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客棧的水馨悄咪咪的給了寧朔一顆留影石,傳音給他,“你看看你能不能看懂裡面的計算陣法,如果你不行,你就去找墨鴉。他應該和施真人一起來了。”
寧朔有些無語,再看看水馨那一臉鬱悶的樣子,“發生什麽了?”
據他所知,這位算得上是大度之人,很多事情都不計較。但要是計較了,一般也都會當場懟回去。
連真君都懟過不止一次的人,不敢懟的東西是極少的。他可不認為,一群還沒有走出學校的女院學生,能把水馨給鬱悶到。
“看戲被卡在最後的結局,能不鬱悶麽?”水馨默默的翻了個白眼。
剛巧看到林城思往她的房間這邊走了過來,忙招了招手,“出事了,要不要來聽?”
林誠思雖然本來就是來聽消息的,但看水馨的樣子……可能消息會有點超出他的預期?
哪怕林誠思已經經歷了不少,無奈思維還是有些局限。總覺得去參加女院聚會這種事吧,哪怕還有別的大儒夫人在,核心內容無非也是對婚契改變的應對。可能會有人想要算計盧夫人,講道理也不該在這種時候下手。
正因為如此,林誠允才沒有過來打聽消息。
但事實證明,林誠思太甜了。
聽水馨說到,“……也不知道那位古姑娘到底有哪裡不對,他們死活都不說了。前面那位古姑娘,我懷疑是受謝淼的幻境影響嚴重,到最後也沒醒過來……我能怎麽辦,也隻好先回來了啊!”
林誠思下巴都快要撿不起來了!
寧朔卻是一臉淡定——聽啊,整件事都源於林水馨培養的一株靈茶樹,如果沒有這株靈茶樹變異的領茶道境,整件事都不會發生不是嗎?
謝淼不會受到影響,不會為了自保攻擊大儒家的古姑娘。
而那位大儒家的古姑娘若是醒著,想也知道那隻蠱蟲不可能忽然冒出來攻擊盧夫人引出實驗室的事情。
盧夫人也不會暴露身上的法器,另一位古姑娘也不會死……
但既然有了天眷者養出來的,和明國國運相連的靈茶樹,還有什麽一定不會發生的呢?
水馨其實也想到了這一點,因為這段時間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都差點忘記了,“我記得我被抓住之前,夏曦在摘臥龍山脈那株變異靈茶樹的葉子……時間已經挺長了,不知道他或者其他人有沒有拿那株靈茶樹的葉子來泡過茶?”
水馨注意到,蘇傾使用的那些靈茶樹葉只是被清洗過,卻是沒被炮製過的。可見靈茶樹的葉子本來就能用。
這一點水馨也朝莫蘭打聽了一下。
莫蘭果然是知道原因的。
靈茶樹是低品靈植,靈茶道境雖然消耗的靈氣不多,但怎麽也要消耗一點的。正常的靈茶樹樹葉的靈氣其實非常低微,如果不事先設法將那低微的靈氣封閉在靈茶樹葉內,靈茶樹葉能在泡茶的初期就靈氣逸散。
所以,靈茶的炮製,本質上是“在盡可能不傷到靈茶樹葉的情況下將靈氣封閉在內”。因為完全不能依靠帶有靈氣的手段(那會對靈茶樹葉內部的靈氣造成干擾),自然就繁瑣一些。
但如果本身就有能力靈茶樹葉的靈氣封閉在內,靈茶樹葉確實是不需要炮製,就可以直接展現靈茶道境的,味道還會更好。
據說在三宗七派某些門派的駐地之內,有著古時候傳承下來的靈茶樹,品級比常見的靈茶樹更高,而且靈氣自行封閉在靈茶樹的樹葉之內,就不需要炮製,也能展現靈茶道境。
政事堂的那顆變異靈茶樹,應該就是屬於後者。
不會隨便用沸水煮一下,就導致樹葉破壞,靈氣逸散。
而臥龍山脈那顆靈茶樹的品級,也不是一般靈茶樹可比的了。
“表哥的話,保不定自己都忘了這回事了。”林誠思想了想,如此說道。畢竟就在夏曦摘葉子的時候,“林冬連”被挾持著帶走了。估計這家夥也就將東西往袖子裡一塞了事。
心裡面有些愧疚不說,後面的事情也是一件接著一件,多半就忘了。
按照夏曦的性子,好歹是一種新品級的靈茶,如果真的要嘗試,不可能不喊他們的。
而且……
“也許那靈茶樹葉,還真沒有被泡過,沒有出現過靈茶道境呢。”
“怎麽會?”水馨詫異,“那麽大一株!”
