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麻黑的時候,秦英傑才處理完所有事情,從龍飛公司快步走出來。而梅正義等幾個人仍然留在公司內,單獨商量接下來的應對之策。
作為一名出色的律師,秦英傑閱人無數,常年跟公檢法和社會上各色人等打交道,對付梅正義這種老奸巨猾的貨色比秦志戩更有心得。
今天所有的人都是梅正義請來的托,或者說這場戲的配角,主角只有他和秦志戩兩個人,秦志戩是身在戲中,不知不覺就著了他的道兒,而秦英傑卻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觀察和介入的,梅正義可以激怒秦志戩,令他衝動到失去理智,可秦英傑卻不會上當。
梅正義的目的不是搞垮龍飛公司,如果龍飛公司的資產全部扔出去,那他辛苦籌謀只是打垮了秦志戩,自己卻同樣一無所得,這是他所不願意的。
秦英傑一眼就看穿了這一點,要求立即當場退還客戶訂金,提前歸還銀行貸款,同時把所有員工工資如數結清,所有員工自動離職,公司只剩兩名股東。
這一下子就抓住了梅正義的七寸,臉色一下子就變得灰暗,當場表示願意與秦英傑談判,而且悄悄把所有外援都打發了回去。
秦英傑氣定神閑地坐在秦志戩辦公室的座椅上,眼睛看著眼前這個一臉和善卻陰險歹毒的矮胖男人,真的很想像秦志戩那樣,伸手一個嘴巴子抽過去,打得他滿地找牙。
“說吧,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到底想要什麽?”秦英傑反客為主,死死盯著梅正義問道。
梅正義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卻扯動了被秦志戩一拳打中的下顎,一股鑽心的疼痛傳來,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吸溜了一聲,艱難地說:“我的意思你應該很明白,秦志戩已經不適合繼續擔任龍飛公司法人,而且龍飛公司目前資不抵債,我本人願意替他接下這個爛攤子,前提是他必須轉讓所有股份給我,同意法人變更申請。”
“資不抵債?”秦英傑冷笑道:“龍飛公司有什麽債務?欠銀行的二十萬已經歸還了近一年,還有兩年期限,這算什麽債務?更何況,龍飛公司目前有多少資產,有多少流動資金,你比誰都清楚,仍然屬於良性資產,何來資不抵債?”
梅正義輕蔑地冷笑道:“你一個外人,怎麽會清楚龍飛公司的實際資產?”
秦英傑說道:“梅正義,你不要以為你控制了財務人員,就等於掌控了整個公司的資產。公司的往來帳目都是要走帳的,這一點很容易查清楚,並不一定非要通過你們龍飛公司內部的財務人員,我完全可以委托審計局的人來查帳。”
“是嗎?”梅正義雖然心虛,卻仍然虛張聲勢道:“那你可以試試看。可是我也告訴你,龍飛公司現在所有人都不再承認秦志戩是公司老板,他已經眾叛親離,沒有一個人會支持他。”
秦英傑早就料到梅正義會有此一說,她冷笑了一聲,不屑地說道:“龍飛公司可以沒有你,可以沒有一個員工,但只要秦志戩存在,龍飛公司就存在,他才是前提,而不是你們。你們可以不承認他,但法律會承認他。梅正義,我很懷疑你到底懂不懂法,像你這樣的法盲還用法律作為武器來打擊自己的老板,你不覺得你的行為非常可笑嗎?”
