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府衙內,周大人正是批注卷宗之時,這已是人走匆匆,神色忙忙,謄錄官不斷地飛蛇走筆,這卷宗林林總總,要忙活起來,也非一時之功。 周大人正在翻過一卷又一卷,手中湖筆點點小楷,時而微微泛起笑容,時而不斷地搖頭,似是心中惋歎不已。這正是翻卷在那“列”字號卷宗,這第一眼,便是試策論,但見那“天下事有難易乎,為之則難著亦易矣”便微微點頭,再見其論述工整,羅列嚴謹,文風樸質,頓時拍案叫絕而起,“字字珠璣,果真奇文,此文深得古文之章法,乃是不可多得佳作,如不取甲第,真屈其才也。”說著,心似舒暢,朗聲笑了起來。
眾人見這通判大人如此大笑,皆好奇的圍觀起來皆是稱讚不已。周通判立即名人取來卷宗,翻開這“列”字號卷宗,入眼便是工整精細楷書,只見這書行飄逸,神色兼備,精骨綿延,不覺昂聲而出:“好字”,說著,又細細看來,道:“此等文章,當取第一。”
章知州看了看對此文,笑道:“這文章雖是有理名句,卻是無所修飾,用詞極不雅致,怎能取第一。諸位可看這一篇,這行文流水,文章華麗,辭藻翩躚,當取第一。”
周大人拿過那文章一看,卻是連連搖頭,道:“此文雖是詞法講究,卻是華而不實,論理不嚴,這乃是翩躚豔麗之風,此風不可長,此文不可行。”
章知州笑道:“周大人此言,未免過於執著,這文章如此華麗,修辭嬌媚,怎生不可,老夫以為,取這一篇,甚為合理。”
這座中一人也是點了點頭,道:“章大人之言,甚為有理,老夫也同意取此文為案首。”
周大人一見,笑了起來,道:“齊夫子乃是有名之學者,難道也喜者華麗不實,無病呻吟之文章。本官為這州試主考,當上報皇恩,下選人才,才不負這州試一場。”
章知州笑道:“大人如此想法,正合本官之意。可這文章乃求用詞修飾,這毫無辭藻之文,如穿粗布之衣服,難以上乘。”
周大人搖了搖頭,道:“大人此言差矣,這文求有力,論據嚴整,乃是文之精骨,這精骨強健,便是如身強體魄之人,有力之極。那華而不實之文章,便如虛而不實者,四肢輕浮,奄奄息息,似是疾如骨髓,怎能長遠。”
章大人哈哈笑了起來,道:“周大人,你可知曉,當年柳學士這番言語,使得他遷左南部邊陲小縣,大人可要慎言啊。”
周大人聽他此言,不禁冷笑道:“大人可不要忘記,這柳大人現官在翰林,位在正三品,豈是我等可消遣之人,大人此言,本官視為不曾聽聞。”
章大人微微一笑,道:“周大人可是真要如此?”
周通判向這匾額拱了拱手,道:“在下司職天命,當選拔人才,怎能以言論而左右。”說罷,便在那卷上勾勒一筆。這一筆下去,再也無法更改,此州試名次已定。
章大人冷冷一笑,不再言語。齊夫子一眼,看了看他,也未在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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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秋月金秋菊,又來豔陽迎朝陽。桂子花開,十裡飄香,葉密千層秀,花開萬點黃,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這八月將過,秋闈之結果,已是知曉。范浱與賀山皆是興奮不已,幾人拉著陳堯谘秋蓉,便往興衝衝的往貢院跑過來。這一路之上,便是嘰喳不斷,賀山更是欣喜,“小的還未曾見過少爺的失望,
沒見過這落榜可是什麽滋味,這想起來,真是令人期待不已。” 范浱回嘻嘻一笑,道:“賀大哥此言差矣,以嘉謨之才,當登這皇榜,你要消遣就說,這甲等估計是無緣,看這末等有沒有你這名號。”
秋蓉聞此,不禁笑了起來,道:“你們可是胡說,少爺必是這三甲之才,你二人怎能比得上。”
