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堯谘難得的清修了幾日,在陳府的往日的滋味似是有回到了他的身上。這日的春香灑滿了花園,抬頭看,撒著金黃的日出,給陳府的花園更添一分新綠的盎然之氣。
陳堯谘放下手中的《論語》,拿起案幾旁的清茶,輕品一小口,微微有些愜意。”少爺,“身旁的小五笑道:“今日正是春意盎然,你為何不出去春遊,那嘉陵山水,凌雲景致,你可是多年不見了吧。”
“也是,”陳堯谘微微一笑,道:“在府中也是空閑的沒了生氣,那就出去走走,難得今日有這份閑心。” 小說章節更新最快
陳堯谘說著,人已經回小院,整理衣冠,梳洗一番,換了一套淡青蘊色絲綢衫,帶著小五出了陳府,一路閑雲野鶴般的遊。
這南部縣城仍舊是車忙人走,熙熙攘攘之聲不絕,仿似春氣然升,陳堯谘走在街上,走過幾個市坊,仍是有人能認得出他,與他多有見禮,便給他些水果。小五這廝才是最是歡喜,拿著在嘴上吃個不停,還不忘了勾搭幾句。
南部縣城並不大,但嘉陵江水橫貫縣城,嘉陵江為長江第二大支流,曲流蜿蜒,九曲回腸,錦屏秀色,嘉陵秋水,火烽琴台,鼇峰聳秀,這些都讓人驚喜。 ”小說“小說章節更新最快
陳堯谘與小五走出縣城,轉過白鶴小灣,這裡仍舊是山丘起伏,毫無變幻,但陳堯谘再次踏進這裡,卻有悵然留戀之感。
身後的小五笑道:“少爺,你可是想著這漱玉洞了?”
陳堯谘點了點頭,轉身問道:“也不知那處如何了,有些年頭了吧,大哥與我和二哥,想前些年頭,每日誦書練拳,想來現在荒涼下來了吧。”
“怎會,”小五笑道,“如今此地,可熱鬧起來了。”
陳堯谘問道:“這是為何?”
小五對道:“自三位少爺高中之後,漱玉洞之名,如今可是這南部縣人都知曉了。每日皆有很多士子在此誦書習字。”
“這是如此?”陳堯谘心裡不覺赧然,兩人細走小路,拾級而上,便可隱隱聽到幾句書聲,“:‘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
陳堯谘看了看了看小五,會心一笑,往這小洞而來。山間的雲霧了散,日出耀眼,這漱玉洞的朝氣在山間回廊。雖無呂洞賓仙家道場之蘊氣,卻又羽扇綸巾之風度。
山間清流,依稀的流過心芳,些許的草色點綴了這層層的小徑。翠竹蔭涼的氣息遮去了這些陽光,隻留下絲絲的竹葉的淡淡竹筍的香味。
陳堯谘遠遠地便看到幾個童子,手持經卷,正是搖頭目誦,神情若有所思,有立著、又坐著、有來回誦讀,也有習書寫字之士。
“書之力在手,一全身之力凝於隻手,可隨心所欲,縱橫捭闔,筆走龍蛇亦無不可。”這童子看著自己的書字搖了搖頭,身後傳來朗朗之聲。
這童子轉身一看,卻是一個十六歲年年紀般的少年,手持羽扇,綸巾談笑,看著他手中的字,微微笑道。
“敢問公子何人,莫非公子也是在這裡誦書之人?”這童子蹙眉問道。
他這言語,這大小的士子都走了過來,看著陳堯谘與小五,心裡疑惑不解,有人問道:“公子不是這南部縣之人吧。”
陳堯谘笑道:“為何如此之說呢?”