梅正義被深深地鄙視了,他覺得很沒面子,談起法律,
他怎麽可能辯論得過一個全國知名的律師呢。但梅正義有自己的後盾,在他看來,法律是給無權無勢的小民制定的,對有權有勢的特權階層來說,法律才是個笑話。
梅正義怨毒地說道:“你以為只有你這個律師才懂法,我也明確告訴你,秦志戩這次徹底完蛋了,他得罪了什麽人你還不知道吧。只要他進了公安局,這輩子恐怕就很難出來了,那些人會讓他老死在裡面的,這些人就是法律。”
秦英傑從座椅上站起身,冷眼看著這個死肥胖子,一臉冰霜地說道:“我當然知道他得罪了誰,我也明確告訴你,這個世界還沒到這些人一手遮天的程度。他們不好惹,我們更不好惹,只是你這種貨色永遠看不清楚。等到我弟弟出來,他會怎麽對付你,你現在好好想想。希望這些天你能吃得好,睡得好。”
說完這些話,秦英傑再也懶得正眼看梅正義一眼,拂袖離開了秦志戩的辦公室,隻留下呆若木雞的梅正義傻愣在那裡。
從龍飛公司出來,秦英傑看著發暗的天空她心急如焚,她很清楚,秦志戩這次進去凶多吉少,不僅公安局那些被秦志戩打傷的人會伺機報復,整個事件的幕後策劃者更不會輕易放過秦志戩。
她現在迫切需要做的是,通過自己的人脈關系,迅速打聽公安局內部的消息,並且找到得力可靠的人,盡快將秦志戩從裡面保釋出來。至於其他的事,可以一件件處理善後。
秦志戩被兩名警察連推帶搡,弄到了一間審訊室。審訊室裡布置十分簡單,一張桌子後面擺著兩把椅子,那分別是給預審和記錄員坐的位置。
在這張桌子對面,擺著一把刑訊審訊的椅子,犯罪嫌疑人坐進去,雙手雙腳就會被鎖在椅子內,動彈不得。而在審訊椅後面的牆上還寫著八個大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有生以來秦志戩還是第一次面對這種場景,他從來沒想到過,會有這麽一天自己作為一名犯罪嫌疑人被國家暴力機關審訊,想起來簡直像個笑話。
秦志戩坐下後,審訊椅就將他的手腳鎖住了,一盞高倍數的白熾燈放在頭頂,炙烤著他的眼睛,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哎,能不能給點水喝,我被你們關進來這麽久了,連飯都不準備管,餓死了人誰負責?”秦志戩擺出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性,大大咧咧說道。
預審站起身來,端著一個水杯走到秦志戩面前,笑眯眯地說道:“英雄,你是不是又饑又渴?”
秦志戩點頭說道:“當然,人是鐵飯是鋼,不吃不喝怎麽行。你們要審訊我,也得等我吃飽喝足了才有力氣交代問題。”
“哈哈哈……”預審像聽到一個特別好笑的段子似的放聲大笑,一邊笑一邊說道:“小子,你電視劇看多了吧,還是腦子被驢踢了,誰告訴你我們一定要管吃管喝的?真是幼稚,哈哈。”
“是嗎?”秦志戩也故意逗悶子道:“原來我是被編劇給欺騙了,哼,等我出去了一定要去廣告總局投訴他們誤導觀眾。”
預審也醒過點味來,知道秦志戩是在故意裝傻充愣,臉色突然一變,冷色道:“別跟我這裡打馬虎眼,痛快點,交代你的問題。”
“交代我的什麽問題?”秦志戩仍然裝傻充愣道:“我的問題不是都明擺著嗎,毆打了你們執法的警官,他們告我襲警,就算是吧。可我是個守法公民,他們用槍對準我的頭,這算什麽?”
預審有點怒了,雙目噴火怒道:“混蛋,到了這裡還很狂是吧,你真以為我們把你沒辦法了嗎?”
秦志戩一臉冤枉地說道:“警官,我真不知道你要我交代什麽,能給個提示嗎?”
“哼,老實交代,你偷漏過多少稅,乾過多少違法勾當,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都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我們的政策相信你也清楚,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主動交代和我們查出來,在量刑上是兩碼事。”預審一臉肅穆地說道。
“你這算是誘供嗎?”秦志戩一臉嘲諷地問道,看著這個預審一臉公事公辦的樣子有點想發笑。很明顯,這些都是有人事先交代過的,沒有的事也要硬扣在自己頭上。
在這一刻,秦志戩腦子裡豁然開朗,梅正義身後的靠山一定是金鼎置業,只有金鼎置業有這樣的實力,能夠操控這些衙門的大爺,今天來的大部分外援絕對都是在金鼎置業的授意或者壓力下前來的。否則以梅正義的實力,這些人根本就不會買他的帳。
可這麽一想,秦志戩的心又沉了下去,在金鼎置業的淫威下,這些人一定會用盡一切辦法將自己的罪名坐實,落到他們手裡,自己這一次恐怕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放肆!”預審握緊了拳頭,怒喝道:“秦志戩,你現在只有一條路,就是無條件配合我們,否則你就等著把牢底坐穿吧。”
看著眼前這個狐假虎威的家夥,秦志戩的眼睛裡全是戲謔,他冷笑著問道:“我膽小,你可別嚇唬我。不過我很好奇,金鼎置業給你許諾了多少好處,你這麽死心塌地做他們的走狗?”
被人戳穿了心事,預審惱羞成怒,一把抓住秦志戩的脖領子,怒目圓睜地低吼道:“你胡說什麽?我告訴你,就算是零口供,以我們現在掌握的證據,至少也可以判你三年。”
秦志戩輕蔑地瞪著預審,齜牙道:“怎麽,你要刑訊逼供不成。來啊,打我吧,不打我你是我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