陳堯谘笑道:“還是秋蓉姐好,哪像賀山這廝,少爺我也不曾虧欠你,為何你每次都要與我過不去,真有你不如無。”
秋蓉笑道:“你也別說了,這貢院快到,看這時辰,快發榜了吧。”
陳堯谘幾人定睛一看,這貢院就在眼前,今日發榜,已是人頭潺動,熙熙攘攘。范浱見此,一拍額頭,歎道:“這人生嚷嚷,叫我等如何見得這皇榜啊。”
賀山嘻嘻一笑道:“這有何難,看這些人雖是擁擠,卻未不如不堪,待小的分開人群咱們便擠進去吧。”
這人群湧動,真毫無個章法,賀山帶了頭的,這幾人也只能拚了的往前而去,只見這比肩接踵的,倒是累的幾人滿頭大汗,可這皇榜倒是遙遙在前。
正是苦無對策之際,只聽聞有人笑道:“這不是陳公子嗎,怎生如此的狼狽,可是要見這皇榜啊。”陳堯谘轉身看去,不是王奕是誰,幾人也在這人群之中,見到陳堯谘,不免出言譏笑他。
賀山見又是這幾人,呵呵笑道:“這位公子,你可是猜對了,咱們少爺是要見這皇榜,可幾位公子緣分淺薄啊,這來的比我等還早,還不是在這外圍打轉。以小的之見,幾位還是回鄉去吧,這榜上有名,與你幾人無緣啦。”這些戲謔滑頭,立即變引來眾人哈哈笑笑之聲。
正是豔陽初升,這八月底,還是天氣微熱,秋高送爽,這朝霞之豔把雲層烘襯,遠遠的彩雲似是飄蕩消散開來。這賀山的諷言讓那王奕幾人尷尬起來。蘇映亭見此,不由得高聲道:“這州試放榜還未揭曉,這位公子居然有此推斷,在下可是佩服的緊。”
賀山正要回過去,卻只見有人嚷嚷起來,原來這皇榜已是貼出。榜前的人已是有人高聲唱名起來,聲聲嚷嚷傳來。只聽有人道:“這三十一名,乃是閬州王奕、王公子。”
聽聞此言,王奕頓時激動起來,心中激昂不已,朗聲笑道:“這位公子不是以為在下落榜麽,真是不巧了,今日本公子還真是金榜題名了。”
賀山聽他中榜,有些難色,冷笑道:“這末等之人,有何可喜,這位公子倒是還真看得開。”說著,也是哈哈笑了起來。
王奕冷冷笑道:“不知你家公子可曾有榜上之名麽?”
賀山回道:“這末等之名,我家公子才不稀罕,要中便是前三甲。”此言一出,眾人皆熙熙攘攘起來,這人說話未免太過放肆,有人出口笑道:“這位公子莫要大話,難不曾你家公子星宿下凡,視在場士子為無物?”
賀山笑道:“在下並非此意,只是我家公子如是要中,還真不是陪著末等之人,大夥可要細看,才有味道。”
這時,這又有衙差走了出來, 有人道:“這第十八名,益州范浱、范公子得中。”
賀山笑道:“王公子,你看,咱們范公子也得中,還是在你之前,可是心有不甘啊。”
王奕得中,心中自然高興,不在理會他,笑道:“你家公子,年不過十四,妄自稱才子也罷,要想著這得中,怕是要等上些年頭了。”盧栩、蘇映亭幾人也是點頭起來。
范浱見自己能中,心裡自然高興,笑道:“你這幾人不知深淺,嘉謨才華橫溢,當然能得中,這通判大人當然是要至最後才放榜的。”
正是幾人吵鬧不停,時辰卻是匆匆而走,又有衙差出來,這已是三甲之列,只聽有人道:“這第三名,閬州盧栩、盧公子,得中第三名亞元。”
盧栩聽聞此言,欣喜不已,這身子也是顫抖起來,道:“我中了,中了,真的中了……”
陳堯谘心中不由得歎息,又是一個范進罷了,看他這舉止,怕是激動過於了。
王奕哈哈笑了起來,道:“這第三已是出榜,不知陳公子以為如何。現在走還來得及,這放榜之後,可就有人笑話了。”
賀山聽他此言,不覺氣憤起來,慌張出口:“你……”卻是再說不出話來。
陳堯谘也是心理緊張起來,這放榜快完了,這可真要一場空忙活,可是白讀這幾年書了,心中不禁想起著讀書之景,學畫之辛,似是酸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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