那人然然施禮,釋然道:“這南部縣大小之士子,在下也到熟悉幾分,卻從未見過公子之面,故而有此之說。”
陳堯谘微微回禮,笑道:“那你們可錯了,在下卻是南部縣的士子,只是這幾年遠走他鄉,今日有暇,難忘舊情,故而舊地重遊,但求未曾擾你等學問。”
“公子南部縣人?”那人驚訝了,這般人物,早該士子皆聞,怎會不知曉。
“敢問公子大名?”有士子問道。
小五笑道:“我家三公子,是州府的解元,我家大公子更是今歲的新科狀元。說起來,這漱玉洞,最早還是我家三位公子在此讀書。”
眾人一聽,頓時心驚,這些人忙的圍了過來,那人忙的施禮,道:“原來是陳三公子,小子貿然,望公子恕罪。”
陳堯谘擺了擺手,扶起了他,笑道:“如今你們才是這漱玉洞的主人,今日觀你們習書,不禁遙想其在下兄弟之時,令人感慨。”
這些士子皆要他講些經卷書法,陳堯谘心裡不禁一絲苦笑,也來者不拒,談起這書法之要以,侃侃灑灑,揮毫幾筆,更是得這些士子稱讚。
凌雲的山間,兩岸千澗爭流、萬壑競秀、眾流並注、山巒匯聚,樹木以竹、松、杉為多,連綿青翠,常年不凋。這如同讀書之人,後生有人感為先。
………………
正是浴蘭時節動,菖蒲酒美清尊共。五月有了一些夏日的炎熱,日出照的人有些微微的汗,桑柳綠葉,道旁爭豔,松衫的青色,如遠山的眉黛。
大橋陳氏祠堂,陳堯谘與陳堯叟走進這陳氏祠堂。這是陳堯谘對這宗祠的第二次記憶,第一回的記憶,他從沒見過,這一次,他是真真實實的看到了這陳氏的宗祠。
大橋無橋,大河無河,南部小縣,雖是邊陲,卻不乏奇事,微熱的日出賦予這大地的汗味的氣息,草地的露水在豔陽下,微微的散開了霧氣。
陳氏宗祠不大,粗大的圓木柱子梁,勾瓦參差,堂外幾株松柏,這不大的屋子,卻詭著從穎川遷至南部縣的數位陳氏族人,其中就有陳堯谘的祖父陳德。
但看這屋外,一幅橫大的對聯,上聯道:玉宇無塵千頃碧,下聯是:銀燈有焰照*光。這便是陳堯谘的記憶最深之地,陳氏宗祠。
陳堯叟笑道:“三弟,自那年你前來祭祖之後,人便性情大變,卻是令娘親省心不少。想你幼小之時,皆是頑劣,父親最為擔憂,沒想現在你已是名滿成都府的才子,這都是我陳氏祖父相佑之緣故。今日前來,定要多多祈福,會試必能高中。”
陳堯谘心裡苦極一笑,那個陳堯谘自然是頑劣不堪,可他卻並非那人,雖然不免還是受到那些孩童心性,卻是大有所成。
“我知曉了,大哥。”陳堯谘回道。
今日祭祖,陳府之人來了馬車幾輛,也多達十幾人,備的詭更是繁多。實伯忙碌的指揮這這些人擺放這祭品,倒也不亦樂乎。
陳堯谘笑道:“大哥如今進了翰林,必能早聞官家之意。”這翰林乃是皇家之禦用,也便是軍機顧問一般,能進入翰林之人,後多是宰輔閣部之員。
陳堯叟微搖頭,道:“在汴京,聖意不明,卻是為難,父親如今出任京東路轉運使,豈不是有意避諱之。”
“避諱?”陳堯谘心裡驚異,“避諱什麽?”
“你自然不知道,”陳堯叟笑道,“如今官家,疏遠太子,而親近吳王之人,太子雖有怨言,卻不敢多言。父親身在太子賓客,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因而才求為轉運使,遠離東宮。”
這權力爭鬥,他最是不喜,可他只是知道,最後的勝利者,必定是屬於真宗,可為何牽扯到了吳王,難怪官家不肯追查吳王之事。
“那趙恆呢?”陳堯谘不禁問道。
“你小聲些,”陳堯叟瞪了他一眼,看了看左右無人,才舒了口氣,道:“這王爺之名,其實你隨便敢直呼的。”
陳堯谘嘴角一笑,道:“那他是如何了?”
“蜀王本就不得聖上喜愛,自幾年前邊命其領蜀地。”陳堯叟道。
這怎會如此,陳堯谘不禁搖了搖頭,道:“他便是蜀王?”
“對,難道你不知曉麽?”陳堯叟問道。
“原來是他,”陳堯谘蹙起了眉頭,這真宗柔弱,原來真有這性子,難怪他不受官家喜愛,可最後,他卻是大宋朝的主宰。
“大哥此言差矣,”陳堯谘搖了搖頭,目下最受恩寵,並非便能榮登九五。”陳堯谘細思片刻,說道。
陳堯叟聞此,不覺道:“那依你之意,這是為何?”
陳堯谘坦然笑道:“以當今聖上之智, 這儲君之選,必不會早早定下,這只會對儲君不利,他會把那些落選之人,放在最耀眼之位,這是一種保護。”
陳堯叟想了想,不覺道:“那依你之見,咱們陳家該如何?”
陳堯谘微微笑道:“咱們大可不必插手,如今官家已是垂年,想來應是不遠,最好不去趟這渾水。其次,咱們可交好蜀王,蜀王定不會負咱們所望。”
陳堯叟心下也沉思了起來,道:“父親之意,也是遠離是非,而今馬府也不願參與這爭鬥,只是朝中派系依舊,還是早做準備。”
陳堯谘點了點頭,道:“這幾日已過,小弟我也將如成都府,想來合該是努力習書之時了,科舉取士不遠,成都府的士子資格還未曾做定,若是不努力一番,還真辜負了父親所望。”
陳堯叟點了點頭,道:“二弟也在滑州,據聞其言,今歲將擢入樞密,到時咱們兄弟三人,可在汴京相聚。”
陳堯谘點了點頭,他卻知道,這科舉之難,那是如此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