論體積,論葉子的數量,那株靈茶樹完全不用擔心被捋禿吧?
“還不是你那下,拿走的小塊靈脈之源?”林誠思笑道,“臥龍山脈既然已經出現靈脈,任道台當然不會坐視那靈脈潰散。出現了那樣的意外,他自然是立刻就封鎖了那裡,任何意外都不會允許。”
水馨也有些明白了。
以當時任仲的處境,保下臥龍山脈新生的靈脈,不管怎麽說都是最重要的功勞了。不能贖過,怎麽也能讓他好過點。
“對他們那些大儒來說,靈茶道境已經沒什麽意義了。既然任道台要封鎖,別人也不會去觸那個霉頭。何況,從臥龍山脈那裡傳來的消息裡,也確實是沒有那株靈茶樹靈茶道境的描述。”
水馨則想起另外兩件事來。
蘇傾曾經說過,靈茶道境和第一個展現它的人大有關聯。
其次,之前她還沒有意識到宣和是“神眷”的時候,對方曾經出現在定海城,準備收購南方修仙界那邊傳過來的各種靈茶。
在謝昭等大儒都不明白為什麽會是“靈茶樹”,為什麽“靈茶樹”能被龍鳳環繞的時候,宣和去搜集各種靈茶……是不是意味著,“神眷”那一系,反而對靈茶樹了解得更多?
水馨看了看門外的天色。
天完全是黑了的,想想就道,“現在夏公子在哪兒?我去問他要一些靈茶樹葉可以麽?”
“現在泡茶?”寧朔直覺不是那麽簡單。
“今天蘇夫人請我喝了一杯茶,自然是需要回禮的。雖然那株靈茶樹的靈茶葉靈氣品級稍微差了點兒,對她應該也沒有多少好處,但請她喝茶,或者還是請得到的?”
“讓她來泡?”寧朔反問。
水馨點了點頭。
這天白天,雖然主要是在看戲,水馨當然也不是沒有收獲。蘇傾自損根基,是為儒門立下過大功的。而且這數百年來,除了重傷修養的階段,蘇傾專研歷史,培養女性儒修。算得上兢兢業業也卓有成效。身為大儒夫人,但絕不是“分享丈夫氣運”的那種類型。她本人其實和明國的國運牽連也是很深的。
加上她的先天天目神通根基雖然損壞,卻不等於不存在。
水馨總覺得,讓她來泡,比自己泡茶效果都要好。
至於她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是沒有辦法用靈茶道境來展現的。更何況,她這種連“外景”都是靈茶樹的人,就算是泡出來的靈茶樹通天徹地,鑒於她對“靈茶樹的喜愛”,別人都會覺得理所當然啊!
林誠思從水馨這兒得到消息,轉告林誠允他們去了。
他們這邊當然也可以查。
畢竟當初造成混亂的,確實很多都是林氏的勢力。盡管很多人都被抓、被殺,但哪些人攻擊了哪些地方,林誠允那邊是有數的。
寧朔則第二天就拜訪施長安去了。
以他的身份,這也很正常。而且,寧朔並非是陣法師,在“副業”上,更擅長煉器一些。水馨留給他的難題,他還真的只能去找墨鴉。
水馨則找夏曦要到了靈茶葉——夏曦自己果然忘記了——寫拜帖給蘇傾則還是在這之前。
蘇傾果然同意。
正如林誠思所料,那一株靈茶樹作為“靈脈核心”,在靈脈還沒有徹底穩定的情況下,算得上是意義重大。盡管大家都知道那是一株靈茶樹,但還真沒人敢冒著正有火無處發的任仲發火的風險,去捋靈茶樹葉的葉子泡來喝。
畢竟想要展現靈茶道境的話,哪怕捋葉子的事情可以做得很隱秘,想要在泡茶這種事上做得很隱秘卻基本沒可能。
然後,難得水馨猜準了一次。
蘇傾這次回帖選擇的地方,果然依然是盧氏的別院。盧氏沒有搬走,依然住在那棟死了兩個貴女的“凶宅”之內。
周夫人這次沒有來。
不過,蘇傾這次帶上了高菡、豐優雲和葉崇瑛這三個正在培養的學生與後代,居然還請了莫蘭和雲佩鈺。
畢竟,莫蘭手上還有周夫人送的“禮物”,前一天時間弄得較晚,事情也相當嚴重,到後面就根本沒人提那一茬了。
盧氏的隨身法器雖然殺了一個人,但一來並非她本人的主觀意願,二來,那位古姑娘的身孕明顯非常離奇——以至於兩個刑醫使用了大量的計算陣法去追溯不說,謝昭還連“荒謬”這種詞都用上了。
這就讓盧氏依然得以安然的留在了院子裡,頂多周圍的護衛多了一些。
氣氛當然也比前一天更凝滯。
蘇傾泡茶之前,還玩笑般的說了一句,“不管今天這靈茶道境會怎樣,至少就這麽幾個人,總不至於出什麽事故了吧?”
