈是你可造次的地方!”說完,朝院子裡的兩個婆子道,“還不過來拖下去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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