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先生，求求你了，你把小芳還給我吧。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我有錢，我把我的一切都給你，只求你把小芳還給我，她是我的，你什麽藥從我身邊奪走她?”

　劉振東匍匐在許攸的腳下，抱著許攸的小腿不住地哀聲乞求，模樣之淒慘，令人看了心酸。

　“劉先生，你這樣真是有點蠻不講理啊，怎麽是我從你身邊搶走芳的呢?你們已經離婚了，離婚幾年了！”

　許攸估計劉振東可能會一直這樣糾纏下去，這事還得讓賈芳回來處理一下，於是拿起手機準備給賈芳打個電話，讓她抓緊回來一趟。

　電話剛撥出去，許攸就聽到了從樓道裡傳來的熟悉的鈴聲。賈芳已經到了門外，正拿出鑰匙準備開門。她知道許攸已經回來了，許攸今天第四節沒有課，所以提早下班回來燒飯。

　他們這對半路夫妻就是這樣，自從相識以來，從來沒有紅過一次臉，從來不會因為家務活而爭吵，他們總是很自覺，誰有時間就回去做。如果兩個人都有時間，還會搶著做家務。

　賈芳還在樓道裡就聽到了鬼哭狼嚎的聲音，正是從她家裡傳來的，她還以為是電視裡傳出的聲音，打開門一看，卻發現她那在外人眼中無比高大萬人崇拜的前夫正匍匐在現任丈夫的腳下，跪在那裡嚎啕大哭。

　許攸看到賈芳回來，他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告訴賈芳，這種現象並不是他造成的。

　“劉振東，你這是幹什麽?”

　聽到賈芳的聲音，劉振東抬起了頭。賈芳看到他滿臉的淚水，也是一怔。雖然二人在一起生活了許多年，但賈芳這還是頭一次看到劉振東流淚，而且第一次就哭得那麽慘。

　劉振東自己都不記得自己上一次流淚是什麽時候了，甚至有的時候，他懷疑自己的淚腺已經壞死了，原來他的淚腺一直都處於睡眠狀態，只是一直沒有遇到能刺激讓它蘇醒的事情。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劉振東，你這像什麽樣?”賈芳冷著臉，“你來我家幹什麽?要把我家搞的雞飛狗跳才安心是嗎?”

　“我、我……”劉振東一時不知該如何為自己辯解。

　許攸道:“芳，劉先生他有些事情要與你說。”

　許攸站了起來，走過去在賈芳耳畔簡單地說了幾句，然後道:“你們好好聊聊吧。中午我看就別在家裡吃了，我回學校去了，一會兒你自己解決吧。”

　“許攸……”賈芳在劉振東的面前捉住許攸的手，也算是給了許攸一顆定心丸。

　許攸微微笑了笑，然後拎著公文包離開了。

　劉振東已經在沙發上坐好了，他耷拉著腦袋，像一隻戰敗的雄雞。賈芳走了過去，也在那裡坐了下來。

　“好久不見啊。”

　自從離婚之後，賈芳從未去找過劉振東，劉振東也只是偶會偷偷地來看看她，這些事賈芳並不知道。

　“小芳，你什麽時候結的婚?”

　賈芳笑了笑，道:“就在半個月前吧。”

　半個月前，正是劉振東和小嬌妻大吵一架將小嬌妻趕走的時候，他有一天不知為何脾氣特別得不好，看什麽都不順眼，公司裡許多人挨了罵，回到家又和小嬌妻大吵一架。正是在那天，賈芳和許攸去領了證。

　“這個教書匠有什麽好?”劉振東問道。

　賈芳道:“你是說他沒錢是吧?”

　劉振東默然，沉默便代表著認可。

　賈芳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有貪圖過你的錢嗎?”

　這一問讓劉振東啞口無言，在他們婚姻關系存在的後期，劉振東已經很有錢了，但那時候，賈芳依然把自己過得很清貧，有錢時和沒錢時都一個樣，她不會去買漂亮的衣服，也不會去買高檔的化妝品，就連去上班，也都騎著那輛騎了很多年的自行車。

　後來他們離婚，賈芳等於是淨身出戶，更證明了她這個人對金錢看得很淡。或許正是因為這樣，大夢初醒的劉振東才意識到曾經擁有的枕邊人是多麽的難能可貴。

　“小芳，你和許攸離婚吧，他這樣的男人配不上你。”劉振東抬起頭來，深吸了一口氣，道:“我要和你複婚！我們才是原配！”

　賈芳搖了搖頭，“振東，別說我現在已經結婚了，就是我還是單身，我也不會和你複婚。你可以認為許攸太過平庸，認為他配不上我，但我並不覺得。鞋子合不合適，只有腳知道。我很享受如今平淡的生活，我和許攸是屬於那種可以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那種，他很尊重我。你知道嘛，剛才在他離開之前，他還告訴我，如果我仍然對你余情未了，要與他分開，他絕不會阻礙我。他可真是個老實透頂的人啊。”

　劉振東認真地觀察著賈芳的表情，賈芳在說起許攸的時候，臉上會浮現出一種特別的光芒，這種光芒當中包含著幸福。劉振東突然發現賈芳比和他在一起時變得年輕快樂了。

　“我不如他。”

　劉振東歎了口氣。

　賈芳笑道:“振東，你和許攸壓根根本不是同一類人，你們兩個是沒法比較的。打個比方，你就像是擺在台北故宮裡的白玉白菜，精致美麗，供萬人敬仰，而我家老許，他就是菜場裡的一棵大白菜，比不上白玉白菜那麽漂亮，但卻可以吃到肚子裡去。”

　劉振東道:“小芳，我真是太傻了。我這一輩子都在追求，追求得到更多，卻將最重要的東西給丟了。兜兜轉轉數載，我才發現原來你在我心裡才是最重要的。”

　賈芳笑道:“振東，你會擁有更好的的。我只是個平凡的女子。”

　“我餓了。”劉振東突然說道:“可以再吃一頓你做的飯嗎?”

　“怎麽不可以，你等著，就怕家裡的粗茶淡飯你吃不慣了。”賈芳站了起來，系上圍裙就進了廚房忙活起來。

　劉振東站在這個老舊的小房子裡環目四顧，所有的一切都還是當年的模樣，但卻再也不屬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