但蘇傾還沒泡茶呢。
事故已經出來了。
前幾天還號稱遵從佛旨,不會離開那片區域的宣和,忽然帶著他的小徒弟,出現在了院子的門口,請求拜訪。
以宣和之前的謹慎而言,直接跑到一個大儒前夫人的門前來拜訪,這絕對是一件離奇的事情。看得出盧氏都很驚訝。
雖然她確實是暗中修佛想要拜入佛門,但她又哪裡能想到,自己不但能買到佛門頂級靈器層級的佛器不說,居然還有高僧會主動上門拜訪?
她是什麽身份?根本就不該接觸佛門的身份啊!
蘇傾就不高興,“我還當他們要好好的解釋一下那佛器的來歷——但來這裡解釋,也是稀奇的很了!”
不過,蘇傾也是知道宣和在使節團內的特殊地位的,話雖這麽說,卻並沒有自作主張說不見。
當盧氏稍稍沉吟之後,請和尚進門,蘇傾也沒說什麽。
——講真,若不是存了探查盧氏和盧氏那個佛器來歷的心思(畢竟以盧氏的身份,也不是什麽人都適合調查),蘇傾又怎麽會那麽有空的連著兩天過來,還找了那麽多人!她也沒那麽閑!
就是水馨都能猜得到,盧氏的這個“么蛾子”,九成九要落在蘇傾的頭上。
反正……修史,又不是什麽需要趕工的活計!
但宣和進來之後,卻是衝著蘇傾行禮,並沒有在意盧氏,開口就是,“貧僧是為新靈茶而來。”
水馨連忙道,“可我也沒給大師傳這個消息啊!”
蘇傾自然也沒有。
宣和卻很淡定,“是佛旨指引了貧僧。”
“那你昨天怎麽不來?”蘇傾挑起嘴角笑問。
“昨日的靈茶是儒門之物。”
“……今天的難道就不是了?”
“今日的靈茶不僅是儒門之物。”宣和道。
他的話,淺顯也很淺顯——臥龍山脈的那株靈茶樹,其實沒人覺得不能捋葉子。不過是時機問題。政事堂的那株靈茶樹,哪怕是那樣特殊的靈茶道境,沒有必要,誰敢捋?
反正是不可能捋下來贈送給佛門的。
絕不可能。
“可是,難道新的靈茶,對大師來說,竟然比在那兒等待還要重要?”水馨才不會放過這個打聽的機會。
宣和想了想, 還是直白道,“如今更重要。”
水馨想起對方在夢域都要搜集各種靈茶的行為,對佛門這方面的想法,不由得更為好奇。
宣和卻是依然坦然的看著蘇傾。
當靈茶由水馨給了蘇傾,真正做主的自然就是蘇傾了。蘇傾卻沒說什麽,看看宣和再看看一臉迷茫又好奇的衍喜,開始了她略微顯得粗陋的泡茶之路。
臥龍山脈那株靈茶樹……蘇傾並沒有覺得有多麽稀奇。
至少稀奇不過政事堂那一株。
她這會兒也沒有多想,沒有之前的那種期待感和焦慮感,僅僅是好奇罷了。畢竟能作為靈脈核心的靈茶樹,貌似也是如今的唯一一株!
宣和卻也沒有帶著衍喜在下仆匆忙布置的位置上坐下,而是就這麽看著蘇傾的動作。
慢慢的,整個天空似乎都黑了下來。