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風浦雲生老竹,渚暝蒲帆如一幅。江南的風光依舊如春風般的竟豔,水鄉的柔絲如同團扇的美人,婉約小家碧玉,步態蓮動生輝。
杭州城,吳王府。
吳王趙元份卻是難以高興,這本是好詩好詞之季節,吳王府卻沒有了往日的大宴賓客,也並沒有文人騷客賦詩填詞,但這吳王府的氣息,卻是有些低沉,與這江南的春色,沒有一點滴的江南氣息。 小說章節更新最快
“咱們成都府傳來消息沒有?”吳王品著香茗,問道。
他身旁站著一位中年人,冠衣禮服折扇輕搖,忙的躬身道:“前些日子,朝廷快馬來報。成都府知州章大人都被滿門抄斬,官家似是知曉了些什麽風聲,但不想此事牽扯過大。”
“什麽,滿門抄斬?”
吳王吃了一驚,握著茶蓋的手緊緊的卷了起來,喘氣的呼聲越來越大。
“拍,”案幾上的清茶打翻在地,吳王的拳頭裡滲出些絲絲的血跡,臉上猙獰般的扭曲,“本王數年經營,毀於一旦,毀於一旦……” ”小說“小說章節更新最快
“……滾……”
良久,吳王突然爆出了驚天的怒氣,一腳踢翻面前的案幾。這些下人家丁們,忙的連滾帶牌,生怕自己受到這王爺的怒火殃及。
“都是酒囊飯袋,毫無用處……”吳王深深的呼了口氣,怒聲吼道。
“王爺息怒,”那侍候的師爺急忙的勸慰,“王爺何必如此動怒,章大人向來頗為自負,不聽他人之言,才有今日之禍。”
“是誰?”吳王恨聲道。
“此人王爺想必聽說過,此人乃是成都府的解元,陳省華之幼子,喚名陳堯谘。”這師爺忙的稟告。
“是他?”吳王心裡不禁一驚,“此人本王倒也聽聞過,當年父皇召他入汴京,那是他不過才總角之齡。”
“正是此人,”師爺道。
“他與范寬又授業之恩,因而才出手相助,不然就憑著那范寬一人,章大人足以與之周旋。”
“原來是他,”吳王眼裡快要冒出星火,“本王就想,憑著那老三,怎麽會有如此的本事,原來是有人相助。”
吳王更是疑惑:“那陳堯谘不過十五六的少年,怎麽會如此本事?”
師爺憋了憋嘴,低聲道:“王爺莫非不記得,當年紫宸殿上的遼國使團?”
這一提點,吳王不禁點了點頭,當年的陳堯谘就非比尋常,而今是如何,誰又曾知曉,至少那為人謹慎的章大人不栽在他手中了麽。
“稟告王爺,王府外又一落魄的書生求見。”一個親衛匆匆走了過來,忙的道。
“書生,”吳王想了想,這些日,並沒有設宴,怎麽會有什麽書生求見,心裡本事煩亂,哪有那些閑心,忙的揮了揮手,“就言本王不在府中,讓他來日在來吧。”
那親衛道:“小的也是如是相說,可那書生說……”
“說什麽?”師爺問道。
這親衛道:“那人說,只要王爺看到這折扇,便知曉一切。”
“折扇?”吳王看了看身旁的師爺,心裡疑惑不已,蹙起了眉頭,道:“呈上來吧。”
那親衛遞過折扇,站到一旁,吳王看著那折扇,手中頓時顫動,臉上更是激動不已,忙的道:“快快有請,快快有請。”
親衛忙的領命走了出去,不到片刻,便領著一個年輕人走了過來。走到吳王身前,忙的下跪行禮,“草民章明誠,拜見王爺。”
師爺看了看這年輕人,臉上如同街上的乞丐,梳洗的髻凌亂不堪,渾身如同在泥土裡趟過,再也不複了往日的風雅翩翩,這不是章明誠章公子是誰。
“你是何人?”吳王自然不傻,不免要試探一番。
“草民章明誠,家父添為成都府知州,今逢此難,特奉家父之命,拜會王爺。”
“你有何憑證?”師爺出口問道。
“那折扇便是憑證。“章明誠道。
“不錯,”吳王點了點頭,道,“你來稟報,卻有何事?”
章明誠站起身來,從衣衫裡拿出一封書信,遞了過去。蜀王拿過一看,這的確是章大人的筆記。不禁細看了起來,成都府之事,因果始末,據細言出,吳王點了點頭。
吳王道:“此事本王明了,你就在王府修養些時日,本王自有計較。”
章明誠點了點頭,道:“王爺還請為父親做主。”
“你放心,”吳王咬緊了牙關,“此事絕不會善罷甘休。”
“來人,”吳王微微道,“帶章公子下去休息。”
章公子點了點頭,跟著下人走了下去。
……………………
時光如斯,是年五月初七,陳堯谘與陳堯叟便要往成都府而去,這一回來,已是想盡*光事,卻知夏日長,不覺幾日,這夏日的氣息已是在流淌。
長亭依稀,柳絲難離蔥難系,正是柳絮紛飛時節,陳實在翠柳長亭為兩人送行,南部縣令、縣尉諸人也趕來相送。今日陳府不同於往日,如今陳省華入朝為官,也是顯居要職,這陳堯谘三人,更是功名在身,南部縣人,誰不欽羨稱讚。如今之陳府,說為南部縣第一,也不為過。
陳堯谘與陳堯叟作別幾人,笑顏相與,實伯道:“兩位少爺在外,自是不需老奴掛念,有書信捎來,便囑咐就是,老奴定早些準備好。”
陳堯叟點了點頭,道:“實伯,府裡多虧你上下打點,父親與娘親都在汴京,裡裡裡外外的操勞都是你一人了。”
陳實點了點頭,揮手送別二人。
南部縣至成都府,不過幾日光陰,賀山駕馬車又是很是嫻熟。不過閑暇幾日的功夫,已經到了錦官城。范浱聽聞,在派人來接二人。
陳堯叟在汴京不過兩日光陰,便啟程往汴京去,陳堯谘也閑暇了下來。山上的墨池書院也迎來了一位早就聞名遐邇之人。
這幾日陽光格外明媚。桃紅柳綠才過,盛夏的葳蕤便襲來。自成都府西門直至北邊的府南河的兩岸。一團團一簇簇。好似大的上編織的錦繡。桑柳的繁盛,浣花溪的流水,青青小草的爭豔,兩岸松柏的茂盛,遊人皆踏青尋訪而來,簇簇的樹蔭下,更是多了歡聲。
陳堯谘慢慢悠悠的走在青龍街,不時的看著這兩旁走卒、市坊勾欄,也是有趣之極。
范浱看他這般閑情,笑道:“嘉謨,你怎麽還似如此漫不經心,你看這時辰,這書院今日第一講都快完了吧,咱們還去做甚?”
“怎麽不去?”陳堯谘嘴角微微笑道:“咱們這會趕去,正好才到散講之時,此時而去,正好到午飯之時辰,這樣豈不是更好?”
“這倒也是,”范浱點了點頭,手中的折扇輕輕的搖晃著,這熱氣騰騰,身上長衫有些受不住炎日的照射,但看這陳堯谘卻是一幅悠閑自得模樣,心裡不禁暗歎,這真是怪異。
兩人走進這書院,卻看不到了人,想來這些學子們都在聽夫子講義去了。陳堯谘是習慣了這些陣勢,從不喜歡在書堂裡搖頭晃腦。這范浱更是誰也不怕的主,更不願在書堂裡與那些酸腐夫子論品,自是求之不得。
二人看時辰,差不多快至午時,兩人便走過廣場,走進這內院,幾翻步子,便到了講堂之前,陳堯谘探過頭去,卻是夫子仍在,這講堂卻是熙攘有聲。
陳堯谘點了點頭,笑道:“看來,夫子貪睡,咱們可進去了。”
范浱點了點頭,道:“既是如此,咱們下回就此而行。”
“還有下回?”陳堯谘自嘲一笑,“你想到倒是作美。”
施施然,兩人走了進去。這講堂頓時熙攘議論之聲停了下來。一雙雙的眼睛都望著了陳堯谘兩人而來。滿是好奇與驚訝。
陳堯谘與范浱無法,隻好硬著頭皮往書案走來。走到書案之前,卻是雙眼睜的老大,心裡詫異,在他書案旁,赫然坐著的便是趙璿。陳堯谘與他微微一笑,做了下來,心裡不覺如做針氈。她怎會在還在書院。
見陳堯谘疑惑之色, 趙璿微微笑道:“嘉謨,前些日子你都去何處,耽擱了這麽些日子?”
“這、我……”陳堯谘吱呀了半天,也沒說出因由來,心想,你不是知道我在忙著麽,臉上笑道:“只因些許瑣碎之事,耽擱了不少時日,如今方才歸來。”說起這些,不禁摸了摸額頭的冷汗。
“是誰在吵鬧?”講堂前拿著湖筆的夫子呵斥問道。
陳堯谘心裡不覺好笑,原來這夫子還未曾睡著,在那講堂前低著頭,陳堯谘與范浱還以為他已經懨懨欲睡,心裡松弛,與趙璿說談了幾句。
“身為州府學子,進士之才,如此吵鬧,成何體統。”夫子怒斥起來,這些人都低著頭,不敢吭聲了,一時間,看書的、習字的、研磨的,各色姿態,卻沒有抬起頭的。
夫子看了看眾人,半響才道:“方才為何事吵鬧?”
眾學子一聽,不禁都齊齊的看了過來,雙眼仍是好奇之色。陳堯谘一看,頓時心裡一驚,心說你們這些人,為何都看著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